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猴離開我家半年多時間,都沒有再養狗,後來是我爸的一個朋友,送給我爸一隻小狗,我家這才有了新的猴猴。


    剛來的時候,肥肥胖胖的,見了誰都害怕,膽子小的讓人可憐。


    不過,它的眼睛非常漂亮,跟它對視,總會覺得它的眼睛會說話,水汪汪的,這種眼神我見過……


    曾幾何時,我幾度以為你就是猴猴的轉世,因為你跟它太像了,身上的味道都一樣,一樣的好聞。


    這隻也叫猴猴,我陪著它長大的,這回換我守護你了。


    跟初代猴猴相反。


    猴猴二代就是個小肥球,個頭不大,肥嘟嘟的,尤其是他在前邊跑的時候,兩個屁股一晃一晃的,很是喜人。


    似乎我天生對狗就有親和力,也有可能正如我所說,他就是原來的猴猴,它回來了,終究還是舍不得我。


    村裏的狗,不打針,不吃藥,壽命都很短,一般都是活個六七年就算是長的了。


    還得除去狗販子下毒,還有偷狗的誘惑。


    對於初代猴猴的愧疚,我將大部分感情和時間都傾注在這隻猴猴身上。


    寵它,慣它,疼它。


    把它當做是我的弟弟。


    曾經有個小孩發壞,拿著根小棍追它,它因為體型小,十分害怕的衝我跑來,尋求庇護。


    我為了它,直接把那個小孩打哭,跑回家告媽媽去了。


    每天,田野裏都會有我的身影。


    周圍的人都知道,每天這個點,田地裏都會有一個遛狗的少年……


    初三那一年,我回到家,天也已經很晚了。


    因為那時候,我這邊初中晚上也有課,美其名曰晚自習,一直上到晚上八點五十,然後我們再騎自行車回家。


    到家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因為晚自習的緣故,我與猴猴不能在夕陽下奔跑了,但是,它可以在我屋裏睡覺。


    它可聽話了,就像能聽懂人話似的,非常機靈,全家人都喜歡它。


    跑我爸媽屋裏,他們屋東西多,怕猴猴不小心碰倒之類的,隻要說一聲出去,猴猴總會乖乖的跑出去。


    當然了,在我屋裏不會有這種事,我很樂意讓他陪在我身邊,我在床上睡,它就在我床底下睡。


    厄運終究還是會來,不過,這次讓我非常的氣憤,我一直都懷疑,我家猴猴是被人害了。


    這天,下晚自習回家,剛到家我就吃上了我媽做的飯。


    還沒吃完飯,外邊我村的一個哥就來我家了,說道:“大叔,你去看看是你家小狗嗎?瘋了。”


    我一聽,對啊,猴猴呢,往常我一回家,猴猴都會來迎接我的啊!今天怎麽沒在!


    一股不祥的念頭湧上心頭。


    我爸火急火燎嗯就跑了出去。


    對於猴猴的熱愛,我爸不亞於我。


    我擔心的同時,我爸更加的擔心。


    原來,猴猴是跑我小叔家裏去了,那是我親小叔!我親小叔啊!


    他家院子裏有一堆柴火,而且他家也沒有養狗。


    我兩家離得很近,前後一牆之隔,所以猴猴也經常去他家玩。


    但這次,怎麽就出現意外了呢,真的讓人很懷疑。


    我爸早就進去了,我還沒跑到,就聽到他院子裏猴猴的怪叫。


    似乎被嚇著了,我能聽出來,那是害怕的叫聲,而且還是困獸猶鬥的叫聲。


    院子裏圍滿了人,就算我家的小狗瘋了,也不至於來這麽多人吧!


    我那時候還小,擠不進去,在人縫中,我依舊瞅的明明白白。


    猴猴躲在柴堆裏,脖頸上的毛根根立起,這種狀態我是第一次見,以前溫和的猴猴這是怎麽了?真的瘋了嗎?


    呲牙咧嘴的,一直在提防著周圍的人。


    周圍還有幾個同村的人用棍子捅它,想讓它從柴堆裏出來。


    這時候我爸走了過去,叫了幾聲猴猴,但猴猴依舊沒有出來,反而更加抵擋的衝著周圍人呲牙咧嘴。


    我也沒見過這種場麵,又害怕又擔心。


    害怕猴猴被這些人抓到,擔心猴猴被這些人抓到。


    因為,在這一刻,我覺得這些人都好陰暗……


    這就是大人嗎?


