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興達心裏暗自推測,


    如果衛堅允姐姐一家人是在江麵上慘遭毒手,那麽負責這片水域的水師營必然有責任去調查此案。


    畢竟,維護江麵安全是水師營義不容辭的職責所在。


    當然,事情也存在著另一種可能性,


    或許衛堅允姐姐一家先是在陸地上遭人謀害,而後凶手才將屍體拋擲到江水之中。


    倘若如此,那水師營隻要協助調查就可以了。


    但無論哪一種情況,這件事都必須要查個水落石出,給衛堅允一個交待。


    現在根據程子滿的報告,死者一家被拋屍的地點應該是在李善舟遊擊營的防區,


    而這個李善舟正是中郎將李吉圖的親弟弟。


    本來提拔李善舟擔任遊擊將軍,駐軍風北灣,軍中已經有了閑話。


    因為李善舟入伍水師時間短,按說不能提拔這麽快,但他是李吉圖的弟弟,蔡興達當然要照顧。


    此外,風北灣這一片是個好地方,貨運繁忙、碼頭眾多,油水大,水師營都想駐軍在這一片。


    所以,李善舟遊擊營駐軍在風北灣,也遭到其他水師營的嫉妒。


    現在出了這事,倘若這事和李善舟部下有關,


    那李善舟脫不了幹係,甚至會牽連到李吉圖,衛堅允一定死追到底。


    因此,蔡興達相當重視,


    立即命令副將去風北灣遊擊營港口,詢問遊擊將軍李善舟,責令他調查這起凶殺案。


    衛堅允從蔡興達家走出來,心情沉重,


    就在這時,仿佛老天爺也感受到了他內心的痛苦,天氣突然發生了劇變。


    原本晴朗的天空迅速被厚重的烏雲所遮蔽,一團團黑色的雲朵如洶湧的海浪般翻滾著,


    層層疊疊地堆積在一起,將整個天際都染成了一片陰沉的墨色。


    緊接著,狂風呼嘯而來,猶如一頭凶猛的巨獸憤怒地咆哮著。


    風勢越來越猛,吹得路邊的樹木瘋狂搖曳,樹枝被折斷,樹葉在空中飛舞。


    伴隨著狂風的肆虐,豆大的雨點開始劈裏啪啦地砸落下來。


    一開始隻是零星幾點,轉眼間便化作了一場傾盆大雨。


    密集的雨幕像是一道巨大的水簾,將天地間的一切都籠罩其中。


    雨水猛烈地敲打著地麵,濺起無數水花,形成一片片白茫茫的水霧。


    街道很快就積滿了水,水流湍急地向著低窪處湧去。


    他本想派親兵過江去北州通知陳家,同時調查陳登文一家四口是何時離家的。


    但看雨勢、風勢,斷定江水一定暴漲,今天渡口是不能擺渡了。


    衛堅允派家人帶著親兵去江邊,處置姐姐一家三口的遺體。


    他沒有去,而是坐在水師衙門,督促各方查案。


    卻說遊擊將軍李善舟接到蔡興達的命令後,立即著手調查。


    他的手下有兩哨戰船,一哨就是水師校尉程子滿率領的,另一哨是水師校尉李高榮率領的。


    程子滿的戰船是在渡口下遊,屍體也是他發現的,所以沒有必要問他。


    李高榮的戰船都在渡口的上遊,隻有他們才有條件看到凶案。


    當然,李善舟壓根就沒有想到會是水師幹的,隻是問詢他們有沒有看到凶殺案,協助調查而已。


    這倒是不難,因為李高榮是他的堂弟,隻是能力有限,很多事迷迷糊糊的。


    果然,李高榮含含糊糊說:


    “這件案子肯定是夜裏幹的,我的兵夜裏也要睡覺,誰能看得見?”


    李善舟一頓臭罵,“死者是衛都尉的親人,你必須要問一下巡邏船,要給蔡都督上報回話的”


    李高榮聽到這句話,立刻緊張起來,神神秘秘說:


    “這件案子不用調查了,我知道是誰幹的。”


    李善舟大驚,“誰幹的?”


    “朱三帶人幹的,當時我在三十三號兵船上”


    他隨後說出詳情。


    原來當天傍晚,李高榮巡哨,當時就在三十三號兵船上,


    他帶去十幾個衛兵,否則兵船沒有那麽多水兵,並不是陳登文看到的有二十多人。


    按照水師編製,三十三號兵船核定人員是十四人,


    事實上,三十三號兵船實際人數隻有八人,連十四人都沒有,主要是各級軍官要吃空餉。


    和陳登文對話的正是李高榮,後來他走了,去別的船上巡哨。


    他巡完哨,帶著一個衛兵回江灣縣城


    路過三十三號兵船,看到陳登文的蓬船不見了,鬼使神差般上去問蓬船去哪了?


    兵船把總朱三回答:“他們開船走了”


    李高榮抱怨一句:“揚江夜不行船,你怎不攔住他們?”


    朱三陰笑一聲,“勸了,他們不聽,有什麽辦法?”


    李高榮沉默不語,眼神不經意間掃過地麵時,突然發現了一隻耳環。


    這隻耳環靜靜地躺在那裏,上麵沾染著斑斑血跡,顯得格外刺眼。


    不知為何,李高榮覺得這隻耳環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突然,一個清晰的畫麵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這不正是傍晚登上船的那個女人所佩戴的耳環嗎?


    想到這裏,李高榮心中不禁一緊。


    他緩緩地抬起頭,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朱三。


    隻見朱三正用凶狠的眼神盯著自己,那眼中透露出的寒光讓人不寒而栗。


    更讓李高榮感到不安的是,朱三此刻的表情仿佛在告訴他,


    如果他膽敢多嘴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恐怕連他自己也會性命不保。


    別看李高榮平時迷迷糊糊,關鍵時候清醒著呢。


    他心裏瞬間明白了,肯定是朱三幾人殘忍地謀害了那對可憐的夫婦。


    可是眼下,他身邊隻有一名親兵,若是直接戳穿朱三等人的惡行,


    很難保證他們不會狗急跳牆,將自己也一並殺害以絕後患。


    李高榮哈哈一笑,說弟兄們晚上要注意安全,隨即和親兵走了。


    事實上,他也正在考慮是否要跟李善舟匯報這件事,隻是沒有想到死者居然是衛堅允的親人。


    李善舟對朱三可謂是知根知底。


    此人心狠手辣、膽大包天,常幹出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來。


    朱三之所以敢如此囂張跋扈,是有所倚仗的,因為他就是蔡興達的親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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