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最一開始隻是為了轉移方旭瑾的注意力才跟他聊編曲,後來聊入迷了,就把自己需要控製飲食的事給忘光光了,百味齋的每一道菜又都很合他口味,等回過神來,肚子已經圓滾滾。


    掌心隔著衣服貼在鼓起的肚皮上,打著旋地摩挲了幾圈,蘇最不免有點沮喪,這幾天的鐵白擼了。


    “蘇最哥,你吃飽了嗎?”


    方旭瑾其實有看到蘇最撫摸自己肚子的全程,腦海裏自動聯想到吃飽後在陽光下敞開毛茸茸肚子的貓,連最後喪氣的樣子看起來也格外呆頭呆腦。


    “嗯。”蘇最點點頭,忍不住癟了癟嘴,說:“好撐……”


    方旭瑾忍住笑,慢條斯理地拿著濕巾擦拭雙手,提議道:“出去走走?”


    百味齋占地麵積很大,像一個小型的蘇州園林,蘇最來了兩次,每次從正門走到包廂都要近十分鍾,可見它真的很大。能來這裏消費的人都非富即貴,不需要擔心隱私問題,即使碰到其他顧客也沒關係。


    “好。”


    蘇最實在撐得難受,“那我們出去走一會兒消消食吧。”


    隻是希望不要再碰到封宇了,蘇最暗暗祈禱。


    兩人慢慢踱步,今天的天氣極好,不溫不燥,讓人很舒適。百味齋裏的亭台軒榭布局都很講究,每一處假山流水也頗具韻味,秋天的花草樹木不太過熱烈也還未蕭條,一切都恰到好處,歲月靜好。


    蘇最一邊走一邊順時針按揉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中,兩人都沒怎麽說話,直到蘇最餘光瞥到方旭瑾手中拎著的袋子。


    “你怎麽還帶著它?走的時候再回去拿就好了,我們的包不是還在包廂裏嗎?”蘇最剛剛先出的門,因為走在前麵都沒注意到方旭瑾手上拿著東西。


    方旭瑾吃飯的時候把眼鏡拿掉,出門的時候又戴上了,他沉靜的雙眸隔著鏡片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東西,嘴角上揚笑道:“這可是蘇最哥送我的禮物,我當然要好好保管,可不能弄丟了。”


    “又不是什麽多貴重的東西。”蘇最不是很能理解。蘇最是那種熱愛一切好吃的東西的人,但是他隻要吃飽了,哪怕是他最愛的食物擺在他麵前,他也不會多看一眼。


    所以他就更不能理解方旭瑾吃飽了飯還這麽珍而重之地拎著一盒慕斯月餅了,蘇最看他那麽愛惜就說:“你喜歡的話,下次有機會我還給你做。”


    “蘇最哥可不能是跟我說著玩玩而已。”方旭瑾盯著蘇最的眼睛,語調緩慢地說:“我可都記在心裏了。”


    不知道是方旭瑾眼神本就銳利,還是鏡片反光的緣故,反正蘇最被看得心一緊,“嗯”了一聲就快步往前走了。


    走了幾分鍾後,前麵是一個人工挖鑿的荷塘,他們在一個涼亭裏坐下,秋風吹來,兩雙舒適。


    大部分的荷葉已經慢慢變得幹枯,荷葉邊往裏蜷曲,像一艘小船飄蕩在水麵上,幹枯的褐色蓮蓬在風中輕輕搖擺,百味齋並沒有特意卻人為清理,讓這個池塘保持最自然的狀態,不論是綻放,還是衰敗,都有其獨特的美感。


    “今天是我這段時間最輕鬆的一天了,這段時間我每天都待在錄音室。”方旭瑾把袋子放在石桌上,兩手輕輕搭在雕花欄杆上,側頭看著一坐下就把下巴搭在欄杆上,渾身慵懶的人,語氣輕柔繾綣:“謝謝蘇最哥今天請我出來吃飯……”


    吃飽飯又走累了的蘇最,混沌的腦袋一點一頓的,手指無意識地沿著欄杆上的雕花紋路撫摸著,視線隨著在荷葉間飛舞的蜻蜓上下遊移,根本沒注意到方旭瑾語氣上的曖昧,蔫噠噠地說:“是我蹭你的會員才吃到想吃的東西。”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風吹得輕柔,午後正是犯困打盹的時候,蘇最的反應都比平時慢半拍,所以直到腳步聲在十幾米開外他才注意到有人正朝這邊走來。


    以為隻是百味齋的客人路過,蘇最兩隻眼睛懶洋洋地半眯著,連轉頭看一眼都懶得,繼續剛剛的話題:“你剛剛說風月無邊過兩天就發布了?”


