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風平浪靜。


    韋子慶的報複來得也很快,他的隊伍拔營回城,卻未給他們這些新來的兩百多人分發身份銘牌。


    沒有銘牌,城牆上的那道阻隔便不會準許他們踏入半分。


    慕容霜過去詢問原因未果。


    後來還是碰著鄭濤出城辦事,才問到話。


    “寒冰城是韋將軍的地盤,想進去,主要還是得看他的心情。”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隱晦地落在無心身上。


    大家都不是傻子,也不是年幼無知,對男女的那點事情也都清楚,一時也明白過來是昨晚上夜師妹的拒絕引來韋子慶的針對,全都沉默了。


    能站到這裏的都是學院的翹楚,各世家宗門的驕傲,他們有自己的傲骨,自是不會為了進城就去逼迫師妹。


    相反,內心裏十分鄙夷城裏的那位,同時對於學院傳揚的域外戰場英雄形象,也出現了裂紋。


    鄭濤是個人精,一眼掃過眾人的神色變化,已將他們心中所想猜了個七七八八,暗歎這些人未經曆煉獄摧殘的天真。


    臨走時還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大家進城之前最好先找一處安全的位置待著吧,聚在這裏隨時都有可能被血魔襲擊。”


    哪知他竟是個烏鴉嘴,話音剛落,遠處一片黑壓壓的血魔們就奔騰過來,地麵震顫,周邊稀稀拉拉的花草都被他們奔走的罡風割碎。


    他兩股顫顫,“數量這麽多!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吧?今日前線怎麽會漏掉這麽多魔頭?”


    “你們要不趕緊向將軍求個情吧,這些血魔可都嗜血得很,一旦見血,要麽你把他們全都砍死,要麽他把你們全都砍死,不然是不會罷休的。”


    血魔來勢洶洶,塵沙滾滾而起。


    “滾!”無心見他要走不走的,抬腳送了他一程,剛好落在城門口。


    大家愣神過後,全都忐忑地握緊手中的兵器,撲麵而來的煞氣免不得讓他們生出幾分懼意。


    血魔臨城,城門依舊緊閉,城樓上的守衛眼睜睜看著,眼中的鄙夷之色毫不掩藏。


    “你們怕死嗎?怕死的話,我可以送你們進城。”無心清冷的聲音落在每個人心間。


    慕容霜第一個不服,滿臉慍色,率先發言,“不怕!諸位師弟師妹們隨我殺去!”


    原以為韋子慶隻是貪色,沒想到他居然會不顧同族生死,她真是忍無可忍。立馬就有許多人應和她的話。


    “對,我們不怕!”


    “……”


    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血魔瘋狂殺來,大家帶著一腔熱血和憤怒,勇敢無畏地迎了上去。


    刀劍相接,血水灑地。罡風交疊,獵獵風暴。


    可沒多久,他們就已節節敗退,這些血魔竟真的殺不死,斷手斷腳能再生,砍斷腦袋也能重凝,就連心髒貫穿也無礙……


    終於體會到鄭濤所說的血魔難殺,一個個不自覺地退至城下……


    有人被殘暴的血魔狠狠甩到城牆,身體撞上隔絕屏障,如水幕蕩起漣漪,把他彈落地麵,他吃痛吐血,抬頭對上城樓上的人影,本能地拍上屏障高呼,“將軍救命!”


    然而高高的城牆上,韋子慶隻是冷漠地掃過他一眼,視若無睹。他滿意地看著狼狽的人群。


    血魔逼近,那人傷得不輕,避無可避,隻能拚命拍打牆麵求救。


    韋子慶從始至終都無動於衷,似乎還十分享受看到腳下的人如同螻蟻般掙紮求生。


    他那如鷹隼般的目光落在無心身上,含著靈力的聲音蕩開,“夜無心,可需要本將軍的援助?”


    旁邊的人也早將這一幕看得真切,血色染紅了眼,眾人心中既悲憤又蒼涼,一城之將就在城牆上冷眼旁觀同族人被虐殺,隻為了逼迫女子。


    誰也沒想到,初來域外就被迫上了這麽一課,難道這就是長老所說的域外戰場殘酷?可他們以為的殘酷隻是血魔的手段殘忍暴戾。


    真的沒有什麽比被同族背刺更讓人心涼,腦中似有什麽重要東西轟然碎了。


    再對上韋子慶那般漠視,仿若在看草芥一般的眼神,眾人真想把他也拽下來,踩上兩腳。


    可是他們做不到,他們想活著,黔驢技窮,麵對死亡的威脅,竟是可恥地期待起夜師妹可以乖巧點頭。


    可惜,他們注定看不到那一幕。


    無心一身戾氣再難壓製,一劍揮過,麵前的血魔紛紛倒飛出去。


    一步飛躍向著那位身受重傷求救無門的師兄過去,揮劍劈向圍堵他的兩頭血魔,當場斷了他們四條腿。


    反手間又一道靈力如同巨浪蕩出,暫時阻隔了血魔的靠近。


    倒抽氣聲在人群中蕩開,他們望著滿身戰意的無心,先前那種可恥的想法戛然而止。


    她上前,當著眾人的麵,取出聖級療傷丹給那人服用,丹藥的力量在他體內化開。


    殘破不堪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愈合,絕望灰白的麵龐變得生機光鮮起來。


    她回身,看向大家,麵色平靜,眼神卻如刀般尖銳。


    “你們想好了,可是真的要退進去?”


