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晝認為自己這輩子遇見這群“臥龍鳳雛”已經耗盡了她全部的厄運。


    但事實證明這是不可能的。


    因為他們就是她新的厄運。


    是夜。


    月滿天街,夜涼如洗。


    彼時,曇晝將鋪蓋一卷正欲睡去,隨著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一道寒氣直接撲臉而來。


    下一秒。


    七八瓣桃花就糊在了她的臉上。


    “……”


    曇晝忍無可忍地摘下眼睛上的花瓣,“你有病吧!大半夜不睡覺你想幹嘛!你屬鬼的嗎?我都貼了十幾張符,在院子裏挖了七個陷阱了你還能進來??”


    她甚至都不用看,就知道這是誰!


    隻見一個俊俏的黑衣少年抱劍立在門口,棱角分明的側臉呈現出冷白的色澤,如潑出的牛奶一般光潔。


    “劍修、才不、用睡、覺。”


    曇晝:“……”


    毀滅吧,誰也別活了。


    也不知道這位仁兄在哪裏看一套話本,發現裏麵的主角說話時常都是一兩個字的。


    然後,他頓悟了。


    他覺得兩個字兩個字說話很帥!


    簡直腦子有坑!


    雖然早已習慣了自己這位大師兄兩個字兩個字往外蹦的習慣,但是曇晝還是想說一句:“你斷句斷錯了。”


    睡覺兩個詞還帶拆開的??


    真是聽起來渾身不舒服。


    這位大師兄名喚蕭寂,是青雲峰掌門師伯座下的親傳弟子,是個實打實的“天才”,是“內門劍修第一”。


    ——當然,這隻是別人對他的評價。如果讓曇晝來評價的話,那他就是個不過二十二歲的年紀便已經是金丹三重的——傻缺。


    為什麽這樣說呢?


    因為如果讓曇晝形容他,隻找得到兩個字:“裝x!”


    麻蛋,你見過哪個好人家劍修每天練完劍就站樹下裝憂鬱男孩,然後再念幾句酸詩的?


    你見過哪個劍修每天都要泡牛奶浴、塗美顏膏、每十天定期修腿毛的?


    你見過哪個劍修出場自帶花瓣特效的?


    誒嘿!巧了。


    今天你見到了。


    外人麵前人模狗樣,麵對自己的“親”師兄妹就原形畢露!


    他這天賦,如果省掉那些不必要的精致,現在早元嬰了!還在這晃悠?嗬嗬。


    主要是他晃悠就算了,幹嘛到自己麵前晃悠,這不純純茅坑裏打燈籠——找死嗎?


    “哦是、嗎?我下、次注、意。”


    “你——喵的能不能滾?”


    “不行,滾了、會弄、髒衣、服。”


    “???”


    “我靠你大爺的,拔劍!快點!拔劍!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你死!”


    曇晝直接一個翻身下床,輕車熟路地從花瓣堆成的墳墓裏精確定位自己的斷劍,動作流利地抽了出來,劍尖直指蕭寂。


    “不要,我剛、洗完、澡會、出汗。”蕭寂眼神淡淡,紋絲不動。


    曇晝:“………”


    曇晝快被他逼瘋了,直接將頭發撓得像雞窩一樣:“那你大爺的到底想幹嘛?!你自己不睡覺就來煩我睡覺是吧?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般惡毒的人啊!”


    “哦沒、事。就是、我的、香膏、用完、了找、你借、點。”、


    說是借,但其實是這位仁兄窮到買不起了。


    有借無還,也是借。


    人在想睡覺的時候是最脆弱的。


    當然,也是最暴躁的。


    曇晝:“………”


    蕭寂:“……”


    “砰!”


    “什麽?什麽?地震了??”


    “啊啊啊啊——!我的花!我的草!該死的哪個兔崽子找打是不是?!這可都是我好不容易才救活的寶貝啊啊啊啊嗚嗚嗚嗚嗚!”


    閃著寒芒的劍從天而降,直接就要砸在花圃中間的蕭寂身上。


    但是被蕭寂十分瀟灑且擺了個很帥的姿勢,躲過了。


    太虛真人:“……”


    這這這這現在的孩子已經……嘶沒眼看。


    果然還是他老了,跟不上年輕人的審美了啊。


    唉……


    太虛真人唉聲歎氣、怨天尤人。


    君魁抱著自己很醜很醜的骷髏抱枕,睡眼惺忪滿臉迷茫。


    這時,身後傳來一道帶著怒意的聲音。


    “蕭寂,明天傍晚我要是看不見我的牆完好如初,我就把你釘牆上!”


