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師走後沒過多久,小童趴在門口探出個小腦袋來。


    “小童師兄你這是幹什麽?”


    小童本名小童,亦是寒殿的侍從小童。


    小童那雙失了神的眸子望著一個地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入夜的寒殿如其名,冷極了。


    小童確定卜師離開後才進來,一同進來的還有一床厚被子。


    小童邊進來邊解釋:“寒殿夜涼,小師妹初來乍到,我竟忘記了這一點,是我的失職。”


    夜晚的小童怪怪的,仿佛失去了白天的煙火氣,更加木訥呆滯。


    小童將被子放在床邊,然後默默地站在那裏,眼神空洞洞的,如失去了魂魄一般。


    元安倒不怕這樣的小童,試圖與小童交流,但是小童卻沒了反應。


    突然,小童像是回過神來,他深深地看了元安一眼,好像要透過元安的軀體審視她的靈魂,從裏麵摳挖出自己所熟悉的東西。


    半晌,小童才開口說話。


    “小師妹早些休息,卜師大人此行也是擔心你會不會不適應寒殿。大人並非如看上去那般不近人情……”腕上的鈴鐺不可察覺地晃了一下,小童會意止住了聲,話鋒一轉準備離開。“小師妹夜深了我不便打擾,卜師大人還需要人伺候,我先告辭了。”


    小童交代了幾句,臨走前從懷裏摸出了串鈴鐺手鏈放在元安手上。


    “寒殿弟子都會有的傳音鈴,有任何需要有任何問題,小師妹便搖鈴,無論在何處我與卜師大人都會知道,都會前來助你。”


    “但是這件事卜師大人是不會承認的,他不會說的,大概要說的話也隻會說一下把小師妹你當作仆人之類的話……”


    小童走後,元安把被子鋪好隱隱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湧上心頭,她趕緊縮進被窩裏,緊緊地裹著被子,希望能驅散一些寒冷,讓她好受些。


    然而,她的內心卻始終無法平靜下來,小童師兄和他那失神的眼神一直縈繞在她的腦海中,讓她感到不安和困惑。


    元安把玩著手上的傳音鈴,小童給她的感覺很熟悉,熟悉到她仿佛看見過千遍萬遍,但又很陌生。


    是宋西風,又不是。


    可小童師兄和宋西風某些地方給人的感覺很像很像。


    “後來,宋西風他會去哪兒呢?”


    ……


    夜深人靜無人之時,元安想了很多事,從嶺沅城到南秀宗,遇到的人不多事也不多,但元安也確確實實知道了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無論是嶺沅城裏的人,還是土地村江士南,亦或是江城楊期元都是如此。


    像是沙子抓不住,越想要抓緊,流走的越快,越被珍惜的事物越是要離自己遠去。


    江士南被她救回來了,可其他人她沒有救回來。


    師姐說修仙問道除了長生便是為了天下萬民,把萬民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那我……有拯救他們嗎?


    小童帶過來的被子很暖和,元安從被子裏探出個頭,手伸出在漆黑無光的屋子裏輕輕抓來抓去,好像想要挽回什麽。


    既然我不會死,那麽是不是我可以把我的命分給別人?


    變強大以後是不是就能救更多的人了?


    楊期元對生的渴望至今仍在元安麵前,她雖麵上說著不在意,說著已經看開了,可膝毯下那雙攥緊的雙拳告訴元安:楊期元不是看開了,她是根本沒有任何辦法能讓自己逃脫死亡的結局。


    “我要救更多的人,師姐也好,其他人也好,以後我不想再看到人死了。”


    就算把這具身體折磨的不成樣子,我也不想看到……


    “有誌氣,我很欣賞你。”


    宋明溪負了一身傷潛入寒殿,半蹲在屋子另一側開著的窗戶邊,不時還抬頭往外看。


    發現從未見過的人,也沒有穿南秀宗弟子的服飾,元安從床榻上跳起進入警戒狀態,剛準備晃動手腕上的傳音鈴,眼前一道黑影閃過,元安便被人捂著嘴扼製在床榻上。


    血腥味如潮水般撲麵而來,宋明溪嘴角漫出的血漬仿佛是一朵盛開在她蒼白臉頰上的罌粟花,而眼底的疲倦則像是一張無法掙脫的大網,讓她有些力不可支。


    許是在嶺沅城時經常給爹打下手的緣故,即使元安手被扼住,也不妨礙她下意識的去探查宋明溪的身體狀況。


    宋明溪體內的靈力躁動不安,四處亂竄,相互纏鬥,更有一股外來的靈力侵蝕著她的五髒六腑。


    顯然,宋明溪試圖驅逐那股靈力,可惜失敗了,自身還遭受了嚴重的反噬。


    “噓,借寶地躲躲,當救我命了,行嗎?”


