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前,


    魏文熙聽著所有人都已經離開,她才和盧煜恒小聲嘀咕起來:


    “他這人五感應該特別靈敏,至少嗅覺異於常人,所以我們這次作戰的地點要選在茅房。”


    盧煜恒聽到這番話的時候,以為她在開玩笑。


    但她的表情又是真的在講什麽軍機密要一樣,太過嚴肅了,以至於本來像是兒戲一樣的茅房攻防戰,也顯得是個重要的作戰計劃。


    魏文熙一臉認真:“他這個人極其多疑,我們在正門布置很明顯的陷阱。他會選擇走窗戶,我們再……”


    “等一下,”盧煜恒發問:“他要是走正門,而且避開那個很明顯的陷阱呢?”


    魏文熙相當坦率:“那你大概會死吧。”


    盧煜恒忍住了罵人的衝動,用眼神表達。


    “所以,你要一邊攪恭桶,一邊挑釁他。演出一種垂死掙紮惡心人的感覺,懂嗎?”魏文熙現場指導。


    盧煜恒:“大概吧。”


    魏文熙知道這時候要適時誇讚:“你紈絝子弟就能演得很好,我相信你能勝任這個角色。”


    盧煜恒嘴角扯出一個敷衍的笑:“我真是謝謝你的信任。”


    “不客氣。然後我們在茅房窗戶安放捕獸夾,但這對他應該沒有什麽作用。”


    “那一定是用來麻痹他的,對吧?”盧煜恒已經摸透了她的套路。


    魏文熙點點頭:“你果然很有天賦。真正發揮作用的是你的恭桶,裏麵放著箭和刀片,我做的發射器是隻要你一傾斜恭桶就會發射。”


    盧煜恒從善如流:“但這肯定也沒有什麽作用,對吧?”


    “沒錯,命中率應該不高。但是如果能命中的話,你的生還率應該能有所提升。”


    “我感謝你的安排……”盧煜恒理直氣壯地諷刺她。


    魏文熙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會保住你的性命的。”


    盧煜恒翻了個白眼:“要不你來當誘餌?”


    “他不敢吃我,而且他看上你了。”魏文熙有理有據。


    盧煜恒:神特麽的看上我……


    “然後你再用辣椒水剝奪他的視覺,門口的木桶裏會放足量麻藥,如果能澆到他身上的話,你的生還率又能多提高一分。”


    盧煜恒聽完之後,覺得自己跟涼了沒什麽區別:


    “宮主,你不覺得這個計劃多少有點兒戲?”


    這一係列操作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


    “但是我覺得對待他這種骨子裏很自負的人,這樣的計劃最好得手。


    “他吃了那麽多人,肯定打從心底裏看不起你,覺得你不過是個獵物。


    “這種過家家似的計劃威脅性不大,反而讓你暴斃的幾率降低。


    “如果出手就是殺招,恐怕你在他手上活不過一個回合。”


    合情合理,有理有據。


    隻是跟著她執行這種離譜計劃的人,得對她無條件的信任,任她差遣。


    現在是考驗盧煜恒的時候。


    如果不做,魏文熙應該不會對他怎麽樣,隻是後麵到了滇西,酒老頭要吃他,他們兩個人可能攔不住。


    又或者是現在先下手為強,除了酒老頭,至少沒有一個時刻對你流口水的人在,睡覺也能安穩些。


    盧煜恒還是年輕,多少有些孤勇。


    跟著魏文熙,說幹就幹了。


    成功把酒老頭的五感削弱到最低之後,魏文熙讓他穿上糞衣,遮掩身上的氣味,隨後將塗抹著盧煜恒鮮血的布料均勻布置在十米開外,引導酒老頭來到井邊。


    最後一件血衣,掉在井上一根細繩上。


    隻要酒老頭在剝奪視覺的情況下去抓,就大概率掉到井裏。


    隻是他遲疑了,這時候就要盧煜恒冒著生命危險去補刀。


    全程隻能是盧煜恒一個人來完成,如果魏文熙出現在附近,讓酒老頭知道他有同夥,那麽所有計劃都會發生變化。


    畢竟誰會在有兩個獵物的時候,放鬆警惕去抓其中一個呢?


    幸好,他們成功了。


    但也僅僅隻是把人困住了而已。


    盧煜恒見魏文熙緊張地盯著井口,並不放心:“你覺得他還有可能上來嗎?”


