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兄你為何要讓我嫁給柳明臣?”


    魏文熙不解,她的身份不可隨意暴露,且不久後便要繼續女扮男裝隨軍征戰,她是名震關塞的神斷軍師沈棋。


    此次回京不過是為肅清京中突厥探子。


    為她尋親事,並不利於她出征,她眸色一黯,莫非皇兄已不想她再征戰塞北?


    魏如是歎了口氣,輕拍她的背:


    “熙妹,你年紀也不小了,皇兄不能為了國土而耽誤了你。”


    “皇兄,你知道,我意不在宅院。”


    相比起在深宅與一群女人勾心鬥角,還不如在塞北算計突厥兵,還能為國效力。


    “我知道。但皇兄總得為你尋一個能夠護著你的人。


    “哪怕哪天我有不測,今後他都會因一紙婚約而護你一世。”


    常說伴君如伴虎,此時的魏如是卸下了君王的威嚴,僅僅是一個擔心妹妹的哥哥而已。


    魏文熙輕搖頭:


    “我不信一生一世一雙人。”


    幼時從哥哥口中得知自己的生母容皇後失寵之後,如何被嬪妃站在腳底,折磨得生不如死,魏文熙對婚約和男人沒有絲毫興趣。


    一切感情都會隨著權力和新鮮感而異變,誰也不例外。


    “話雖如此。柳卿是近幾年最為出彩的雙科狀元。


    “我打算讓他到塞北曆練,到時候你們會在軍中共事。


    “我希望他起碼看在夫妻的份上能護你周全。否則,你在塞北名聲顯赫,我也擔心。”


    驍騎大將軍柳寅打了勝仗,讓魏國有了幾年安生日子。


    魏如是登基後,突厥兵又開始蠢蠢欲動,又苦於邊塞已無忠勇戰士,全靠魏文熙假扮的軍師沈棋出奇製勝。


    每次略施小計便大潰敵軍,才讓突厥不敢貿然進犯。


    據說在黑市上,沈棋的人頭已經被懸賞到黃金萬兩。


    麵對這種情況,魏如是也不得不擔心妹妹的安危。


    魏如是輕拍妹妹的背,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魏文熙沉默了半晌,魏如是有些慌了:


    “妹妹可是不喜柳卿?他今日可是當場救你。”


    “皇兄,我對柳卿無感。”


    落水救人這種廉價的感動她不會有。


    畢竟誰也分不清是真心救人,還是想在禦前作秀。


    “不過,我也願嫁,隻是我會準備一封和離書。


    “他日若相處不好,我不會勉強自己。”


    魏文熙不想讓哥哥操心自己的終身大事,終於還是鬆口。


    “熙妹,你決定便是。我為你備嫁妝。”


    魏如是大喜過望,他真正的妹妹出嫁,就是要把國庫掏空,他也要讓妹妹風風光光。


    至於魏彩的婚事,打發一位嬤嬤去辦便是。


    柳宅內,柳勁和方俏梅對皇上指婚是早有準備。


    畢竟皇帝日前曾宣其二人入宮,問的就是柳明臣的婚配意向。


    柳寅戰死沙場,妻子生子難產早逝,留下的孩子便被柳寅的弟弟柳勁收養了過來。


    柳勁沒什麽本事,在京城一直是個落魄商戶。


    柳寅死後,禦前給柳家孩子的賞賜隨著孩子一並給到了柳勁夫妻頭上。


    他們也順勢搬到了柳寅留下的宅子,當起了柳家的主人。


    再加上前幾年柳明臣深得先皇的聖心,所得的賞賜也夠提攜柳家過上不錯的生活了。


    方俏梅合計,皇上子嗣還小,宮內適婚的姑娘就隻有逢曦長公主。


    雖然逢曦長公主喜怒無常的名聲在外,但畢竟是長公主,有點小脾氣也很正常。


    全天下都知道當今聖上魏如是最疼胞妹魏彩,能當駙馬的人日後必得重用。


    柳明臣父母不在世,柳勁夫婦便是跟他唯一的親人。


    如今能與皇家攀親,對他們來說就是光耀門楣的大好事啊。


    隻是傳回來的消息,竟不是柳明臣迎娶逢曦長公主當駙馬,居然是被一個人人唾棄的皇家庶女截了胡,婚期還匆忙定在了半月之後的臘月十五。


    柳明臣的仕途也因這樁婚事算是到此結束,頂多當個七品小官,再無出頭之日。


    “臣兒啊,你是不是開罪了聖上?


    “能不能求他開個恩,起碼把這門親事給免了?”


    方俏梅握著柳明臣的手歎息道。


    隻要是把這門親事免掉,柳明臣也能求娶其他名門姑娘,起碼不用斷了仕途。


    隻要他在朝為官,他們柳家遲早也會榮華富貴。


    “嬸母,聖恩難測。你不會想讓我抗旨吧?那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燭光下,柳明臣隨口作答。


    柳勁急得在房間裏直打轉:


    “臣兒,你糊塗啊。你說自己身上有疾,不能耽誤這位魏姑娘,不就好了嗎?”


    “叔父,如今我官位未定便傳出有疾,那些看不慣我的官場中人正好拿住把柄彈劾我,可能原地免官哦。”


    柳明臣深知他叔父最重仕途。


    柳明臣的堂妹柳音芝坐不住了,站起來罵道:


    “哎呀,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都怪魏文熙這個燙手山芋,不接還不行。”


    柳明臣一笑,“我倒覺得魏文熙還不錯。”


    皇上雖是看著疼魏彩,但魏彩和魏文熙兩人同時落水,他的目光始終是盯著魏文熙。


    祝壽之時,眾人的目光都落在魏彩身上,而皇上卻有意無意地瞟向被掌摑的魏文熙。


    若不是他在殿中間舞劍,怕是也注意不到這一細小的區別。


    先皇流落民間之女被追認的隻有魏文熙一人,其他的全部不被承認,且不久後全部消失。


    席上,皇上更是逆了魏彩的意,也要把自己指婚給魏文熙。


    柳明臣幾乎可以斷言,魏文熙的身份並不是皇家庶女那麽簡單。


    這些話柳明臣並未與家人講過,事實上他也很好奇魏文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仍記得魏文熙被掌摑之時眼中那不屈的神色,確實也讓他頗為動容。


    最重要的是,他見過魏文熙,在多次賑災捐款最多的就是魏文熙。


    他對這個女孩早就有所耳聞了。


    尋常人家女子迷戀胭脂俗粉,她卻憂國憂民,定是個深明大義之人。


    柳明臣和衣睡下,半夜聽到屋外傳來極輕的落地聲。


    來人輕功了得,若不是落地時踩到他特地撒在外的金沙,恐怕他也不會聽見。


    金沙質脆,來人勢必也有所察覺。


    柳明臣反手一把柳葉狀的飛刀片,朝門外擲了出去。


    同時,一柄短箭也射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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