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十一點,駕著車子的馬裏奧,出現在了紀辰曦所說的某條鋪滿白雪的長街上。


    由於沒找著人,馬裏奧趕緊撥打了紀辰曦的電話,一接通他就著急地問:“哥,你在哪兒?我怎麽沒看到你?”


    紀辰曦抬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對著手機哆哆嗦嗦地回答說:


    “我就站在一棵樹下麵,樹的旁邊有個灰色垃圾桶,樹的前麵是紅綠燈,紅綠燈上麵有一塊路標,路標上寫著‘東城花園路’。”


    “好的,哥,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馬裏奧趕緊掉頭往回開,按照紀辰曦的指示,把車子開到了“東城花園路”附近。


    根據描述,馬裏奧很快找到了那個灰色垃圾桶,緊接著就看到了屹立在垃圾桶旁邊的大樹。


    樹底下果真有個年輕人,這年輕人上身隻穿了件單薄的卡其色燈芯絨襯衣,此刻正佝僂著背,身體還在瑟瑟發抖,形象上和馬裏奧記憶中意氣風發的紀辰曦少爺大相徑庭。


    馬裏奧不太敢認,在車裏觀望起來。


    樹底下的年輕人不時扭頭往自己身後看去,似乎在緊張著什麽。


    馬裏奧定睛一看,才發現這年輕人背上還背著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女人的身體裹在厚厚的羽絨外套裏,頭則靠在年輕人肩上,似乎是睡著了,一條胳膊不小心滑了下來,垂到了年輕人胸前。


    年輕人可能是擔心女人這樣會著涼吧,即便自己冷得要命,也要騰出一隻手來摩擦女人的手背,為女人生熱取暖。


    看到這一幕,馬裏奧心裏一陣酸澀,感歎著昔日的英俊少年郎已被愛情折磨得不成人形。


    馬裏奧快速走下車去,朝著那年輕人喊道:“哥,是你嗎?”


    年輕人聞聲立即回過頭來,看到是馬裏奧,他激動地差點要哭了。


    “是我!”紀辰曦用凍得發紫的嘴巴回道,“你怎麽才來?”


    “我這已經是最快的了。”馬裏奧偷偷地抹了把眼淚,拉開後車門說,“今晚也不知道是咋的啦?都晚上十一點了,路上還在堵。還好我抄了近道,不然會更晚……”


    “行,了!別,囉,嗦,了!”


    紀辰曦凍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腿腳也不怎麽靈便,再加上背上還馱著江倩,所以走起路來十分艱難。


    馬裏奧心疼紀辰曦不容易,便主動提出要幫紀辰曦背江倩,可是被紀辰曦一口回絕了。


    紀辰曦堅持要自己背,那段距離後車門不過半分鍾的路程,他硬是走了五分鍾。


    這五分鍾相當漫長,漫長得像過了一個世紀,讓馬裏奧深刻地體會到,紀辰曦真得很愛江倩。


    把江倩安頓在車後座之後,紀辰曦同馬裏奧坐到了車子的前座。


    馬裏奧看紀辰曦還在發抖,便把車裏的暖氣開到了最大,等紀辰曦緩過來了,才開始啟動車子。


    “哥,你不是跟我說,你今晚要向嫂子求婚的嗎?”馬裏奧一邊開車一邊問,“怎麽突然叫我取消餐廳預約?”


    紀辰曦苦笑了一下,側頭看著馬裏奧說:“就中途生變了唄……”


    “生變?生什麽變?”馬裏奧比紀辰曦還要緊張,“是嫂子沒答應嗎?”


    “胡說!我連婚都沒向你嫂子求!”


    “啥?”馬裏奧一臉震驚,“你沒向嫂子求婚啊?”


    “不然嘞!”


    紀辰曦不爽地別過臉去,不過馬裏奧的話倒是點醒了他,如果今晚他真的向江倩求婚了,江倩會答應嗎?


    按照他對江倩的了解,江倩很可能會拒絕他,因為江倩曾經向他提過,25歲前暫時不考慮結婚,將以事業為重。


    過了這個生日,江倩也不過24歲,距離25歲的目標還差一年呢!


    可是,紀辰曦偏偏不信這個邪,故意把求婚儀式定在了江倩24歲生日這天。


    他就是想知道自己在江倩心目中到底排在哪個位置,是高於事業還是低於事業?


