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這番折騰自然人人自危,不過各宮主子見這些火並未燒到自己身上,也稍稍的鬆了口氣。


    初次有孕的安嬪如今尚未滿三個月,心裏總是不踏實。


    自從她知道自己有孕後,便想到了借著惠榮的生辰宴把這個孩子過了明路,也好叫各宮嬪妃瞧見胤禛對這胎的重視,從而心理有所忌憚。


    結果便是收效不錯,畢竟皇上登基至今尚未有新的皇子出生,若這一胎是個男孩,便是提前定下了她這一生的榮華富貴,即便將來做個閑散王爺也是好的。若這孩子有出息,說不定還能給她爭來一個母後皇太後的位置。


    安嬪心思細膩,自然很清楚宮裏可能有隱患的一些彎彎繞繞,不外乎吃食香料,瞧見祺嬪佩的那副紅玉珠後,也格外的小心自己身邊的衣服首飾。


    至於延禧宮裏,也隻一個不成氣候的浣碧,打封了官女子從沒見過皇上,想來當初留她一命,不過也是念著甄氏的舊情不好直接殺了。


    是以,每次皇上到延禧宮來看望陪伴她,都是叫人牢牢守著浣碧,反正她見不到皇上,自然也無處告狀。即便是告到皇後那裏,大不了解釋說是怕她見了皇上嫉妒,從而不慎傷了龍胎。


    腹中有這個孩子,隻要不做的太過,誰又能拿她如何呢?


    說不定待孩子一出生,皇上高興了也能封她個妃位,屆時便是日日不可一世的祺嬪,也得恭恭敬敬的行禮稱上一聲“娘娘金安”。


    家世再好又如何,無寵無子的沈眉莊靠巴結太後才混了個嬪位,待封妃還不知是個什麽時候,到時候自然也會低自己一頭,更別說早已經被廢為庶人的甄嬛了。


    雖說孕期不宜多思,但安嬪成日想這些不著邊際的有的沒的,倒是讓她心情不錯,以至於都沒什麽孕期反應。


    這日午後,休息過才起身,安嬪正吃著禦膳房剛送來的血燕,門口邊傳來了些動靜。


    “奴才蘇培盛給安嬪娘娘請安。”


    蘇培盛身後跟著幾個眼生的嬤嬤,隨行的小太監們也人手捧著托盤,上麵放了許多描繪精致的盒子。


    安嬪滿心以為是胤禛又賞了延禧宮東西,也沒放下手裏端著的描金琺琅的小碗,“蘇公公來啦,可是皇上又有什麽吩咐?”


    “安嬪娘娘,奴才來傳皇上口諭。”


    安嬪看蘇培盛端正著身子站著未動,不明白何事需要如此大張旗鼓的口諭傳達,隻好放下手裏的燕窩在寶鵑的攙扶下起身跪了下來。


    “朕為江山社稷不敢輕慢天相之說,安嬪腹中之子應危月燕之相,不可不慎而重之,著另尋隨從數人,遣安嬪至宮外暫避,欽此。”


    蘇培盛複述完旨意,再次向安嬪行了個禮,“娘娘,皇上已經為您準備好了女醫與穩婆,並一應吃用穿戴之物,宮門口已經備好了轎輦,還請您盡快收拾些必要的東西,奴才好在天黑之前送您到溫泉莊子上。”


    安嬪此時還跪在地上一時沒反應過來,要把有孕的妃嬪遷出宮去?


    “本宮如今有孕在身,如何經得起這番折騰?”


    “娘娘,皇上請了方太醫隨行,屆時會由方太醫和溫太醫二人輪流每隔一日到莊子上為您請平安脈,奴才也已經叫太醫院備好了各種藥材及滋補之物,您隻管放心。”


    “本宮想去養心殿向皇上辭行!”


    “娘娘,皇上的意思是請您盡快出發,否則天色晚了便不好了。皇上已經下了旨意,您莫要惹了皇上不快啊!”蘇培盛好心提醒道。


    這句“別惹了皇上不快。”一下子讓安嬪清醒了許多,安嬪恍然見憶起,似乎胤禛說的最多的話便是,“朕一向喜歡你聽話、懂事。”


    是啊,她得聽話,得懂事。這會,又怎麽能違拗皇上的旨意呢?


    “寶鵑,收拾東西吧。”安嬪低下了頭,短暫的沉默後認命般的開始指揮寶鵑收拾必要之物。


    未時三刻,安嬪一行人連帶著一眾伺候的宮女太監,由一小隊侍衛護送著出了西華門。


    消息傳到景仁宮時,我正在姐姐跟前兒“侍疾”。


    “娘娘,安嬪已經出宮了。”


    說是侍疾,實際上不過是二人煨在景仁宮裏喝茶聊天,新摘的雪蓮果,還帶著香氣,水靈靈的擺在桌上,連山楂都是鮮紅的。也實在是悠閑。


    “這回可消氣了?”我撚起一顆已經剔了核的山楂,放到嘴裏咬了一口,嘶,真酸呐。


    “本來也沒什麽,有孕是喜事,可她偏偏要在惠榮生辰這日作妖。”


    “那法師說的話也未準靈驗,這一整日下來,難保會有什麽特殊情況,他拿了你的賞便算完事,屆時這一年裏即便有了什麽問題,便可以推脫是當日有什麽錯漏的細節,要我說也都是騙人的把戲罷了。”


    那山楂實在太酸,我這把年紀了,實在是吃不得。


    “其實我又未嚐不知道這些都是虛的,可這孩子我疼得像眼珠子一般,即便是個吉祥話,好兆頭我也是盼著的,何況,一年才一次的生辰宴,惠榮也盼了好久,就這麽攪和了。”


    “那孩子也沒說什麽不是?她看了安嬪那戲法不也是新奇得很?”


    “新奇又如何,你道惠榮回來和我說了什麽?”姐姐說到這似乎格外的氣憤,臉上也盡是心疼,“她問我,皇阿瑪有了新的孩子,是不是就不喜歡她了?”


    這話聽著耳熟,那年,兩歲多的弘暉也曾問我,“額娘,阿瑪不來,是不是不喜歡弘暉?”


    後來,六歲的弘暉又與我說,“師傅說,十指亦有長短。所以,家裏的孩子們是不是也一樣?”


    再後來,弘暉便再未提過類似的問題了。


    如今,身為人父,恐怕他自己心裏也明白,哪有什麽所謂平均的一人一份。是人都有偏頗,或多或少,一碗水,如何端平呢?


    所以我才不願再有第二個孩子。畢竟,被阿瑪忽視的孩子,我也曾經做過。額娘不能讓你阿瑪隻愛你一個孩子,但起碼,額娘能給你全心全意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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