    如果是這樣,那我寧願不長大。


    情急之下,我哭了。


    哭的聲音很大,我覺得我能與猴猴產生共鳴,猴猴的處境我能明白。


    我一哭,周圍人這才注意到我。


    “怎麽孩子我帶來了……”


    我也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麽一聲,當時我沒有在意。


    人群一閃開,我瘋了似的衝了過去,我想保護猴猴,因為這個猴猴是我從小一口一口喂到大的,我絕不讓任何人傷害它。


    “不要打猴猴!”


    我大叫的跑了過去,我爸害怕猴猴會咬我,所以攔住我,緊緊的把我抱住,不讓我靠近。


    我拚命的掙紮,因為我能看到,這時候猴猴是在看我的,它認識我!不僅如此,我出現的那一刻,猴猴也不再呲牙咧嘴了,很明顯,它根本就沒有瘋!


    似乎我爸也察覺到了猴猴的變化,於是就把我放開了。


    這時候,我心裏也沒有底,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瘋了,於是我試探性的喊道:“猴猴~”


    猴猴真的能聽懂,它真的沒有瘋!


    因為它的眼神中充滿了溫柔,雖然是晚上,但我依舊能夠清晰的看到那一雙圓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


    好像在哭啊。


    可能猴猴也沒想到,會以這種場合與我相見吧。


    我伸出手,猴猴小心翼翼的湊過來,似乎對周圍人還是十分的忌憚,依舊保持著警惕。


    它舔我了。


    沒錯,它伸出小舌頭正在舔我的手指頭,依舊是那麽的溫柔,依舊是那麽的溫暖。


    我就說,它沒瘋吧!


    我小心翼翼的抓住它的前爪,往外拖拽了幾分。


    剛開始,它還是掙紮的,不過後來就順從了我,我直接將它扯了出來,抱在懷裏。


    話也沒說,抱著猴猴就出去了。


    我依稀聽見,我走之後,還有人在勸說我爸,說什麽狗瘋了,不能留之類的話。


    笑話,猴猴瘋沒瘋,我不知道嗎?一群人這都是什麽嘴臉,我現在還能想象的到。


    聽說要殺了猴猴。


    我不敢帶他回家。


    找了個麥秸垛,抱著猴猴放聲大哭。


    鬼知道在我去之前猴猴都經曆了什麽!


    剛才還呲牙咧嘴,威風凜凜的猴猴,現在在我懷裏竟然奄奄一息了……


    就像一絲力氣都沒有了,腦袋無力的耷拉著……


    還有呼吸,還有心跳,還能聽到它哼哼唧唧,但就是站不起來,也抬不起頭來。


    看到這一幕,我又害怕又傷心。


    期間我爸過來了一趟,見到猴猴這副樣子,也無能為力的歎了口氣。


    我哭著哀求我爸爸,讓他去找醫生來救救猴猴,但這麽晚了,而且村的獸醫是個半吊子獸醫,根本就派不上用場。


    之所以說他是個半吊子獸醫,是因為我見過他給很多小豬、小狗打針,不出意外的全都沒救過來,所以我也害怕讓他來給猴猴打針。


    我一次次的哀求,最終得到我爸憤怒的拒絕。


    我絕望了。


    哭的聲音更大了,我爸勸我回家,我就是死活不回去。


    最終,我爸還是放棄了,生氣的離開了。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後來長大了,想一想,我或許明白了。


    那天,我陪著猴猴走完了人世間的最後一夜,我倆一塊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我已經回到了床上,是我爸連夜把我抱回來的,而猴猴,已經入土為安了。


    我無數次詢問我爸,猴猴埋在哪了?我爸就是沒有告訴我,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猴猴魂歸何處。


    那麽可愛,那麽樂觀的小狗,怎麽可能說瘋就瘋呢?


    我想了很多天,直到長大了,我才能想到幾分頭緒。


    那是瘋了嗎?也有可能吧……


    不過,如果不是瘋呢?


    我家條件不好,別人家都欺負我家,打死我家一條狗,我家也不好說什麽,應激之下,猴猴才反抗的,結果又被人誣陷為瘋了。


    目前,這個猜測,是我最靠譜的猜測。


    其次就是……


    那是農村,糧多肉少,那天晚上聚集那麽多人,有沒有可能是看上我家猴猴長的胖,從而動了歪心思呢?