    “今日你們退這一步,明日你們便是下一個鄭濤了!”


    眾人一個激靈,全都驚懼地看著無心,他們不想成為鄭濤,更不想死。


    “可是我們殺不死血魔!”有人高喊!他們想有尊嚴地活著,可是初來乍到,他們還沒有經曆戰前培訓,對於血魔的弱點一竅不通。憑著一腔孤勇,根本撼動不了血魔。


    無心的視線掃過那人,繼續說道,“想好好活著,就隨我一同滅了血魔。”


    “他們的致命處在於足三裏穴,掏出血魔晶便能斷了他們再生的可能。”


    眾人驚駭,原來如此。但還是猶豫,即便知道血魔的弱點,想要擊中彪悍的血魔也是艱難,光是他們那一身皮子就不容易突破,何況大家身上都掛了彩。


    “誰殺一隻魔,便能來我這換一枚聖級丹。”


    此言一出,眾人眼睛亮了,有人問,“是方才喂給師兄的那種丹藥嗎?”


    無心看向他,認真回答,“不限製療傷丹,其他有需要的也可以,隻要我有。”


    “以血魔晶的數量為準。”


    “記住了,誰若昧下一枚血魔晶,殺無赦!”


    她的話,一句句擲地有聲,全場噤若寒蟬,大家都被她的氣勢震懾住了。


    先是被聖級丹為獎給震撼到了,再是被一句殺無赦震懾得神魂暈乎。


    全都不自覺地低下了頭,大聲應和著,“是!”鼻息間還滿是濃鬱丹香。


    血腥風雨再一次展開,隻不過這一次倒下的全都是血魔!


    大家心中有丹藥做底,打起來真是不管不顧,十分狠厲,受點傷無所謂,挖出血魔晶就可以換一枚聖級丹,可真是太劃算了。


    沒有人懷疑夜無心會食言不給丹藥,因為她本身的氣勢,也因為她是從院長那裏走出來的。


    城牆上的韋子慶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原以為他可以穩穩地拿捏住這些新人,沒想到竟是讓他們發現了滅殺血魔的關鍵。


    那個夜無心究竟是什麽來頭?哪來那麽多稀世丹藥?


    看她手起刀落的利索模樣,一點兒也不像是初次對敵血魔,手法熟練到像是吃飯喝水那般簡單。


    當真可惡!


    與他一樣覺得驚恐的還有鄭濤,他先前還不滿夜無心居然無知地拿他當反麵說教大家,這會兒完全被她屠殺血魔的狠厲嚇得失語,回想起他曾多次在這個殺神麵前來回橫跳,他嚇得全身汗濕。


    若早知道她這麽剛,還那麽大方,他一定會早早跪地拜服。


    她真的太狠了,不過須臾,死在她手底下的血魔就已不計其數,一身月白院服全都染成血衣。


    原本在她附近的師兄師姐們全都退離遠了些,生怕她殺紅了眼,把自己人也當成血魔給砍了。


    也是她那一身勇往直前的戰意,再一次燃起大家的士氣。


    饒是如此,初次與血魔對戰經驗不足,加上血魔本身力量的強悍,這一場對戰還是拉鋸了大半日多。


    等掃清場上所有的血魔,又給大家換完了丹藥,已是又一個黃昏。


    原先大家還以為夜無心拿著那麽多血魔晶是有什麽大用。


    可是當她將一堆血魔晶置於烈焰之中時,眾人通通傻眼了。


    夜師妹瘋了吧?


    用那麽多珍貴丹藥換來的東西就這麽燒毀,可不就是在燒靈晶嗎?


    就連慕容霜也是滿腹疑惑,“夜師妹,花費如此重金,就為了銷毀血魔晶?”


    全場近八千血魔,即便無心一人殺了一半多,還是換出了近四千顆丹藥,還是聖級,這手筆,就付之一炬,實在令人不知說什麽好了。


    韋子慶早已氣紅了眼,那麽多血魔晶,怎麽可以就這麽毀了!


    他原還想坐收漁翁之利,沒想到這個不知趣的女人竟是一把火燒了!