    蘇最沒轉頭看,方旭瑾卻是比他更早聽到了腳步聲,也看到了長廊盡頭處的那人是哪個,他不動聲色地挪動腳步,往蘇最這邊靠近,彎腰撐在欄杆上,從遠處看過去,就像是他把坐著的人圈在身前。


    “對啊……正好為他們那個劇的重播做一下宣傳預熱。”


    蘇最點頭,“挺好的。”


    方旭瑾半闔雙目,遮住隨著愈來愈近的腳步而微微凝沉的眸色,突然想到了什麽,抬高音量說:“蘇最哥想不想去參觀一下我的工作室?我那裏有一把悅森的馬頭琴,你應該會喜歡……”


    剛剛兩人吃飯聊天的時候,方旭瑾就發現了蘇最對馬頭琴比其他的樂器更有興趣,他手上那把絕版的馬頭琴是一個最好的誘餌。


    果然,蘇最耷拉的眼皮猛地掀開,問:“可以嗎?”


    “當然可以。”方旭瑾輕笑著說:“我那裏隨時都歡迎蘇最哥你來。”


    蘇最是真的對馬頭琴挺感興趣的,再說了,可不是誰都有機會去參觀樂壇之神方旭瑾的工作室,“那我們現在去?”


    方旭瑾還沒來得及說“好”,另一道男聲插了進來,“蘇最,好巧,你也在這裏。”


    蘇最是背對著人的,聽到熟悉的聲音才轉過頭來,然後意外地看到了他的鄰居,“沈星川,好巧噢……你是過來找封老板的嗎?”


    “嗯,我過來吃飯的,沒想到能在這裏看到你。”


    沈星川目光落在方旭瑾手上那眼熟的袋子,眼底劃過一抹暗色。


    被主角攻碰到他跟主角受“約會”,蘇最莫名有點心虛,眼神閃躲打著哈哈說:“是很巧哈哈……”


    注意力跑偏的蘇最都沒發現沈星川和方旭瑾兩人隻互相看了一眼,連開口打一句招呼都沒有。


    方旭瑾當著沈星川的麵把落在蘇最後頸的一片葉子拿掉,沈星川從另一側貼近蘇最,兩人同樣冷沉的雙眼在蘇最頭頂上飛快對視了一眼又不約而同看向同一個人。


    水麵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


    兩人說了好幾次“巧合”,讓蘇最突然懷疑真的是巧合嗎,這個點已經過了飯點,他們都吃飽好久了,沈星川才過來,有沒有可能……


    是封宇看到方旭瑾後跟自己的好兄弟通風報信,得了消息的沈星川才趕過來假裝“偶遇”的。


    小說不都這樣寫的嗎,主角身邊的人都是他們感情上的助攻,幫他們製造各種偶然相遇的機會,來表明兩人之間多麽有緣分,借此加深彼此間的羈絆。


    想到這個可能,蘇最用一種“我懂,我都懂”的眼神看向沈星川,又想到封宇都這麽給力地助攻了,他這個立誌要成為主角攻受間的催化劑的人怎麽可以拖後腿,遂提議道。


    “我們正說要去瑾神的工作室參觀,沈星川你要不要一起?”問完才意識到自己越俎代庖了,又轉頭看方旭瑾:“多一個人,沒問題吧?”


    方旭瑾定定看了蘇最好一會兒,直看得後者心突突跳,才說:“當然。”


    說著看向沈星川,語語氣意味不明地說:“沈影帝不嫌棄我那小工作室的話,我當然也歡迎他的。”


    沈星川也點頭,“我的榮幸。”


    助攻成功的蘇最很高興,完全沒看出來這兩人之間詭異的氛圍,就算看出來這兩個相處的方式很奇怪,他也隻會覺得是沈星川在喜歡的人麵前太過緊繃放不開的緣故。


    “那我們走吧!”


    長廊不算狹窄,但是三個成年的男人並排走還是顯得擁擠,蘇最被夾在中間,左右兩邊的人都沒有退讓的意思,而他還在找機會繼續加大助攻的力度,於是腳步放慢,落後一步,給他倆提供機會。


    兩個都在暗暗往蘇最的方向靠的人,在他退開後差點撞到一起,隨即瞬間往旁邊拉開距離,好像對方是什麽可怕的生化武器般。


    蘇最在後頭很憂心地看著沈星川和方旭瑾中間那條有如銀河般寬廣的距離,感慨頗深,他沒想到沈星川這種每一方麵都那麽優秀的人追愛之路居然也如此艱難。


    怪不得明明主角攻一見傾心,那本原著還寫得那麽厚。


    快走到他們原來的包廂,蘇最才猛地想起來,沈星川不是說自己是來吃飯的嗎?