    說罷,曇晝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將房門啪一聲合上,順帶拿了把大鐵鎖加固。


    眾人看著曇晝院牆上還在呼呼漏風的人形坑洞,陷入了沉默。


    釘、釘牆上?


    是不是有點辣眼睛?


    你晚上突然驚醒看著牆上那個人——不對,你牆上有個人你還睡得下去??!


    反正經過蕭寂這麽一鬧,曇晝一整夜都沒睡著。


    她看著牆上呼呼漏風的洞沉思片刻,思過崖底的風很大,尤其現在是初春時節,那風刮在院子裏的桃樹上呼呼作響,就像是有人踩著草坪走過,不經意又必然間滑過每一片青草。


    壓根睡不著。


    情緒時時刻刻都緊繃著。


    果然,擁有上輩子的記憶不見得是什麽好事。因為連帶著上輩子的很多習慣都帶到今生來了。


    這完全就像是延續生命但是從頭開始了一樣。


    哦。也不對。


    畢竟這輩子能將她生命小火苗打滅的東西太多了。


    半晌之後,曇晝貼了張止風符在上麵,盯著那破洞看了一整夜。


    翌日。


    曇晝成功頂著一雙熊貓眼出現了。


    ——笑話,怎麽可能?


    本尊還是很注意形象的好吧?


    於是曇晝大早上“起床”在水鏡前敷粉,看著瞬間黑了一個度的皮膚陷入了沉思。


    這已經是最白的色號了吧?也不行啊。


    曇晝哼哼幾聲:果然本尊天生麗質難自棄啊!這可是蕭寂那傻缺羨慕不來的呀~


    最後她幹脆把脖子也敷了粉,現在膚色算是均勻了。


    曇晝這才滿意地起身前去比賽場地。


    這場比賽一共持續三天時間,共遴選兩輪。


    雖說修真界流行強者為尊那一套,但無極三峰還算是人性化一些,會願意給一些小弟子機會。


    所以說,雖然現在在比賽,但是最後的名額卻是五個強者五個抽簽抽中的幸運兒。


    這就不得不回歸那句老話了: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當然,一點實力沒有第一輪就被刷下去的就不必說了,肯定是沒有機會的。


    曇晝懶洋洋地撐著下巴,哐的一聲,靈力充沛、色澤渾厚的靈石混在一堆零零碎碎的物件中分外顯眼,幾乎是瞬間,在場的劍修雙眼放光。


    贏它!贏它!


    現在開的賭局是【最後比賽勝出的五人是誰?】


    “你們賭這個有什麽意思?如今來的這幾個人裏十個名額直接預定了五個,什麽蕭寂、什麽齊鳴、什麽伶舟眠……這次的比試隻有知微和穀輕音有爭議了,這兩人一個丹修、一個音修,我都不敢想她們是怎麽打的——你們要賭也就隻能賭她們兩個了。”


    曇晝笑盈盈地將靈石的一端抵在桌麵上輕輕轉動,“要我說,我們不如玩點有意思的,骰子、卦牌、葉子牌……比大小怎麽樣?”


    話音未落,賭桌前已經沒人了。


    曇晝:“……”


    坐莊的青辭無奈地將桌上的東西收起來,頗為幽怨道:“我剛剛開的賭局……師姐啊,你看賭坊門口新出的牌子了嗎?”


    “我看那個做什麽?又和我沒關係。”曇晝心不在焉道。


    “這還真的與你有關係。若是說你們青雲峰的劍修以一己之力將賭坊的規矩從“狗與靈寵不得入內”扭轉成‘狗與劍修不得入內’,那麽師姐你就是第一個登上黑白雙煞名單、並且開創獨一份記錄的人。”


    黑白雙煞名單?


    曇晝奇怪地看她一眼。


    “這黑白雙煞名單目前來說上榜的僅有師姐你一人。說的就是那種想踢出去但是又覺得踢出去可惜、最後還是被踢出去的人。”


    有、有什麽區別嗎?不還是被踢出去了?


    不對!


    本尊、被、踢出去了???


    靠!什麽名單這麽沒品味?!簡直狗膽包天!


    “師姐請看!”


    青辭從儲物袋裏掏出一塊木牌,那木牌看起來有些年代了,但是上麵的字又像是剛刻沒多久。


    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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