    無心起身,笑著掃過大家沾了血的麵龐,實話實說,“花費重金,自然是因為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轟——,眾人不禁麵紅耳赤。


    “至於毀了這些血魔晶,則是因為它裏麵蘊含的力量對我們的修煉有害無益。”


    慕容霜立即捕捉到什麽,臉色一變,“你是說有人用血魔晶修煉?”


    無心沒有說話,隻是把目光轉向城樓上氣急敗壞的韋子慶身上,震怒令他魂上的血霧更加明顯了。


    起初她也隻是奇怪他身上渾濁又暴戾的氣息,看到這些血魔時,她就明白了,與他們的力量好生相似。


    韋子慶之所以獵豔,有一多半就是因為體內暴戾的魔性控製不住,才迫不及待地想要通過與女子同修來疏解。


    大家見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火光上,也有些似懂非懂了。


    “魔物終歸是魔物,抵不住誘惑,所修道心自然也會受汙。”慕容霜看著上麵雙目赤紅的人,幽幽說道。


    無心勾動指尖,悄無聲息地收了星焰,“好了,我們進城吧!”


    “進城?”


    眾人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錯覺,這都打贏了,怎麽還能進城!


    “不行!”慕容霜擋住夜無心,“師妹不可向那個小人低頭。”


    “對啊!不可!”


    “夜師妹,別進去,我們聚在一起不怕他們!”


    “……”


    之前被無心所救的那位師兄,直接以身擋在無心身前。


    無心笑了,“不進城,我們還怎麽畢業回學院?”


    說罷,不等他們反應,她聚力一掌打向城上,雷霆霹靂在隔絕陣上流竄而過,陣法巨震引得天地變色。


    她又接連結印,打落到陣眼之上,不消幾下,隔絕陣就被她輕易破了。


    眾人又被她震撼到了,長老給他們派來的這是什麽上神師妹!


    城樓上的韋子慶這才意識到,這個昨日看起來最是無害的綿軟師妹,竟是恐怖如斯!絕不能讓這些人進城!


    他揮手招出弓箭手,“全部射殺!生死不論!”


    若說先前見死不救,大家已是震撼,現在的射殺更如晴天霹靂,當頭棒喝。


    有人真的紅了眼,“為什麽和我族兄講的不一樣,他說的戰場分明是熱血沸騰的!”


    慕容霜拍了拍他的肩膀,“應該是因為以前與你族兄並肩作戰的都是同族,而現在可未必了,莫要傷懷。”


    韋子慶一聲令下,城樓上弓箭手全都發出了羽箭。


    然而,下麵的人沒有被他們射成篩子,無心禦空而上,體內雷靈力匯於指尖,手中多出了一條雷靈長鞭。


    紫色長鞭隨心念甩出,如龍遊過,雷電劈啪聲不絕,卷起箭羽,反轉箭頭全部急射回去!


    個個命中胸口,一箭穿心!


    下麵的人呆若木雞,同袍相殘的這一幕,讓他們久久發不出聲音。


    慕容霜不悅,“都發什麽愣!要不是夜師妹出手快,現在被一箭穿心的就是我們了!”


    大家如夢初醒。


    韋子慶想逃,卻來不及,無心已經來到他的身前,揮鞭抽向他。


    他旁邊不遠處的鄭濤,則是被嚇得一動不敢動。


    “噗嗤!”長鞭破開他的衣物皮肉,韋子慶痛苦嚎叫。


    “夜無心!你以下犯上,是要受軍令責罰的!”


    無心沒有搭理他,一連抽了十幾鞭子,直把他抽得隻能哼哼唧唧,再也罵不出人。


    他實在有氣無力,這女人下手極其狠辣,再抽下去,丹田都要裂了,他隻能佯裝求饒。


    奈何無心一聽見他的聲音就厭煩,他一出聲,鞭撻的力度就加重一分,快把他給逼瘋了!


    瘋女人你最好別落在我手中!不然我一定要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無心見他快要翻白眼昏厥過去,才收起長鞭,一盆鹽水潑了過去。


    “啊啊啊——”,哀嚎痛叫,衝上雲霄。


    下麵的人聽得後脊發寒,夜師妹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無心一腳踢倒城牆上豎起的旗幟,嘶啦一聲,上麵的「韋」字四分五裂!


    旗杆正好倒在韋子慶的身上,他悶哼一聲,又吐出一口鮮血。


    無心下巴微挑,“把身份銘牌交出來!”


    韋子慶沒有猶豫,十分配合地交了出來。心中暗搓搓地啐了一口,真是蠢貨!登記了信息,日後還不是任由上峰安排拿捏!


    無心自然沒有錯過他眼底的算計,十分厭惡這雙眼睛,她抓了一把粉末往他眼上灑了灑。


    韋子慶立馬又發出一陣殺豬般的哀嚎,鄭濤看得全身發軟,直接跪了,隻求這尊煞神別想起他。


    但,天不遂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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