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瑞恩從昏睡中醒來,一股難以忍受的酸腐氣味撲麵而來,引得他一陣幹嘔。他一邊咳嗽,一邊用手捂住嘴巴和鼻子,但那股味道還是不斷刺激著他的嗅覺神經。終於,他忍不住嘔吐起來,許多綠色汁液從他鼻子淌出,現在氣味清新多了。


    他抬頭怒視著麵前拿著一團苔蘚的罪魁禍首。


    \"別這麽看我,是領隊讓我這麽幹的。\" 阿爾法立刻把黑鍋甩出。


    \"也別看我,\" 一個聲音從不遠處緩緩靠近,瑞恩順著聲音望去,隻見赤狼大方地踱步過來,\"你睡了太久,我們需要盡快找到出路。\"


    瑞恩揉了揉腦袋,順著領隊尾巴所指的方向看去,隻看見一條漆黑的通道,一匹倒黴的阿爾法掛在高處的鍾乳石尖上,血液汩汩淌下,把狼們的勇氣震散了數分。或許瑞恩有辦法原路返回,可這些凡靈卻絕對回不去。怪不得他們看上去有些急切,救援的隊形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找到這鬼地方的。


    環視了一下群狼的情況,果然,即使有他做墊背,這樣的高度也夠嗆不受損傷。還有移動能力的狼僅剩七匹,大多是他最早護住的貝塔狼們,那些阿爾法忍著痛躲在牆邊自顧自地舔舐著傷口,可隊伍裏沒有魔法生靈,像骨折這樣的創傷可不是舔舐就能治好的。


    瑞恩歎了口氣,伸展了下身子,一團毛球隨即啪嗒掉到了地上,她撐起身子嗅了嗅周圍的氣味,往瑞恩身邊爬了幾步,哼哼唧唧哭鬧起來。


    這下周圍的狼們也紛紛歎息起來,別說是這個孩子了,連他們自己都餓得肚皮貼著脊梁骨。可是,在這個鬼地方,哪裏能夠找到食物呢?唯一可以食用的東西,隻有牆邊那些令人作嘔的苔蘚。一想到要吞下這些散發著惡心氣味的苔蘚,狼群們就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真怕這玩意會害得它們把肚子裏剩下的東西一並嘔吐出來。


    瑞恩略顯尷尬,還以為他們在嘲笑自己,手忙腳亂地試圖做些什麽來安撫茉莉。可是這孩子顯然是餓了,扒著瑞恩的皮毛,一個勁往他身下鑽。瑞恩慌忙把茉莉撈到眼前,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


    “那個……”一匹母狼不知何時走到麵前,先一步搭起話來,“如果方便的話,我可以照顧這孩子。冬天我剛產過一胎,現在奶水還足著呢。”


    瑞恩眼睛閃亮,仿佛看到了救星。


    “真的嗎!實在是拜托您了!”


    茉莉似乎嗅到了奶香的味道,得了允許後,她頭都不回地衝向母狼。母狼驅趕著在身下亂蹦的小茉莉,然後臥在牆邊輕輕撫摸著茉莉。此刻,母狼心中也感到一絲安心。隻要有這匹小狼在身邊,那麽瑞恩必定會優先保護她。而且,主動提出這個要求,也算是留下了一份情,這波血賺!


    “諾卡回來了!”不知何處傳來一聲喜悅的呼喝。這聲呼喊仿佛一道光,將整群狼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效率很高嘛,辛苦你了,前麵怎麽樣?”領隊熱情地迎上前去,眼中難掩希望的光芒。


    “嗬,讓你失望了,前麵是迷宮區,我可沒膽量自己跑進去。”諾卡仗著與領隊熟識,一臉輕鬆地回應道。他將臨陣脫逃解釋得合情合理,領隊無奈地搖了搖頭,也懶得過分苛責他。畢竟,麵對未知的危險,誰都會有顧慮。


    “切,領路吧,所有狼,我們動身!”領隊輕吼一聲,他試圖讓自己聽上去穩重,努力從各種犄角旮旯搜刮出一絲絲勇氣。


    聞言,眾狼紛紛起身,就連那隻幾乎站不起來的重傷患,也掙紮著站起身來。


    瑞恩回頭,又無聲地望了望毫無反應的赤狼領隊,默默退到隊尾。


    “你可以留下,我們找到出路後會回來接你。”


    “不,不必了。”他左側半個身子每次受力就會引起一陣劇痛,逼得他隻能把全身重量壓在右邊,即使如此,他仍然決意咬牙堅持。剛剛這家夥毫無壓力地把同伴扔進蟲群的景象還曆曆在目,他可不敢把活命的機會交給對方。


    瑞恩無奈,隨手把這隻剩嘴硬的家夥拎到背上,重新追趕隊伍。


    狼群在昏暗的山洞中蜿蜒前行,奔著把整個洞穴探盡的目的,他們每次遇到岔路口都始終靠左,隊形緊張地四散開來,如黑色的潮汐向洞穴深處漫延。在瑞恩的囑咐下,每隻狼都小心翼翼地踏著前一隻狼的腳印,生怕觸發什麽奇怪的機關。