    猴猴就算是瘋,那也是被人逼的,那個年代的農村,就是沒有教化的地方,而且我老家還是個三不管的地帶,更加的亂。


    說不定我爸當初生氣,就是因為他已經猜到了原因,但根本就沒有辦法罷了。


    到底猴猴瘋沒瘋,我到現在也不知道,說它瘋的人多了,它就是真的瘋了。


    都怪我,回來的太晚了,不知道猴猴有沒有怪我沒能保護好它。


    猴猴啊!


    你應該後悔來到我家,因為我家沒什麽實力,保護不了你。


    你應該後悔出生在那個時代,一群沒上過學的人,哪裏來的慈悲憐憫。


    你應該慶幸遇到我,因為我保護你從小無憂無慮的長大。


    你應該悔恨遇到我,因為我終究還是沒能救下你。


    我還記得,你被小孩追趕,你又驚又怕的跑向我尋求庇護。


    我也記得,我路過別人家,別人家的狗衝我發狠,你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追到人家家裏咬他一頓。


    雖然你個頭小,但卻隱藏著無窮大的能量,那就是我們相互的信任,有時候,信任就是相互之間的紐帶。


    大多數,你都會三條腿蹦噠著回家,也有時候身上會又大大小小的傷口。


    但在我麵前,你從來沒有過哀嚎,有的隻有溫柔的舔舐。


    ……


    猴猴三代,是一隻小母狗,跟猴猴非常非常的像,都說你不是好狗,但我還是選擇了你,也許是因為我戀舊吧。


    千不該,萬不該。


    虎毒不食子啊!


    你為什麽要把自己生的小狗一隻一隻都吃掉呢?


    為什麽非得讓人覺得你是一條瘋狗你才樂意!


    你就這麽不甘心當做二代的替代品嗎!


    ……


    猴猴四代,是最後的猴猴了。


    也是一隻小母狗,可聽話了,就是有點慫,見了我都會夾著尾巴,有時候還會啦啦尿。


    陪著我從高中到大學,又從大學陪我工作了兩年。


    這隻猴猴,非常非常的佛係,不僅會安分守己的把自己小狗帶大,還會接納其他的狗狗。


    大學期間,我在學校養大的薩摩耶元芳,還有哈士奇皮休。


    他們都是很好的夥伴,雖然猴猴還不如他們的腿高,但玩的也是十分的開心。


    我已經長大了,不再像小時候那樣,有那麽多時間陪伴狗子了,但我會給他們找伴,保證它們的童年不會有孤單。


    可惜的是,元芳英年早逝,被偷狗的下了毒藥,就為了它那一身雪白的皮毛……


    皮休撒手沒,跑出去就再也沒回來,我爸為了追趕他,還把腳扭傷了,但它隻是回頭看看,依舊沒有回來,這隻傻狗,祝平安。


    猴猴四代一家大小五隻,全都得了犬瘟,不聲不響的來,又不聲不響的走了,你清高!你了不起,害得我又是大哭一場。


    再後來,跟萌雞一起工作的時候,又有了很多小夥伴。


    金毛鬧鬧,蘇牧蛋蛋,小土狗狻猊,被拋棄的沒睜眼的小狗粽子,二哈桃花,柴犬串比方,德牧串例子,小金毛小九,還有我從下水道裏冒著生命危險救上來的德牧串鐵頭。


    我的生命軌跡裏,幾乎都有狗的蹤跡,狗是人類最好的朋友,最忠實的夥伴,最貼心的知己。


    狗非常的通人性,有時候說它是半個人都不為過。


    妖?


    不要,還是做狗最舒適,雖然有生老病死,但從小到大,活的充實,樂的逍遙。


    人性千瘡百孔,總是會有小狗在縫縫補補。


    現在的人,嘴上說著這是我兒子,但依舊將它當寵物在養,又有誰能真正的了解,身邊的夥伴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無非就是夕陽下的奔跑,無非就是日日夜夜的陪伴,無非就是一起下水遊泳,無非就是在一起打打鬧鬧……


    發型,穿著,裝飾,這些都是它們想要的嗎?還是人們強加在它們身上的呢?


    人心複雜,比不得狗狗們單純,狗狗們心裏想的隻有希望主人永遠的陪伴……


    還記得你說家是唯一的城堡隨著稻香河流繼續奔跑,微微笑小時候的夢我知道。


    不要哭讓螢火蟲帶著你逃跑,鄉間的歌謠永遠的依靠,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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