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江倩被一股撲鼻的香味叫醒了,她掀開被子,穿著拖鞋下了床,打開臥室門,聞著味道走進了廚房。


    吳敏芳此刻正在爐灶前烙西葫蘆絲雞蛋餅,旁邊的雪平鍋上還冒著一層白茫茫的水汽,鍋蓋被熱氣頂的咕嘟作響,好像是在煲粥,遠遠地就能聞到米香味。


    江倩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昨晚她隻吃了兩三隻焗蝸牛便沒再進食了,現在已經餓得頭昏眼花,肚子也咕嚕咕嚕響。


    沒一會,她看到吳敏芳烙好了一張餅,然後又看到吳敏芳拿著鍋鏟把餅子掀了起來,鏟到了中島台上的白色碗盤裏。


    江倩吞著口水走到烙好的餅子旁邊,別扭地喊了吳敏芳一聲“媽”,吳敏芳也別扭地“哎”了一聲。


    兩人還都不習慣這種稱呼上和身份上的轉變,或許等喊熟了,就不會這麽別扭了吧!


    吳敏芳又烙起了第二張餅,江倩吞著口水繼續站在後麵觀望。


    餅皮表麵金黃酥脆,賣相著實誘人,江倩忍不住伸出了右手,想在大餅邊緣拽一小塊下來先充充饑,可是被扭頭的吳敏芳發現了。


    吳敏芳拍了拍江倩的手,及時製止她說:“別動別動,小心燙。”


    江倩笨拙地縮回了手,抿緊嘴巴,靦腆地笑了。


    吳敏芳看著江倩俏皮而羞澀的笑容,心裏別提多高興了,好像又回到了江倩還在讀中學的時光。


    那個時候,江倩正在長身體,飯量比平時要大,每天早上都是餓醒的,眼睛還沒睜開,就來廚房覓食了。


    “小饞貓,馬上就好。”吳敏芳抬起手,刮著江倩的鼻尖說,“你先去洗漱。”


    江倩乖巧地點點頭,轉身走進了右手邊的浴室。


    大約早上八點,吳敏芳煲好了粥。


    這時候,江倩也從浴室出來了,她走到廚房,把放在中島台上的大餅端到了餐桌上。


    吳敏芳則把兩碗白粥端到了桌上,順便配了兩小碟入味的鹹菜。


    然後兩個女人在桌前客客氣氣地坐了下來,她們客客氣氣地對對方說:“吃吧,吃吧。”接著就喝起了粥。


    江倩咬了一口期待已久的西葫蘆絲餅,在嘴裏慢慢地嚼,慢慢地品嚐。


    西葫蘆絲經過煎製,口感十分酥脆,再加上雞蛋和麵粉的輔助,完全顛覆了她對西葫蘆絲的排斥。


    這要是加進拉麵店的菜單新品,必然會引來一場火爆生意。


    江倩吃到一半,放下筷子,稱讚起了吳敏芳的廚藝,說她堪比五星級大廚。


    吳敏芳哪好意思接受如此殊榮啊,謙虛地說自己就是在家瞎做,可不敢和五星大廚比。


    江倩覺得是就是,接著詢問起具體的製作方法來。


    吳敏芳一五一十地告訴她,西葫蘆絲切好之後要焯一下水,再擠幹水分,之後就是和麵糊,比例最為重要,她自己也不知道具體的比例,大概添加了三勺麵粉。


    江倩邊聽邊記,準備等今天上晚班的時候,親自去後廚實驗一下,說不定可以說服鄭澤,把西葫蘆絲餅加進拉麵店的新菜品裏。


    吃完了早餐,吳敏芳挎著樸素的帆布包,出門上班去了,留江倩一人在家中發呆。


    由於江倩今天上的是晚班,所以到下午兩點為止,她都無事可做。


    洗了碗筷,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仰起腦袋,兩隻眼睛看向了頭頂的天花板,腦海裏突然閃過了李驍在醫院說的那番話。


    她立刻打起精神,連拖鞋也不穿就衝進了臥室,掀開枕頭,一把抓起手機,在微信通訊錄中翻找著“李洛兒”的大名。


    她一個一個地往下確認著,在看到李洛兒的頭像時,她竟興奮地自言自語起來:“都九點了,洛兒應該起床了吧!”


    下定決心之後,江倩一鼓作氣,摁下了語音通話鍵。


    她感到自己的雙手雙腳都在發抖,心髒像提到了嗓子眼,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不到十秒,對方就接了。


    兩人一開始都不說話,隻聽到滋滋的電流聲從耳旁流過。


    李洛兒實在受不了這種無言的沉默了,她“嗯嗯哦哦”了一下,然後支支吾吾地問江倩:“你,吃早飯了嗎?”


    江倩馬上說吃過啦,接著問了一個與李洛兒同樣的問題。


    李洛兒“嘿嘿嘿”地笑著說自己剛醒,還沒起床呢,她也不打算吃早飯,準備和午飯湊一塊兒解決,俗稱“早午餐”。


    聽到對方爽朗的笑聲,江倩的心比剛才踏實多了,她主動對李洛兒說:“洛兒,中午我請你吃飯。”


    李洛兒快樂得像隻兔子,在床上手舞足蹈、蹦蹦跳跳,她興奮地說好呀好呀,然後問去哪裏吃。


    江倩說了一家餐廳的名字,然後補充道:“你不是愛吃他們家的紅燒牛肉嗎?”


    “嗯,好,就去那裏吃。”


    李洛兒重重地點頭答應了,沒想到江倩這麽在乎她,還記得她愛吃的菜,嗚嗚嗚,好感動啊!


    上午十一點,李洛兒按照約定地點,坐車來到了菱湖步行街。


    當拉開門,走進那家叫“沁香閣”的中餐館時,她遠遠地看到了江倩在向自己招手。


    她馬不停蹄地走上前去,江倩的模樣更為清晰了,熟悉的聲音再度在她耳旁響起:


    “洛兒,別愣著,快坐呀!”


    李洛兒如夢初醒地“哦”了一聲,死氣沉沉的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就像雨後初霽,讓人心裏美滋滋的。


    她拉開餐椅,坐到了江倩旁邊,江倩好像變了,比以往更熱情,拉著她的手說了很多很多的體己話。


    大概江倩也意識到了,這段日子,兩人在鬧別扭吧,但是因為江倩不想失去她這個朋友,所以才約她出來吃飯。


    想到這些,李洛兒“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搞得江倩手足無措,也引來了其他食客的好奇觀望。


    江倩抽出紙巾,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她的眼淚卻像泄了閘的洪水,怎麽流都流不完。


    江倩隻得縱容她的任性,拍著她的肩,輕聲細語地哄著她,她的眼淚總算有了停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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