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當然能察覺到空青心境的變化,隻不過他心已死,對一切都不在意了。


    閉上眼,任由刺眼的陽光灑在臉上。


    臨死前這一刻,他的心竟覺得無比寧靜。


    廢除一個人的靈力其實很簡單,隻需將他的丹田捏碎,若是覺得不夠快,再將其手筋腳筋挑斷,不用三息,靈力便會盡數消散。


    空青心軟,隻一掌擊碎他的丹田。


    涼風陣陣,吹得人衣袍上下翻飛。


    曆經這兩件事的空青明顯消瘦許多,仿佛風一吹就能跑。


    “掌門,你的名字,叫什麽?”等待時,空青突然問。


    掌門眯了眯眼,往事一幀幀浮現。


    “季清音。”


    還以為要忘記了,沒曾想往事逐漸清晰起來。


    空青點頭,時辰到了,“季清音,下輩子,願你還能找到那個姑娘。”


    “但願。”季清音含笑閉上眼。


    空青祭出一柄長劍,這劍還是掌門陪他去劍塚挑選出來的,沒想到最後會用在這裏。


    雪白的長劍刺破心髒,再拔出,沾滿鮮血。


    季清音靜靜感受著身體血液流淌的速度,四肢逐漸僵硬。


    恍惚間,他好像看見了一個身穿紅衣的姑娘淩空坐在劍上。


    瓷白的小臉,清冷的麵容,一如他初見時的模樣。


    緩緩閉上眼,嘴角帶著滿足的笑意。


    你是來接我的嗎?


    知予……


    南行靜靜看著,眼眸中帶著不將一切放在眼裏的冷淡。


    【南南,他剛剛的眼神好像認識你涅。】洛洛笑嘻嘻地八卦她。


    【我不認識。】南行淡淡開口。


    她坐在那,眉目清絕,是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存在。


    洛洛砸吧砸吧嘴,還好在小世界裏有隔絕罩,不然自己又要失態了。


    罪過罪過。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空青親手處決季清音一事便傳遍大陸各個角落。


    與之一同傳出來的還有朝雨以身為祭,封印妖魔兩界一事。


    甚至有消息靈通的還知道了尊者、陸瑛等事情。


    大陸上掀起軒然大波。


    街頭上、茶樓裏、客棧間,隻要有人的地方,無一不在談論此事。


    樊城最大的花樓裏,恩客與姑娘們絡繹不絕。


    端著水盆的男子低著頭,小心避過客人。


    從後麵看,纖長的背影,精瘦的腰身,一看就是個風華絕代的美男子。


    酒醉微胖的女人一眼便看見這抹身影,眼睛修然亮起。


    帶滿黃金鐲子的手挑起旁邊小倌的下巴,指著那個背影問。


    “那個,端著水盆的小倌叫什麽?我怎麽好像從未見過。”


    小倌順著她的手看去,細聲道,“客人,那是我們院端水的一個雜役,容貌盡毀,駭人得很,您還是別看為好。”


    女人不信,“扶我……扶我過去。”


    小倌沒辦法,這女人甚是有錢,隻要伺候好她,他能拿到不少銀子。


    若是惹她不高興,自己隻怕被媽媽罵死。


    別看女人喝得爛醉,腳下步伐一點不慢,三兩下追上男人。


    著急握住他的袖子,“美人兒,怎麽在南院從沒見過你?”


    南院是樊城一處有名的花樓,裏麵不隻有姑娘,還有小倌。


    “客人,我相貌醜陋,隻怕衝撞了您。”


    男子的聲音如冰山上流下的水,清越激靈。


    女人更不可能信了,死死拽住不讓他走。


    “醜奴你快回頭,客人看到你那副鬼樣子自然會失去興致。”扶著女人的小倌麵容清秀。


    語氣卻帶著輕蔑,姿態也高高在上。


    名叫醜奴的男人氣勢有瞬間改變,很快隱藏起來。


    緩緩轉身。


    醜奴之所以叫醜奴,是因為他一張臉上布滿刀痕,沒有一處完好。橫七豎八的溝壑有的深可見骨,有的結痂之後像蜈蚣攀爬在臉上。


    看清是這副尊容,胖女人手一抖,尖叫起來。


    “啊!!!鬼啊。”


    “趕緊走趕緊走,”麵容清秀的小倌不耐擺手,轉頭低聲安慰起女人。


    醜奴低下頭,端著水盆快速消失在轉角。


    “妖魔兩界果真被朝雨仙子封印了?”


    朝雨?


    醜奴停下腳步,輕輕靠在旁邊傳出聲音的門上。


    “沒錯,此事靈劍派已經確認,朝雨仙子以身為祭,將妖魔兩界大門重新關閉。”


    “唉,倒是可惜了,朝雨仙子還那般年輕,天賦也是極高,若是不死,日後定有大作為。”


    兩人搖頭可惜,後麵還說了什麽,可醜奴已經聽不進去。


    端著水盆的手忽的沒了力氣。


    “乓啷~~~”


    “誰!”


    門被猛然打開,隻見一隻銅製的水盆跌落在地,門外空無一人。


    “是何人?”


    “沒人,怕是朝雨仙子的哪個愛慕者聽到我與你在此談論,一時接受不能吧。”


    “確實,朝雨仙子……”


    門重新關上,醜奴自陰影處走出,耳朵再聽不見任何聲音。


    行屍走肉般,跌跌撞撞回到他的柴房。


    以身為祭,死了……


    怎麽會這樣……怎麽可能死了……


    滾燙的淚奪眶而出,模糊了雙眼。


    師姐,這一定不是真的,延楓怎麽會讓你就這般離開。


    延白雙手捂臉,在這個地方,他連放聲痛哭都做不到。


    被延楓無情送來這裏,為了保住清白,他不惜劃爛自己的臉,就想有朝一日逃離這個鬼地方去見你,結果……


    我還未出去,你怎麽就沒了呢?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延白捂著陣陣發疼的心髒,視線逐漸模糊。


    ……


    知道朝雨離世的消息,延夜是震驚的。


    他像個廢人一般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即便經過這麽多天的治療,他被挑斷的手筋腳筋依舊接合不了。


    “節哀。”淩雲仙子麵露悲戚,端著藥離開。


    延夜眨了眨幹澀的眼睛,胸口悶得難受。


    雖然他早已說服自己,就算師姐愛的人不是他,但是隻要師姐活得幸福,活得自由,他就開心。


    如今卻……


    延夜轉了轉眼睛,酸澀得哭不出來,心髒卻彷佛被人用力握著擠壓,難受得讓他幾乎暈厥。


    “延夜……”


    師姐……


    延夜的意識隨著那道清冷的聲音遠去。


    ……


    星術聽到這個消息時,門外路過的小丫鬟在閑聊。


    阿涼變成追星樓新樓主之後,對外宣稱他已經離世,卻將他關在這個小小的院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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