    為了能去方旭瑾的私人工作室參觀,沈星川廢寢(?)忘食,他超愛!


    想到這,原本還想問一下沈星川要不要先吃飯的蘇最把快到嘴邊的話又咽回肚子裏。


    他閉上嘴了,但是走廊拐角突然鑽出來一個大嗓門,封宇咋咧咧地喊道:“老沈!你到了怎麽沒跟我說一聲,廚房那邊都給你把菜做好了,還是給你送到臨江閣?”


    沈星川早在封宇開口的時候就給了他一個“閉嘴”的眼神暗示,但是對方的粗神經沒有領會到他的意思。


    蘇最額前冒黑線,他收回剛剛覺得封宇是個得力助攻的話,這家夥太不會看氣氛了!


    封宇跟自己兄弟說完話又看向蘇最兩人,客氣道:“你們吃好了啊,下次來提前跟我說一聲,我給你們留最好的包廂……”


    實際上他根本沒有這兩個人的聯係方式。


    方旭瑾跟封宇客套完,又體貼地跟沈星川說:“沈影帝既然還沒吃飯,那還是先去吃東西吧,餓壞肚子就不好了,我那小工作室也沒什麽好參觀的,以後有的是機會。”


    蘇最幽怨地看了一眼傻大個的封宇,對方明顯還沒搞清楚現狀,還要招呼沈星川去吃飯,一抬頭看到沈星川黑沉如墨的眼神,後知後覺地閉上了嘴。


    雖然他還是不懂這是什麽情況,但是他的本能告訴他這個時候把嘴閉上是最正確的選擇。


    沈星川這才淡聲開口:“下部劇角色需要,最近我在減重,我們走吧。”


    蘇最內心土撥鼠尖叫,他果然超愛!


    一臉莫名其妙的封宇把三人送出門,想問沈星川晚上還約嗎,想了想還是等會兒在群裏問吧。


    除了蘇最,沈星川和方旭瑾都開了車過來。蘇最很糾結,按理說他今天是跟方旭瑾先約的,應該坐他的車,但是當著沈星川的麵跟他坐一起,總感覺會被眼神暗鯊。


    不等蘇最糾結出結果,那兩人異口同聲道:“坐我的車吧。”


    啊啊啊啊!


    買車,立刻馬上買車!


    蘇最此刻想要有一輛自己的車的欲望達到了最高點!


    “嗬嗬……我坐這邊就好。”最後他還是坐上了方旭瑾的副駕駛座,根本不敢回頭看沈星川的眼神。


    哪怕沒看到,蘇最也感覺後麵有一道如有實質的目光長久落在他的身上,讓他脊背發麻。


    上路之後,蘇最驚愕地發現,方旭瑾看上去那麽溫和沉穩的一個人開起車來居然那麽猛,勢如閃電在馬路上的車流裏自由穿梭,車技高超。


    蘇最不知道方旭瑾是想把後麵那輛礙眼的車給甩掉。


    沈星川死死盯著前麵的車子,不管對方速度多快,都緊緊跟在後麵,他抓著方向盤的手用力得指尖微微泛白,手背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半個小時後,兩輛車子前後在方旭瑾工作室的停車場停下,三個同樣身材修長,玉樹臨風的男人下了車,蹲守的狗仔立刻端起相機。


    方旭瑾的工作室是一棟小高層,工作室的人看到沈星川都很激動,但又很克製,並沒有人敢上前打擾他們。


    他們進了方旭瑾的音樂室,蘇最不由驚歎地瞪大雙眼,“哇噢……你這的樂器好齊全啊……”


    基本上算得上是一個小型的樂器博物館了,“每一樣樂器你都會?嗩呐你也學?”


    方旭瑾說:“我都有玩,但不是每個都精通。”


    蘇最一聽就知道這隻是自謙的說辭,方旭瑾在樂壇上被那般吹捧可不是瞎吹的,他實實在在是一個優越卓絕的音樂人。


    想到這,蘇最想看一眼沈星川看到這樣優秀的心上人會是什麽樣愛意滿滿的表情,下意識地扭頭看他,毫無防備地跟一雙晦暗如海的雙眸對視。


    沈星川是正好看著他,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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