    哪怕如此元安牢記戒律,掙紮著要逃脫宋明溪的鉗製,然後尋找機會反殺宋明溪。


    凡在宗門內遇到其他非本宗門弟子且鬼鬼祟祟者,一律格殺勿論!


    見元安沒有妥協的意思,宋明溪也不惱,眼看著外麵搖晃的燈光越來越近,宋明溪掀開被子把自己和元安蓋了進去。


    “幫我躲躲仇家,就這一次。”宋明溪還貼心的讓元安把頭露出來,有求於人,聲音很識時務的軟了下來。


    元安翻了個白眼,用屁股把宋明溪拱到一邊,低聲說:“別說話,睡覺。”


    宋明溪立馬懂了其中的道理,調整了呼吸,閉口不言。


    “……”


    燈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在快要到元安的屋子時卻又突然停了下來,傳音鈴響起,燈光在原地轉了圈,沒有久留便離開了。


    確認真的離開後,宋明溪踢開被子盤膝坐起來晃了晃頭,拍拍手準備離開。


    元安反手拉住了宋明溪,手指按在手腕上,仔細把脈後,眸色一重。


    宋明溪也是醫師,自然明白元安在做什麽,她欣賞的“哦”了一聲,笑著任元安去查去看。


    “你傷的這麽重就這麽走了嗎?”


    宋明溪挑眉,喉嚨裏一陣血腥味,熏得她難受:“留在這我找死嗎?”


    “你走也是死!”


    元安立馬反駁,不管宋明溪同意與否,扯著她的衣袖讓她在椅子上坐下來,把四麵窗戶關的嚴嚴實實,確保沒有人靠近。


    “你知道我是誰嗎?放眼天下,也就你一個人會這麽緊張,其他人可都巴不得我快點死。”


    元安凝視著宋明溪,麵露狐疑之色。


    想來也是個爹娘走的早的,不被別人喜歡……


    如此一想,元安感同身受起來,鼻尖酸澀。


    “有我也好,我緊張你,我照顧你。”元安在江城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與之相比,宋明溪的情況要輕很多,驅逐出那一股外來靈力便好。


    回憶著江城吞服養元丹後調整靈力的法子,元安合上了眼,讓自己的靈力順著脈絡進入宋明溪的體內,很快便找到了那股霸道啃食著宋明溪五髒六腑的靈力。


    元安的靈力從根源上比所有的靈力都要強,有天道的加持下,這一股靈力拿元安沒辦法,隻得退讓三分。


    可僅僅是退讓,那股靈力似乎並不想就此善罷甘休,它像個頑皮的孩子,藏在一邊等元安離開,然後出來再繼續在宋明溪身體裏橫衝直撞。


    宋明溪額角已經沁出一層汗,她用力咬住後槽牙,捏緊的拳頭擠出沉悶的摩擦聲。


    兩方靈力進入到她的體內,身體所要承受的負荷比往常要大上數倍,更何況今日她的身體本就受到了重創。


    “快些……我撐不了太久,你可是來救我的,可別到最後把我拉進閻王殿裏的是你啊……”


    ——


    “阿溪怎麽還不回來?”


    雲巔之上,小紅的病好了,他說什麽都要來找宋明溪慶祝一番,小白自然不會放任小紅一個人去找宋明溪,便一道跟了過來。


    兩人在宋明溪的洞府等了許久也不見人影。


    “難道有什麽好玩的事?”小紅摸著下顎,往空中虛抓,一張牛皮紙跳進手裏。


    牛皮紙裏記載著這幾日雲巔下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牛皮紙上麵的內容同步共享給天榜前十的所有人,包括做的記號。


    隻不過除了他們三個剛成年的人,其他的幾位似乎並不喜歡用這個。


    小白湊過來,看完了一行又一行,最後停在了被做了記號的南秀宗的那一行,看那記號像是宋明溪的字跡。


    “「天賦異稟」?”小紅眼睛放光,“嗨呦,我這病了幾天,就這麽熱鬧了?”


    “「南秀宗的小師妹」……「很重要」?”小白猶如一隻炸毛的貓,揪著那幾個字眼,黑著個臉,讓人隔著十萬八千裏就能知道他在吃醋。


    “走唄,去趟南秀宗?”小紅伸了個懶腰,把慶祝的東西放進了納戒,抄上家夥邀小白一起下去。


    放在往常,小白是不屑去的。可一旦牽扯上宋明溪特別在意的,他說什麽都得去一趟。


    “去!我很好奇這個小師妹到底有何地方值得阿溪「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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