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時分,外邊的天已經全黑了。


    身體輕盈了幾分,靈力也有所變化,先前那種躁悶一掃而空,想來是阿守不再借用元安的靈力。


    元安試了一下運轉靈力修煉,果真恢複到以往的速度。


    剛從床上起身下床活動一下,門外傳來了小聲說話聲。


    青牙一直守在門外,元安醒過來的時候正逢小童過來看她,便也招呼著青牙早些休息。


    “夜深了,別打擾到小師妹。這些日子修習艱難,好不容易放鬆下來休息,我們慢些步子……”


    青牙怕自己說話控製不住,沒開口,點了點頭躡手躡腳地撤走。


    阿星正好路過下麵,被青牙看見,浮出一個心思,縱身一躍撲到阿星背後,熊抱似的賴在她身上,讓阿星背她回去。


    阿星拗不過她,任她在背上吵鬧。


    一邁開步子又記起祭司吩咐的巡邏,先提醒了青牙自己要做的事,讓她有個準備。


    青牙倒也不嫌麻煩,低聲吵嚷著要跟過去。


    祭司從不讓元安和青牙做這些,哪怕跟了過去,要是遇上祭司或者江士南也會被捉了回去。


    “那你別鬧,我帶你去。祭司大人同江先生在說話,現在不會過來,我快點巡完就帶你回去。”


    阿星惹不起這個小祖宗,隻得好聲好氣的哄著。


    兩人走後,元安拉開房門,與小童對上視線。


    小童目光在元安身上停留片刻,鬆了口氣般:“醒了?”


    “小童師兄怎麽了?我難道睡著做了什麽事嗎?”


    元安心一緊,阿守在夢中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理應沒有人能再控製她的身體。


    可見小童鬆口氣的模樣,又讓元安不由擔心自己是不是又做了讓人害怕的事。


    “想什麽呢?”


    小童不知從哪裏端出一盤冒著熱氣的湯菜:“我在看你體內的靈力還正常嗎,一個半月的修煉是個人都會累。大家都知道小師妹你天賦高,但是很多人都忘記了小師妹你尚未及笄,還是個孩子。”


    孩子?


    好像是,自己還是個孩子。


    最近想的事情太多,遇到的事情也雜亂不堪,以至於讓元安差點忘記自己的身份——隻是一個孩子。


    “師兄真是,我虛歲都十二了,也隻有小童師兄把我當孩子一樣……”


    “好了,別說多話。外麵涼,先和我進屋,修習這麽多天好好補補,這是江先生專門為你做的,雖說比不上我做的,但還是能過的去,你啊要……”


    所有人都忘記的東西,小童記得。


    他會一直照顧在意元安,如此說來在南秀宗時便是這樣。


    他會為了元安對闖入者網開一麵,也會為了元安不顧一切的去殺害天榜五子。


    除了青牙,小童是唯一一個肯出來為元安求情的人,也是他跪在寒殿外求卜師,更是他把元安帶出南秀宗,去土地村尋出路。


    “好好好,小童師兄做的最好了,比狀元哥哥做的還要好。”


    聽著這話小童心尖漾開朵朵小花,美滋滋的,也沒一直往元安嘴裏灌湯菜,把菜放下後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