    隻可惜,江倩生日都要過去了,紀辰曦還是不知道答案。


    他心裏很憋悶,很想要一個答案,可是那個可以給他答案的人卻喝醉了,醉得一塌糊塗,醉得不省人事。


    看來隻能等明天一早了!


    回到林鬆公寓,紀辰曦把熟睡的江倩抱到了臥室的大床上,為她脫去厚重的冬裝外套,給她蓋好被子,在她額上輕輕吻了一下說:“晚安!”


    接著,臥室裏的燈全滅了,紀辰曦輕手輕腳地離開了臥室,一個人來到客廳,坐在沙發上發起了呆。


    沒一會兒,他突然想到了什麽,立刻起身去翻今天穿的那件羽絨外套。


    他把兜裏的手機和那個他準備用來求婚的鑽戒掏了出來,一同放進了電視櫃的抽屜裏。


    簡單衝了個熱水澡之後,他高高興興地回臥室睡覺去了。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的鬧鈴整整響了三遍,江倩才勉強睜開了眼睛。


    她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歪著腦袋朝窗戶的方向看了看,天還是黑乎乎的。


    想到今天是星期六,她便心安理得地閉上了眼睛,正準備再入睡時,那道突兀的鬧鈴聲又響了,她火氣特別大,伸腳踢了踢比她睡得還要沉的紀辰曦。


    “紀辰曦!”她不高興地癟了癟嘴,“大周末的你定什麽鬧鍾?趕快去關掉,吵死啦!”


    “嗯。”紀辰曦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可他隻是嘴上說說,身體卻紋絲不動,任憑鬧鍾響下去……


    江倩實在受不了,掀開被子走下床去,循著那鬧鈴聲一路來到了客廳。


    發現聲音是從電視櫃的抽屜裏傳出來的,她氣勢洶洶,抬腳就往電視櫃奔,恨不能把手機扔進大海,讓它永遠靜音。


    她猛地拉開抽屜,拿了手機就將鬧鈴滅了,接著把手機重重地扔回了原處,心裏正想著要罵一通紀辰曦呢,然而注意力卻放到了一旁的戒指上。


    毫無疑問,她所有的怒氣,包括剛才的起床氣,全被眼前這顆閃著粉色光澤的粉鑽戒指給趕跑了,取而代之的是“我男朋友好愛我”的驚喜。


    有那麽一瞬間,江倩發覺自己和大多數女人一樣,物質、庸俗,居然會被一枚鑽戒攪擾了心智。


    可是這鑽戒真的好閃啊,光是看一看,就知道它價值不菲了。


    江倩忍不住撚起鑽戒,套到了自己的無名指上,沒想到尺寸剛剛好。


    當著光線照一照,鑽戒就愈發璀璨奪目了,讓人愛不釋手。


    難道這是紀辰曦為我準備的生日禮物?還是說他要向我求婚?


    正當江倩想得出神之際,一雙大手就伸了過來,纏在了江倩腰上,隨後耳邊響起了那道熟悉而充滿磁性的男性嗓音:“漂亮嗎?”


    江倩嚇了一跳,伸手拍了拍擱在她頸窩上的腦袋,嗔怪道:“你走路真的都不出聲的嗎?”


    “有嗎?”紀辰曦頂著一頭毛茸茸的頭發,蹭了蹭江倩的臉頰,“明明是你自己想得太投入了,哪是我走路不出聲?”


    “是是是,你最有理啦。”


    江倩同紀辰曦笑鬧起來,可笑著笑著江倩的臉就僵住了,沒有任何征兆。


    紀辰曦有種很不妙的預感,所以在江倩還未開口前,他便采取了先發製人的招數。


    他指著江倩無名指上的鑽戒說道:“你還沒告訴我,戒指漂不漂亮呢。”


    江倩沉默了一會,然後回答他說:“戒指很漂亮,可是應該很貴吧?”


    “對我來說,不貴。”


    “所以,就是很貴的意思咯!”江倩扭頭看著紀辰曦,眼神深邃又冰冷,仿佛把紀辰曦的大腦掃描了一遍。


    紀辰曦慌了,他拐彎抹角地說道:“你先不用管它貴不貴,你隻要告訴我,你喜不喜歡這個戒指?”


    “喜歡,怎麽會不喜歡呢?但是喜歡,並不代表一定要擁有。”


    話音一落,江倩就把無名指上的鑽戒摘下了,放回到了它原來所在的位置,然後若無其事地關上了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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