    隨著不斷深入,通道變得愈發狹窄,狼群不得不擠在一起,艱難地向前挪動。


    “沒有回頭路了。”嚐試轉身無果,領隊掩飾著絕望的氣味,開始後悔剛剛沒有回頭,可現在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向前。


    洞壁上的苔蘚散發著一股刺鼻的酸腐味,混合著潮濕的空氣,讓群狼感到一陣不適。終於,它們擠過了最狹窄的地方,前方的道路稍稍寬敞了些。狼群鬆了一口氣,但同樣也有些失望,縫隙後的道路一直向下延伸,恐怕是不會有出口。


    “領隊,是死路。”最前方的阿爾法停下了腳步,一塊巨石正擋在他身前。


    這巨石與洞壁的狹縫間有股暗紫色的幽光透過,讓這縷希望看上去格外詭異。通道盡頭仍勉強隻有一狼寬,頂頭的阿爾法用力推了兩下,巨石紋絲不動,他無奈回頭的模樣頗有蚍蜉撼樹的美。


    “我來。”瑞恩將傷員單爪用力,按在巨石中央,深吸一口氣,猛然發力,他的爪子硬是嵌入巨石兩寸,仿佛與巨石融為一體。隨著他的施力,瑞恩的爪子在巨石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巨石仍然分毫未動。


    察覺問題所在,瑞恩將前爪單獨抻大,右肩抵上巨石再次用力,這次巨石終於微微顫動起來,隨瑞恩逐漸施力,巨石開始向外挪動,紫色的幽光透進,門前的兩狼都激靈地退了兩步,卻狼狽地跟身後的狼撞成一團。


    來不及計較這些,瑞恩獨自探身上前,他沒從光中感受到魔力,稍微試探一番,他果斷將爪伸到縫隙中,一把將巨岩掀飛。外麵是一段斜坡,巨石順著山坡滾落,帶起一陣煙塵。它越滾越快,如同一顆巨大的炮彈,狠狠地砸入了一片樹林。樹林中的樹木被巨石砸得東倒西歪,有些被連根拔起。樹枝斷裂的聲音和樹葉的沙沙聲交織在一起,向整片地下世界宣告著他們的到來。


    但沒有狼在意這些,無論站在洞口的瑞恩還是洞內的狼們都沒有在意,他們一致地昂著頭,驚恐地盯著懸在半空中的“月亮”。


    它比他們所見過的月亮龐大數十倍,如即將砸臉的隕石一般壓迫感十足,它散放著的暗紫色光芒讓整片地域顯得格外詭異,而更詭異的是,這“月亮”上那些陰影的紋路悄然構成了一條龍的模樣,好像一條邪龍的遺骸正被封印在這龐大的月亮之內。


    瑞恩更是一眼就認出來這輪廓的族群。


    “黑耀龍族!”他失聲低語,“這不可能。”


    他身旁的幾狼也為此震驚,似乎並未聽清他的輕語,明明意外找到了出路卻又默契地縮回了暗處,麵對未知的恐懼讓他們本能地選擇黑暗。


    “都起開。”領隊不滿地把退回洞穴的狼又推了出去,藏起差點暴露無遺的退縮,第二個站到幽光之下,“怕成這樣成何體統?還想靠恐懼喂飽肚子嗎?”


    在山坡上,隊形再次展開,眾狼總算安心一些。他們以最慢的速度緩緩向山下探過去,耳邊傳來時快時慢的腳步聲意味著對方並無掩飾的意圖,領隊也相應的指揮隊形散開,盡可能展示自己的無害,畢竟,幾乎無戰力的貝塔占據了隊形的多數位置,他們的隊形最多隻有安慰作用罷了。


    “魔法生靈?”瑞恩警惕起來。


    可惜瑞恩的狼族身份隻是擺設,他不僅不理解隊形的變化,耳朵也同樣如飾品一般,等他感知到敵人時,對方已經出現在眼前了。


    敵人也是狼族,仍未舍棄隊形,但隊形的位置似乎做了微妙的改變,比如伏在樹冠上的兩狼,取代了本該出現在耳向的引路狼。不止如此,他們大多半直著身子,空出兩隻結實的前爪看似慵懶,或是搭在一邊或是抱在胸前,但悄悄伸出的爪尖正若隱若現的反著危險的光。


    貝塔狼們忍不住退縮了兩步,望著這群站著身子的同類,心中的恐懼甚至超過了看見那些飄在天上的同類,仿佛看見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你們……難道是外麵的狼?”對方本還一臉警惕,鼻子不斷翕動著,直到親眼見到最前麵的同類,語氣竟是難掩驚喜,“你們怎麽進來的?!”


    “可能得讓你失望了,我們是掉下來的。無意入侵各位的領地,隻是除了沿著這條路向下,我們實在沒有其他路了。”聽著對方似乎沒有惡意,瑞恩站到最前方試圖交涉。赤狼愣了一下,倒也相當樂意地退到瑞恩身後,演起背景板來。


    “又是掉下來的?”他看著這一整隊凡靈,興奮之情絲毫未減,他身後的同伴們也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似乎已經忘記了尾語的存在,“各位請跟我來吧,黑耀狼群歡迎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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