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西郊遊樂園時,林祁透過車窗,一眼便看到出口不遠處,焦急向路人打聽的張小青。


    他嫻熟停車,解開身上的安全帶,一路小跑過去。


    “記得人是在哪丟的嗎?”


    張小青聞聲回頭,抬手指了指遊樂園出口到前方拐角處的一段路,“監控顯示出來的時候伯母還在,我帶著伯母在那個路口等車,一回頭就發現伯母不見了。”


    “當時附近有人嗎?”周柯禮緊跟在林祁身後,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我,我沒留意,”張小青努力回憶,麵上越發焦急,“當時路口的人不多,大約都是一些來遊玩的男女,站了沒多久就坐車走了。”


    “什麽時候發現人不見的?”林祁下意識朝四周望了一圈,入目除了來回奔襲的車流,並沒什麽建築物遮擋。


    西郊遊樂場是最近新開發的項目,周圍荒僻空曠,幾乎一覽無餘。


    “大約兩個小時前,”張小青抬起手背抹了把眼角,抽泣應道。


    盡管今日林祁車速較快,但西郊距離白風印象至少也需要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說明張小青給他打電話時,林舒雲已經走丟了半個鍾頭左右。


    以往他帶林舒雲出門時,對方全程都會緊跟在他身後,即便看到感興趣的東西,也會輕扯他的袖子,征得同意後,兩人一起前往。


    無故走丟的可能性不大。


    就算是今天興致突發,沒來得及和隨行的人打招呼,這麽長時間,也早該回來了。


    林舒雲隻是口頭表達不清楚,智力退化並不嚴重,相比於孩童,更為透徹理智些。


    “報警了嗎?”


    “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已經報警了,”張小青抿唇哽咽,目光仍舊四下搜尋。


    “這事兒很怪,”周柯禮直覺不妙,目光直直盯著一處,“從出口經過的人,幾乎都是遊樂場的玩客。”


    “逛了一整天,身體精神不說多疲憊,這個時間點,大部分人都趕著回家吃晚飯,估計沒什麽心思逗留。”


    “如果有拐子,他們的目標應該是小孩或者少女,市裏最近沒什麽失蹤人口報導,我感覺,有人特意衝阿姨來。”


    “或者說,”他遲疑看了眼林祁,“衝你來的。”


    一個口齒表達不清晰的中年婦女,樣貌放在人堆裏找都找不出來。


    擄這樣的人有什麽價值?


    林祁在車上聊林舒雲往日出門的習性,談到她不會無故走丟時。


    他心中便有了這個猜測。


    不是他心思陰暗,遇事專門往壞的方麵想,而是從小到大他的生長環境造就了這種危機觀念。


    這個世界並不安全。


    穩定的表象下,有權有勢的人可以肆意妄為,可以無聲無息清除他們眼中的“阻礙”。


    可以脅迫,可以虐殺。


    可以毫無目的,隻因一個讓他不爽利的眼神,便肆意踐踏秩序,違背規則。


    林祁也有同樣的感覺。


    安穩生活了二十多年,一直風平浪靜,為什麽他參加狼人殺遊戲不足滿月,林舒雲便出了這樣的事。


    湊巧嗎?


    往往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湊巧,都有其背後的原因。


    如果暗中之人的目標在他,想必會主動現身,亦或是主動聯係他。


    “你們先回去吧,我留在這兒等,萬一她回來能看到我,家裏有她的照片,小青你帶著照片去趟警局。”


    “可是……”張小青愧疚絞著衣角,“伯母是被我弄丟的,我想留下來再找找。”


    “不是找過了嘛,”林祁眸光平靜,“咱們這幾個人,再找也沒有意義,走正規程序,借用執法力量吧。”


    周柯禮明白他的意思,壓低聲音,擔憂問道,“你一個人行嗎?要不我留下來。”


    “回去吧,有其他人在,他們應該不會有所動作,”林祁也不確定在這能不能等到背後之人,但既然猜測背後之人的目標大概率是他。


    便盡早印證,做個決斷。


    “這個你帶著,”周柯禮摘下脖子上的翡翠掛牌,快速塞入林祁的口袋。


    “有定位功能,我開你的車回趟家,不介意吧?”


    林祁搖頭,將車鑰匙遞了過去。


    張小青被周柯禮拉上車,帶著一起回了周家。


    遊樂園夜間造訪的玩客頗多,主路上車流不息,燈影閃爍。


    林祁漫步走向較為清冷的輔路,不多時,身後傳來淩亂的腳步聲。


    他剛要說什麽,便嗅到一股刺鼻的化學藥劑味,隨即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你丫的是不是藥量沒控製好?他怎麽還不醒,”黑衣男湊近探了探林祁的鼻息,朝身旁的同伴抱怨道。


    “不會啊,我刻意用了往常一半的量,兩個小時,該醒了,”戴鴨舌帽的男人抬腳踢了踢地上的身軀。


    “不會是在裝睡吧。”


    “搞快點,紮一針給他弄醒!”黑衣男不耐煩催。


    手臂處一陣冰涼,林祁恍惚掀開眼皮,隔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目前處境。


    看樣子,像是一個封閉的房間。


    沒有窗戶,狹窄簡陋的階梯,壓抑逼仄的頂層。


    地下室。


    他抽動手腕,察覺到了束縛所在,眼前殘留的眩暈感,致使他看人都帶重影。


    “醒了,”黑衣男饒有興致打量他一眼,“皮相不錯,長成這樣在鴨店營業,怎麽著也是個頭牌。”


    “談嗎?”林祁沒有接他的閑話,直入正題。


    “嘿嘿,談!”黑衣男舔了舔嘴唇,鹹豬手順勢撫上緊致細白的臉頰,樂嗬揩了把油。


    “滾一邊洇蕩去,還有正事呢,”戴鴨舌帽的男人一把推開他,俯身蹲在林祁麵前。


    “聽說你身上積分不少,轉移積分買命,還是留著積分去死,選一條。”


    混亂分子?


    林祁如今徹底清醒了過來,隻是身上依舊沒有力氣。


    “積分給你,我就能安然離開嗎?到底是你幼稚還是我幼稚,如果橫豎都是死,我又為什麽要把積分轉移給你。”


    晶片頁麵保留有積分消費記錄,且麵對麵就可以查看對方個人資料上的id。


    他們這樣光明正大搶奪積分,就不怕被剝奪者日後加入知名戰隊,攜人報複?


    最有趣的是。


    這兩個人真的是衝著他的積分來的嗎?


    按理說,每次遊戲結束後,他使用的回家方式都是晶片傳送。


    這些人是如何得知他家庭關係的?


    “沒關係,你現在想不通,關幾天就想通了,”鴨舌帽男冷哼一聲,似乎並不打算對他做什麽。


    轉手拉著癡癡望向林祁的黑衣男離開了這裏。


    出口處一片漆黑,林祁看不清外麵的景象。


    隻知道約摸不在室內,沒有任何光源投入,隱約可以聽到外麵的風聲。


    沒有任何皮肉折磨,沒有留人看守,甚至在聽到他不願轉移積分後,對方的眸底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這場過家家似的“談判”,以寥寥幾句話告終。


    兩人似乎隻想向他透露一個信息,“他們是混亂分子”。


    僅此而已。


    林祁掃視一圈,嚐試尋找自救的方式,突然發現角落裏還躺著個昏迷不醒的男人。


    沒來得及細看,樓上便傳來嘈雜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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