    “你們這樣困不住他。”魏文熙還沒開口,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了。


    魏文熙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在一個矮磚房的瓦頂上,出現了一個嬌小的身影。


    黃毛丫頭……


    盧煜恒看著麵前的人,心裏隻有這四個字。


    真的是毛都沒怎麽長齊,臉上還帶著稚嫩的一個小女孩。


    魏文熙謹慎地開口:“你是?”


    “朋友。”小女孩很有眼力見:“我家老頭說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跟他有仇。”


    哦,那就好辦了。


    還沒來得及細問酒老頭和小女孩的情況,井口已經開裂了,一陣內力傾瀉而出。


    酒老頭正在井中掙紮。


    “你們讓開。”小女孩話剛說完,木板就碎了。


    眼看著酒老頭要跑出來了,一個黑色的東西忽然砸在了井口上,把井口又重新封住。


    魏文熙定睛細看,那居然是一個黑色的棺木。


    棺材並不比木板扛造多少,但任憑酒老頭的巨力,就是打不碎。


    魏文熙試著推了推,就知道這純黑的棺木有多重,跟千斤一般。


    這麽重的棺木,這個小女孩是怎麽扔過來的?


    巨力?


    小女孩從磚房上頭往下一躍,一步就落在他們跟前。


    “你們打算怎麽殺他?”小女孩問。


    “大概是餓死他。”魏文熙直白地說。


    盧煜恒一臉驚訝地看她,不是吧,大姐,這麽艱難地把人困住,你是打算餓死?


    魏文熙絲毫不掩飾:“是啊,殺他哪有那麽容易?能把他困住就不錯了。


    “你敢把他放出來用刀用槍殺?哪怕用炸藥都不一定能炸死這人。


    “最好是找個方式掩去他的氣息,讓其他人找不到他,然後把他餓死。”


    小女孩點點頭,非常認可她的觀點,以他們兩個的能力殺不了酒老頭。


    酒老頭身上的食肉蠱作為三大蠱王之一,在進食之後,能幫酒老頭恢複傷勢。


    最好的辦法還真是餓個一周,讓沒有血肉滋養的蠱王,最後把他給吃了。


    隻可惜這兩人連酒老頭都困不住。


    小女孩看著村口說:“那個常老頭快回來了。”


    “這麽快?”這麽丁點的時候,肯定來不及布置。


    而且按照這個來回速度來看,另外三個人應該到另一個村沒多久就直接折返回來了。


    很可能是跟眼前的小女孩有關。


    小女孩接著說:“你們要是信得過我,那就由我來殺。”


    盧煜恒瞪大眼睛,一個小女孩都沒到他脖子高,能殺酒老頭?


    魏文熙讓開了位置:“你來。”


    小女孩點點頭,隨後看向盧煜恒:“借點血。”


    剛說罷,還沒等盧煜恒回話,手指已經插入了盧煜恒之前放血的傷口上。


    雙指沾滿了盧煜恒的鮮血,隨後她在黑色的棺木上快速地畫起了符咒。


    雙指為筆,說是筆走龍蛇也是折煞她的技藝。


    那行雲流水的動作渾然天成,像是在製作一幅藝術品。


    符咒最後一筆和第一筆接上,發出耀眼光芒。


    忽而,井內的酒老頭感受到一陣躁動。


    這種前所未有的躁動是來自體內的蠱王。


    撲通、撲通、撲通……


    他的心跳聲越來越明顯,因為他有一種感覺,自己快要壓製不住體內的蠱王。


    剛剛才進食過的蠱王如今像是餓了好幾年一般,凶暴殘忍,要吞噬一切活物。


    他更加用力地去砸頭頂那忽然出現的黑色棺木,卻怎麽都砸不開。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他的力量已經連金石都能徒手捶開,怎麽會被一扇棺木所阻擋?


    他停下了動作,忽然感覺到體內蠱王的平息,沒有暴怒,沒有饑餓,隻有平靜。


    像是跟蠱王斷開了鏈接一般……


    不好……


    他剛意識到這是蠱王認定他沒有繼承資格,與他斷開鏈接的信號。


    一旦蠱王斷開鏈接,那就意味著自己對蠱王來說,也是食物。


    嘩……


    一個濡滿牙齒的口器從內撕開了酒老頭的胸腔。


    蠱王正在咬食著他的心髒。


    酒老頭忽然想起在村子裏遇到的最後一個老婦身上藏著的護身符,那上麵是解蠱符。


    解蠱符和頭頂的黑色棺木聯係在一起……


    “趙小花!”他死前喊出了仇人的名字,隻是他已經成了一個單純的食物,再也無法為自己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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