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喬這個老古板,帶出來的徒弟竟是如此真摯誠懇,也算是一種互補。


    丁靈蹙眉深思:“可我們該如何找到合適的地方呢?若是人多打擾,怕是容易生事。”


    魏文熙笑道:“江東乃香料富集之地,影宮在此地興辦一個香料坊也能兼顧收益,改日我親自去看看。


    “影宮在江東勢力薄弱,若能趁此機會補一補,也是好事。”


    丁靈看著魏文熙的眼神多是讚賞。


    盲妓對他們來說本是累贅,沒想到宮主能找到安置之法,還能拓展影宮勢力,真是一石二鳥之計。


    “對了,傅喬身體如何?”


    魏文熙關切地問道,昨日她耽擱了些時間,傅喬以一當十估計傷得不輕。


    說到此,丁靈的小臉便垮下來:


    “傅大人身上大大小小傷痕無數,如今仍脫力昏睡。”


    “我這邊熬了藥,你給他帶回去,喂他喝了吧。”


    “是。”丁靈說罷,又有些話欲吐未吐。


    魏文熙看著她,目光柔和:


    “想說什麽就說吧。”


    “宮主,你的藥向來管用,我能否給傅大人多領一副?”


    說罷,丁靈低下頭沒敢看魏文熙。


    魏文熙見她的羞態,又如此擔心傅喬,莞爾一笑:


    “自是可以。他身上的傷口也需要好好料理。勞你多費心了。”


    丁靈羞紅了臉,搖搖頭:


    “這都是卑職該做的。”


    魏文熙惦記著自己房間的病號,事情一交代完,就忙不更迭地回去照看。


    高熱灼烤著他。


    他又夢到了自己被困在水底,這噩夢纏繞了他多少年。


    隻是這次看到的不是自己墜入深淵,而是一張清秀的臉,愈來愈近,最終清晰地映在他眼前。


    柳明臣睜開眼,感覺身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身體非常虛弱。


    一張俏臉出現在他頭頂,皺著眉,隱約還有些不高興:


    “夫君醒了?”


    柳明臣見她眼底有些發青,應是照顧自己留下的。


    “熙兒……”


    他出口聲音有些沙啞,心裏疼惜她,昨日她明明也很累了。


    魏文熙扶他起來喝藥,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掌,被包成一個大蹄子。


    一動還能隱隱約約感覺疼。


    魏文熙見他疼得皺眉,語氣帶著些嗔怪:


    “疼吧?手上那麽大一個口子。”


    都能見到骨頭了,不知道得養多久才能養好。


    柳明臣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娘子心疼我?”


    魏文熙輕哼:


    “誰心疼你啊?都不知道是哪個小妖精咬的。”


    柳明臣右手圈過她的腰,把她抱到塌上來。


    魏文熙有些驚詫,推他的胸膛:


    “你做什麽?”


    “你休息一會兒,照顧我一夜,你也累了。”


    柳明臣看著她的臉,目露柔情。


    昨夜的她就像陰間羅刹,那冷冽的威嚴比君王還甚。


    如今換回了女裝,眉眼和表情都更靈動一些,讓人想好好親近一番。


    魏文熙嗯了一聲,輕輕閉上眼。


    昨夜發生那麽多事確實對身體和心理都是很大的考驗。


    再加上柳明臣傷口感染暈倒在宅院,她把人送回來之後,又是清理傷口,又是熬藥,又是擦身,也是累壞了。


    如今腦袋碰到枕頭,真的撐不住,兩眼一閉就睡沉過去。


    柳明臣一動不動,盯著她的臉看。


    她的額前有一抹細碎的絨發,顯得十分可愛。


    眉眼清婉,看起來極舒服。


    昨夜她眼神冰冷,高傲得宛如世人都不配一窺她的麵容。


    神態之中的不屈和高雅,引得他轉不開眼。


    女兒態的時候,臉蛋還帶些嬰兒般的嬌憨。


    妝化之後,又能化出鋒刃般的頜骨。


    她皮膚白皙,平日不喜粉黛,臉頰卻總有一抹淡淡的紅。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那飽滿的唇珠上。


    他抿了抿唇,昨夜那柔軟的觸感還留在他的記憶中。


    如今魏文熙雙唇微張。


    他喉頭一動,看久了竟有種想要偷親她的衝動。


    可是……


    可是,現在親她的話,她就知道自己看穿了她的偽裝。


    她身上的秘密如果還不打算告訴他,那她會不會就此躲著他?


    理智不斷地提醒他,現在偷親魏文熙可能會從此失去她。


    但是他腦中有個聲音不斷地在叫囂:


    她是你的妻……


    偷偷親一親罷了,她不會知道的……


    他的腦袋越湊越近,都能感受到魏文熙的鼻息。


    那根理智的弦終於還是繃不住了。


    他的唇剛要覆上去,


    敲門聲響起。


    驚得他馬上站起來,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


    怕敲門聲吵醒魏文熙,他整理一下表情,打開了門。


    小四站在外麵,臉色有些猶豫。


    “何事?”柳明臣淡淡地問。


    “少爺,堂小姐回來了,說是向少爺您請罰。如今拿著老爺留下來的杖笞在前廳等您呢。”


    “嗯?”


    柳明臣沉吟一聲,估計是在私欄的遭遇嚇到了她,決定要找柳家做庇護。


    他點點頭:“我換件衣服就來。”


    小四沒走,反而看他的臉欲言又止。


    柳明臣挑眉:“怎麽?”


    “少爺,您身體好些了嗎?”


    柳明臣疑惑地看他。


    小四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


    “您的臉很紅。”


    “無礙。”柳明臣鎮定地關上門,掩飾背後的心虛。


    柳明臣換好了衣裳,再給魏文熙掖好被子,抬手想摸摸她的臉,又收回來,緩步出去了。


    前廳。


    柳音芝正雙手舉著杖笞跪著。


    方俏梅在旁勸:


    “音芝,跟你臣哥哥說句好話就是了,幹嘛非要請罰?”


    柳勁在一旁看著,也沒說話。


    柳音芝神色堅定:


    “娘,您不必多說。孩兒已經決定了。”


    方俏梅見說不動柳音芝,朝柳勁惱道:


    “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女兒,跟你侄兒說兩句軟話。”


    柳勁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柳音芝遠遠地看見柳明臣過來,跪著上前道:


    “臣哥哥,我想明白了。你之前教訓得是,我不該造謠傷害家人。音芝,自願領罰。”


    她的態度極卑敬,若不是柳明臣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麽,他還真有可能對這個堂妹改觀。


    柳明臣坐在主座朗朗開口,聲音帶著威嚴:


    “領罰之前,可還有別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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