外麵傳來火燒木頭的聲音,紀麟悄悄換個姿勢,探頭往外看了一眼。


    這一看不要緊,她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外麵與紀麟想象中的倒是有些許不同。


    本以為會有漫天黃沙遮蔽,目之所及都是荒涼的沙漠與戈壁,但如今看外麵是人煙稀少,但卻比想象中好了不少。


    難不成是還未到西域?


    紀麟很是好奇。


    不僅如此,外麵雖比不上中原的繁華,反而更多了幾分悠閑自在的寧靜。


    紀麟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都琢磨不出所以然。


    若此處正是西域,那她的書簡豈不是白看了?更不用說來往客商口中所說的西域故事。


    如此看來,他們徹夜趕路,仍未進入西域才是。


    紀麟的疑惑還未解開,但為了不被外麵四人察覺,她隻好默默收回目光,尋一個隱蔽的姿勢重新藏好。


    “大哥,還要多久?”絡腮胡正大口吃肉,嘴裏塞得滿,說話也囫圇不清。


    姓陳的嫌棄地瞥了他一眼,抬頭看了一眼,才道:“至少還要三日工夫。”


    “還要三日?那我們豈不是要在這地方……到時連幹糧都不夠吃,能不能活著走出去還是兩說……”膽小鬼小聲嘀咕抱怨。


    姓陳的冷笑一聲,斜了膽小鬼一眼。


    絡腮胡起身狠狠一摔,手裏的酒壺落地粉碎,碎片飛濺:“你說的什麽屁話!信不過我大哥就滾!”


    膽小鬼嚇得肩膀一抖,瑟縮在斷指人背後,不敢出聲。


    絡腮胡仍在罵罵咧咧,姓陳的隻管喝酒並未理會。


    斷指人充耳不聞,連眼神都欠奉。


    絡腮胡罵了半天舒坦了才憤憤地坐下:“耽誤老子吃肉!”


    膽小鬼見人不罵了,才長舒了一口氣。


    此時,姓陳的才不緊不慢道:“我早就說過,為了避開馬賊,是要耽擱些時日,如今不過才三日就沉不住氣了?”


    膽小鬼麵上一紅,頭垂得更低。


    姓陳的不屑地收回視線:“如今還未進入西域,想走的我不攔著,隻是萬一遇到了美豔的女馬賊,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膽小鬼一言不發。


    “怎麽?不敢說話了?方才不是挺能說的嗎!”絡腮胡理直氣壯,點著膽小鬼的鼻子臭罵一頓。


    “馬車裏的東西是我們拚著命才帶來的,誰要走,我都不攔著,但馬車裏的東西必須一樣不少地給我留下。”姓陳的道。


    他說這話時,視線若有似無掃過斷指人,並未在膽小鬼身上停留。


    絡腮胡沒看到,仍對膽小鬼耍狠。


    斷指人恍若未聞,麵上始終沒有多餘的表情。


    姓陳的冷笑一聲,雖不再多言,卻也打起精神,對斷指人存著戒備。


    馬車內的紀麟捂嘴打哈欠,擦擦眼角的淚花,很是無奈地搖搖頭。


    這都什麽時候了,外麵四個人還有心情內訌。照這麽下去,三日後想到西域隻能是做夢。


    紀麟雖對外麵四人十分陌生,但也聽出他們早有不和,這麽下去遲早會是大麻煩。


    如今紀麟隻求這些人好歹等三日後到了西域再各奔東西不遲。


    沒過一會兒,柴火被撲滅,紀麟知道又要啟程了。他們徹夜趕路怕的是被馬賊發現。


    膽小鬼仍舊跟在斷指人後麵,絡腮胡審視的目光時不時飄來。


    斷指人突地夾緊馬腹,馬得令快跑幾步,他手中繩子一緊,就停在姓陳的馬側。


    姓陳的頗有興味地看斷指人:“真是難得啊。”


    斷指人仍舊麵無表情,目光深深:“你如何有辦法避開馬賊?”


    膽小鬼沒了庇護,遠遠跟在後麵,對絡腮胡忌憚得很。他好像很害怕,時不時就要朝斷指人的方向看一眼。


    姓陳的嘴角微微勾起:“我自有我的法子。”


    斷指人麵不改色,好像早就料到姓陳的不會輕易說出來:“你有辦法避開,我就有辦法引來,你可以試試。”


    姓陳的眉頭一擰,目光狠厲地瞪著斷指人。


    斷指人神色如常,就像是說了再簡單不過的事,根本不將姓陳的放在眼裏。


    “你敢威脅我?”姓陳的壓低聲音,惡狠狠道。


    斷指人不回答,連看也不看他。


    姓陳的摸不透斷指人,他是四個人中最神秘的,難保不會做出這種事。


    一時之間,姓陳的騎虎難下,看斷指人的眼神恨不能將他活吃了。


    斷指人也不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姓陳的怕斷指人說到做到,他們四個人能從西域全身而退,絡腮胡和姓陳撿了一條命,膽小鬼靠的是運氣,隻有斷指人是憑本事。這也是為何姓陳的死活都要拉上斷指人的原因。


    “好,我可以告訴你,但我有一個條件。”姓陳的氣悶,但仍不肯輕易低頭。


    斷指人淡淡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姓陳的心裏一緊,條件他可以隨便說,但斷指人會不會聽就是另一回事。


    “你須得與我們同行,不然就死在西域,不得全屍!”姓陳的咬牙切齒道。


    斷指人淡淡一笑,連五官都變得生動不少。他冷冷的目光帶著幾分戲謔的笑意。


    姓陳的脊背一涼,下意識移開目光:“我不妨告訴你,,這條路隻有我知道,你最好別打歪主意。”


    斷指人沒有反應,姓陳的雖然憋悶也隻能硬著頭皮道:“我就是做馬賊出身,這下你可以放心了?”


    此話一出,姓陳的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這個秘密,他本想一直帶到墳墓裏,就算是絡腮胡也不曾聽他提過一個字。


    這個答案既合理,又出人意料。


    斷指人神情終於有了些許變化。


    馬車裏的紀麟也有些納悶,從兩道馬蹄聲遠去開始。


    膽小鬼的馬離馬車同樣遠遠地,他顯然十分害怕絡腮胡。


    絡腮胡的抱怨清晰地傳進馬車裏。


    “大哥與那人有何話好說?這一路還是真是鬱悶,大哥早聽我的,還至於在此浪費時間?”


    “要我說,就將這兩人宰了,東西都是我們兄弟二人的!”


    “一個膽小鬼,一個廢人,怕他們作甚!”


    紀麟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時,兩個馬蹄聲由遠及近,是姓陳的與斷指人重新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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