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非老弟,留步。”


    圓桌會議結束後已是深夜,在回去光明之家的路上,虎三叫住荊非。


    “虎三哥,找我有什麽事?”


    荊非跟虎三的交集隻有上次的賭酒和這次的會議,交情算不得好。


    “我準備去葉落歸根喝幾杯,一起不?”


    自上次被荊非喝倒後,虎三一直惦記著要“複仇”,就算知道自己大概率還是喝不過,也想再嚐試一遍。


    “這個點店門應該都關了吧。”


    葉落歸根雖是酒館,但不開通宵,淩晨3點鍾左右便會關門。


    虎三願意留下來守護光明城的氣度荊非很佩服,如果可以,他也想跟虎三喝上幾壺。


    隻是他明天還得繼續教導那群孩子,一個醉醺醺的老師樹立不了權威,雖說他喝不醉就是了……


    虎三撓撓後腦勺:“啊哈哈,也對,那我自己找個地喝去吧,希望下次還能有機會跟你一起喝酒。”


    荊非頷首:“嗯。”


    虎三向荊非他們告別,一邊甩著腰間的葫蘆一邊唱著不著調的歌謠:“人生難得一酒友,既無歡喜亦無憂,亦無憂呐~”


    “我們回去吧。”


    荊非轉身,叫上小愛,與虎三背對而離。


    回到光明之家,打開院門,映入眼中的是輕輕搖晃的秋千,秋千上是紮著短馬尾,臉色蒼白,昏昏欲睡的千雪,在她肩上則是昏昏欲睡的小茵。


    聽到開門聲,她們立馬清醒,千雪見到荊非和小愛,一路小跑,臉上洋溢著欣喜的笑容:“荊非哥,小愛姐,你們回來啦!”


    “剛才城外有好大的動靜,你們沒遇到什麽危險吧?”


    荊非揉了千雪她的腦袋,溫柔一笑:“沒事。”


    “那你的袖子……是被小愛姐扯爛的嗎?”


    聞言,小愛緊蹙眉頭,千雪和小茵則在憋笑。


    “好啊,現在還會調侃你師傅我了是吧,信不信我明天讓你蹲馬步蹲兩小時。”


    荊非哪能聽不出她們的調笑之意,千雪秒認慫:“別別別,荊非哥師傅,我錯了。”


    “要麽叫哥要麽叫師傅,哥師傅是什麽鬼……時間不早了,趕緊睡覺去,明天記得早起練劍,練劍之道,貴在持之以恒。”


    千雪白了他一眼:“荊非哥你就是覺得這句台詞比較帥,想說出來而已吧……”


    被識破後,荊非頓覺有些害臊,但依然嘴硬:“咳咳~,帥和有道理不衝突。”


    這時,千雪不再調笑他,望著斜掛的月亮,皺起了眉:“這個時間蘇嬈姐應該早就回來了,她不會遇到什麽危險了吧?”


    平日裏這個時間點荊非確實能感知到蘇嬈在房間裏,今天卻不在。


    千雪向荊非投來求助的目光,雙手交叉,欲言又止,一改剛才跟他毫不客氣的模樣,他自然知道千雪在顧慮什麽,揉亂她的頭發:“我去找一下,你早點休息吧。”


    蘇嬈下過禁令,孩子們晚上決不能出門,千雪是個聽話的孩子,她當然不會做讓蘇嬈生氣的事。


    “我一起。”


    小愛原本想到秋千上逛一會,聽到荊非要出門,按捺住了坐下的衝動。


    “我也要去……哈~~~”


    小茵也想跟上,但安下心來後,她的眼皮在不斷打架,連飛都飛不穩,荊非將她接在手中,放到千雪手裏,擺了個噤聲的手勢:“噓~”


    千雪無聲地狂點頭。


    “哈~~~”


    折騰了一天,荊非也困了,他的鮮血距離完全恢複還需要一段時間,夜晚的涼風讓他感到有些蕭瑟,身體都不由得抖了一抖。


    “冷了就多穿衣服。”


    荊非手臂上破爛的衣袖是真被狗咬的,所以爛得就是狗啃一樣,他也想換件衣服,但新的還沒買,就這麽將就下吧:“還沒買,冷就冷點吧,也冷不死。”


    他嘴裏哈出霧氣,搓了搓手,找蘇嬈首先要去的當然是葉落歸根酒館。


    荊非與小愛順著葉落歸根的路途走去,原本以為要找很久,剛走五分鍾就發現蘇嬈趴在河邊的圍欄上嘔吐:“嘔~”


    她的臉頰氤氳著紅暈,白皙中透著蘋果般的通紅,身上散發著濃濃的酒氣,肩頭的衣服滑下,嫵媚至極。


    “蘇嬈姐,你……還好嗎?”


    荊非來到她身旁,關切地詢問。


    “啊,荊非!你來啦,你也是來讓姐姐陪你喝酒的嗎?”


    蘇嬈吐完後,朦朧間見到荊非的樣子,漂亮的雙眼半眯著,笑出潔白的牙齦與嫵媚的紅唇。


    “不是來喝酒的……”


    “不是來喝酒的你來找姐姐幹嘛,姐姐除了喝酒就不會別的了,你們這些臭男人除了找我喝酒,然後色眯眯地盯著我,時不時想上下其手之外還能幹啥?”


    蘇嬈這個狀態明顯是醉了,也不知道在酒館裏被灌了多少酒。


    “啪!!!”


    “來,姐姐陪你喝,上酒!”


    她一巴掌拍在荊非肩上,完全沒有留力,皮膚火辣辣地疼,荊非用哄小孩的語氣再度開口:“是來接你回家的。”


    聽到“回家”,蘇嬈一屁股坐到地上,抱住河邊圍欄的柱子,很涼,但現在有另一個更涼的地方:“不回,回去又得想怎麽才能給孩子們添衣裳,怎麽才能給孩子們吃上好東西,丫丫他們的尿布還沒添置,千雪的屋頂漏風漏水大半年我都找不來人給她補,小蓮明明想要漂亮的首飾,賺來的錢卻都拿來補貼家用。”


    “小辛的劍崩口子也舍不得換……”


    “姐姐我整天陪那群臭男人笑,陪他們喝酒,卻給不了孩子們更好的生活。”


    “啊!!!老娘我要幹不下去了!!!”


    蘇嬈噘起嘴,叫嚷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響亮。


    她抱著自己的膝蓋,將臉死死埋在大腿上:“荊非、小愛,你說姐姐我是不是很壞,明明是自己選擇這麽做,卻無時無刻都在後悔。”


    “姐姐我又漂亮又性感,卻到現在都嫁不出去,肯定是因為神知道我的內心太過醜陋……”


    荊非沒有應答,也坐到地上,靠在圍欄上,抬頭望著皎潔的月光,呼出白白的霧氣:“我倒是覺得單純是那些臭男人沒有眼光。”


    蘇嬈從大腿上挪出濕潤的眸子,修長的睫毛眨出淺淺的欣喜:“真的?不是哄我?”


    “呃……”


    荊非頓時不知道怎麽回話,因為確實有哄的成分在。


    小愛雙手環胸,靠在圍欄上,婀娜的身姿在月下映出遺世獨立般的倩影,她淡淡地開口,不帶有一絲情緒——


    “我讚成他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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