    目送小童離開後,元安把碗裏的湯菜吃了幹幹淨淨,盤膝又坐下修習。


    南秀宗的生活讓元安難忘,可是現在土地村的生活更讓她開心滿足。


    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都在這裏,互相道早好,打趣彼此。


    元安不止想讓這一個地方如此,她要讓天下、四海八荒都如此。人們可以天天見麵說話,也能打鬧玩耍,活的隨意爛漫。


    要實現這個願望,第一個便是讓世間再無戰爭,天下統一。


    正是如此,她不能懈怠,她得有足夠的、超越同輩、超越世人的力量,來完成自己這個現在還不切實際的夢想。


    不停歇的修習、運轉靈力、屏蔽一切,讓自己能在天榜中所向披靡,戰無不勝,成為控製一切的主宰。


    元安要讓那些因為能力修為拋棄她的人後悔。


    這其中也包括了慕卿辭。


    日月輪替,黃昏晨曉,半月後,元安房外被一群人圍了起來。


    數不盡的神兵利器,靈丹妙藥……一個勁的往元安懷裏塞,光是納戒,便塞滿了元安的衣兜。


    其中最忙的數江士南。


    打從進屋嘴巴和腿便沒有停下過,來回反複的叮囑,生怕漏了什麽。


    “這些你都拿著,張岑和楊期元讓人送來的,還有些是我和祭司大人尋來的。吃食放在納戒了,祭司大人施了術法,撐過天榜當是沒有問題。”


    祭司昨晚背了一晚煽情的句子,現在滯在原地一個字都念不出來,隻捏著手指眉頭緊皺希望能回想起隻字片語。


    小童默不作聲的往元安衣服裏麵塞東西,塞不下了也在使勁往裏按,生怕少了那樣。哪怕他知道食物還有其他的這些對元安沒什麽用,但耐不住萬一。


    阿星外出巡邏,送過來的是一串獸牙,已經戴在了元安脖子上。


    青牙搗鼓著想怎麽讓自己渾水摸魚進雲巔參加天榜。


    “……”


    所有人都不具備參加天榜的資格,他們跟不去,隻能在這個地方下功夫。


    元安忘了還有另一個地方,不過是場外結束後的事了。


    小童:“要是有人對你動手,小師妹便記下來,等天榜結束,我挨個找登門拜訪。”


    見祭司的模樣也躍躍欲試,要是不能出土地村太遠,她也得這樣說。


    “這些東西其實用不著。”


    元安把小童的手別到一邊,從口袋裏把東西又全拿出來。


    從裏麵抽了些符紙裝進納戒裏,摸著腰間最開始從江城楊府帶出來的劍。


    “這些就夠了,其他的不用了。”


    “那、那我們送送你。”憋了半天的祭司終於說出句話,去不了天榜難不成還不能送了?


    轉而回想起自己的身份。


    祭司差點忘記了,因為土地村的特殊性,自己不能出土地村。一旦外出,土地村將麵臨滅頂之災。


    她是土地村的護佑,也是土地村的孽。


    她的實力讓那群修真者不敢靠近,無盡的屠戮修真者的背後,土地村早已與修真者結下了不可消弭的怨念。


    祭司一走,土地村不知會變成何種模樣。


    大概整個村子的人都會被冠上一個與妖同夥、冥頑不靈的罪名吧?


    江士南亦不是不知,歎了口氣,苦澀一笑。


    “小童前輩和青牙去吧,我和祭司大人留在土地村,土地村事務繁雜,不能沒人在。”


    青牙不解,土地村事務繁雜,總有時間空出來,元安去天榜雲巔,難道這裏比元安還重要?


    事實恰恰如此,祭司不能自私,她既然為土地村開了頭,便要負責到底。祭司固然想陪元安去天榜雲巔,可她也不能把土地村的人棄之不顧。


    石妖無心,並非無情。


    小童活了百年之久,深諳其中道理,拉住了向前要說什麽的青牙,搖搖頭。


    “土地村外修真者不斷,我們此去雲巔,祭司大人還請注意。”


    這句話不止是同祭司說,亦是告訴了青牙祭司他們不能離開土地村的原因。


    無數的修真者對土地村蠢蠢欲動,祭司一旦離開土地村,回來時麵對的便不是現在熱鬧平和的土地村了。


    “……我會用投影石的。”


    元安揉揉青牙的頭,她能知曉個中道理是好的。


    “雲巔雖險,但我自問在同輩中,我已經沒有對手了。”


    半月的修習元安如願突破至化神期,化神期……達到這樣的修為僅僅用了半月。


    這半月便到了他人要花費一輩子都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步,是人聽到都要說一句天才。


    這是元安的天賦,也是天道之子所受的苦難下得到的。


    更何況,元安本就比這世間、比這四海八荒的所有人更有資質,也更受天道的眷顧。


    因為從始至終,天道的目光隻落在她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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