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醒了?”謝訶立在榻邊,微微垂著頭看他,“找我做什麽?”


    剛清醒過來許白怔忪的半張著嘴唇,裏頭小截舌頭若隱若現,勾的人想將手指伸進去攪一攪。


    “賜婚……是怎麽回事?”


    頭暈目眩,少年費力扯住男人袖子,毫無氣勢的質問。


    “什麽?”謝訶明知故問。


    “蘇府和王家小姐……”他說每一個字心髒都疼的厲害,指節發青的死死拽著謝訶衣袖。


    “念念。”謝訶坐到他榻邊,衣袖垂落,許白的手也跟著下墜,“朕是皇帝,兒女情長比不上江山穩固,最主要——蘇時說他是願意的。”


    許白驟然呆住。


    “王家小姐秀外慧中,臣願意。”謝訶將許白散亂的額發捋到耳後,唇角含笑,“他是這麽說的。”


    “不可能!”


    許白嘴唇哆嗦,眼前心裏反反複複閃過蘇大哥的影子,他咬著牙,隻覺得口腔裏都是血腥氣,卻還是喃喃,“不可能。”


    “蘇家這麽多年自成一派,如果蘇時不願意,我是沒那麽容易強迫他的。”這話一語雙關,謝訶看似在說賜婚,實際說的卻是顧念。


    是啊。


    以蘇家的能力,想要拒絕什麽不算難事。


    細細想來。


    一直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認為是為了蘇時付出一切,可實際上……實際上蘇時有很多種方法可以出手幫自己解決麻煩,偏偏,偏偏他又什麽都沒做。


    “蘇時是個生意人。”謝訶惋惜的歎口氣,“他難道不知將你送來有什麽後果?可我用了黃金千兩,還是將你換來了。”他從袍袖中取出一張名單,展平遞給許白,“看看這個。”


    那是張禮單,“黃金千兩,玉石……”


    “這是將你換過來的籌碼。”謝訶循循善誘,“念念,你知我為何生氣?不是因為你愛上他,而是蘇時是條狡猾的狐狸。這一次不管他用什麽方式給你毒藥,最終弑君背負罵名的都是你!而蘇時坐收漁翁之利,將你玩弄於股掌之間!”


    “別說,別說了……”


    少年思緒混亂,卻還是下意識維護蘇時,“他不是……我不相信他是這樣的人……除非,除非他親口,親口告訴我……”


    謝訶揚起嘴角,他看著麵前的少年人簌簌顫抖,淚珠滾落,眼角那一抹紅色就驚心動魄的豔麗,喉結滾動,年輕皇帝開口,“既然念念想看,待過些日子,我帶念念去就是。”


    寬大手掌擦過眼角,“別哭了,哥哥心疼你。”


    在年少時光裏,謝訶就總是自稱“哥哥”的。


    【這態度是不是變化太快?】六兒沒接到ooc警告,但對於許白的表現還是有些疑惑,【難道顧念的“愛”就這樣經不起考驗,三言兩語就生出嫌隙?】


    【錯啦。顧念其實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愛。】


    少年風光,受盡寵愛長大的小少爺一朝落魄,誰對他好就會很容易依賴上誰的,更何況蘇時有意引導,將這種依賴快速扭曲成愛意不是難事,隻不過……依賴終究不如愛牢固,小公子純稚,雖然願意付出,卻一定是要求回報的。


    【顧念優柔寡斷,謝訶是想用這樣的方式逼他徹底放棄蘇時。】


    謝訶還是對顧念有喜愛之心的,要不然,想逼迫一個人,皇帝有千百種法子。


    “拿念念的湯藥來。”


    先前那一碗全被吐了出來,謝訶叫小桃新熬了一次,他細細瞧瞧許白,聲音溫柔下來,笑意融融,“待會兒喝了藥,叫人把浴桶抬進來沐浴,我知道念念最愛幹淨,這幾日也是苦了你。”


    “……”許白唇瓣顫動,終於忍不住問,“你的身體,那毒……”


    小傻子,不過真真假假說了幾句,這就關心起我了。


    “不礙事。”謝訶摁摁胸口,“這幾日好好喝藥就是了,不過你的身子更弱。”他接過小桃手中的藥碗,用瓷勺攪了攪,又舀了勺遞到許白唇邊。


    “我自己……”


    “用快了容易作嘔。”謝訶語氣輕軟的哄,“念念張口。”


    瓷勺蹭蹭少年唇瓣,淡白的嘴唇抹上湯藥反而泛起點兒血色,許白張口吞藥,眼睛裏卻不由自主大顆大顆滾下淚來。


    如此溫存,若是……若是沒隔著血海屍山,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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