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淮生發現,從1992年1月到1992年4月,其中有三個月周海貝沒有記日記。


    “那三個月一定活得很痛苦吧”餘淮生喃喃自語。


    1992年4月1日


    這幾個月發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粑粑山開礦,不知道往水裏倒了什麽東西,很多村民都生病了,嚴重的,老弱婦孺,特別是老人,上吐下瀉,根本下不了床。


    1992年4月3日


    作為村長,爹請了醫生,醫生說是重金屬中毒,老爹便帶著村裏幾個叔叔一起去礦山討說法,隻有一個叔叔回來了,其他人下落不明。


    回來的叔叔走到村口便昏死過去,我老媽帶著人上山,對方說我老爹早就回來了,都是些高大的大手,村裏的人根本拿他們沒法。


    1992年4月4日


    第二天,老媽也生病了,躺在床上,叮囑我照顧好妹妹,我想帶著村裏關係好的幾個小夥伴去討說法。


    1992年4月5日


    我沒聽老媽的,我還是帶著夥伴上了礦山,我很震驚,根本沒有在開礦,也沒有礦洞,隻有一個接著一個的帳篷,裏麵住著佩帶武器的士兵,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男女。


    我找到了父親和其中一位叔伯,在逃跑的路上被發現,一個夥伴為了救大家,引開追兵犧牲了。


    聽著震耳的槍聲,還有伴隨槍聲飛起的鳥群,看著奄奄一息的叔伯,還有少了一條胳膊的父親,我的心中,滿是恨意。


    1992年4月6日


    村民把我家堵了,說我老爹帶人上去,沒幾個好的回來,救我們那個夥伴的家人也來鬧,拉扯中推倒了我老媽,地上是硬石子,老媽的手掌全是血。


    我不明白了,我家也是受害者,我老爹老媽也是拿命在村裏的人討說法。


    可結果呢,村民非但不同仇敵愾,我家反而成了眾矢之的。


    1992年6月8日


    那個說普通話的女人又來了,帶著一幫人,說是來談判,看那樣子,就是來找麻煩的。


    女人命人將我和妹妹趕到屋子中,與老爹老媽聊了很久,我趴在門外偷聽,終於聽出了點道道,女人要村子裏的育獸術,其實就是媚術的一種,父親答應了,育獸術離開這片地域便會失效,女人需要全村搬離,給她們騰地方,我父親答應了。


    1992年6月9日


    那個女人再來,帶著崔寡婦。


    崔寡婦男人死了很多年,利用育獸術誆騙誤入村莊的陌生男人,被老爹知曉以後,說起傷風敗俗,趕出了村子,沒承想這女人,投靠了壞人。


    因為崔寡婦的原因,普通話女人知道了望氣術的存在,要求我老爹交出望氣術,被我老爹一口拒絕,兩人產生了衝突,衝突升級。


    最大的一次衝突,村子裏很多叔伯都受了重傷,當然,普通話女人帶來的人也有不少受了傷。


    拉扯間,我為了保護妹妹,咬下女人虎口上的一塊肉


    深知無法和解,我爹發動了護村大陣,趕走了女人,代價是獻祭了村裏十個老弱病殘,以生命為祭。


    漫天的虹光,原來燃燒生命,那麽絢麗,那麽強大,代價那麽令人無法直視


    1992年6月10日


    女人再來村子,下了最後的通牒。


    這一次,我終於知道女人是誰,是...


    餘淮生永遠都不可能知道周海貝所說的那個普通話女人是誰,至少現在不知道,因為那一頁被有人撕了下來,缺了半張。


    “怎麽會這樣?”餘淮生看著那胡亂撕扯以後剩下的坑坑窪窪,陷入沉思:


    “周海貝,如果你想讓我給你報仇,那你怎麽會不告訴我女人是誰,是不能說,還是不敢說,還是...”


    餘淮生想不通,接著看周海貝的日記,這一次周海貝的日記,時隔了半年。


    1992年12月1日


    我醒來的時候在醫院,離家鄉足足有一千多公裏的醫院,這裏沒有美麗的撫仙湖,沒有村民,沒有老爹,沒有老媽,也沒有妹妹。


    照顧我的是祖父戰爭時期戰友的子女,因為當年是我祖父從死人堆裏救下了對方的父親,這才欠了一個不得不還的恩情。


    1992年12月2日


    我的臉好痛,我的身體好痛,我想照鏡子,可是他們不讓,我看著他們頭頂的霧氣變成咖啡色,我就知道,我沒有家了,我成了孤兒,我想結束自己的生命,我不值得,我的命,是用我家人的血骨堆砌而成。


    我就是個怪物。


    1993年3月2日


    後來等我情緒穩定以後,世伯告訴了我真相。


    去年6月10日晚上,村子裏失了火,全村人都葬身禍火海。


    一身本事的老爹帶著被燒得麵目全非的我和妹妹來到東北,妹妹身體60%的燒傷,手指腳趾全部變形,我要好一點,除了麵部,其餘部分都很好。


    老爹麵臨一個選擇,望氣術需要健壯的身體,所以,我和妹妹,隻能救一個,老爹選擇了救我,從妹妹身上剝離僅剩的完好皮膚補齊了我的麵部,用生命將望氣術再贈予我。


    我很痛苦,我的生命,承載了太多。


    “貝兒,你隻有去過地獄,你才知道怎麽把這些壞人一並帶去那裏”


    這是老爹給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1993年3月15日


    這是我最後寫一次日記,從此,世上沒有周海貝,隻有複仇者,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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