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咕~


    夜晚,獨坐深山的明靈觀內,隨著一聲大喝,耀眼的藍光透過窗戶的縫隙與染血破開大洞的木門。


    尖銳的慘叫聲後,藍光漸弱,觀中一位白發小道抱著一具焦糊的屍身低聲抽泣。


    胸口鮮血滲出,明暗不定的燭光下道觀陷入沉靜。


    死去的師父回來了,不過並非往日那般麵帶笑容,腐爛的臉上爬滿了蛆蟲,步伐僵硬。


    阿全深知自己的師父已經死了,被他親手埋在了林子中,他還作了法事超度,師父怎麽會詐屍呢?


    他想關上觀門,卻被往日那溫暖的大手刺進了胸口,掙紮推開後捂著傷口跑進了供奉殿,雷祖端坐其上。


    阿全背頂殿門再次被掀飛出去,隨著殿門破開大洞,師父踏進了雷祖殿內。


    往日在此敬香,誦道經的師父被雷祖像中的飛出的藍光劈的焦糊。


    腦海中的記憶在倒退,阿全眼前模糊的出現以往的畫麵。


    自己第一次被師父帶回家的樣子。


    “小子,你以後就是我明靈觀的下一代觀主了”


    中年男人皮膚粗糙,挽起的道髻,反光的額頭,眼角皺紋有些多,滄桑的眼中毫不掩飾對他的喜愛。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來到這裏,根據師父說他是在一處山洞躲雨時發現的他。


    小小的身子上沾滿了泥汙,手中還捏著半臉的狐狸麵具。


    ......


    “你師父我乃是神霄派弟子!待你成年後師父領你回宗認認門”


    說著中年道士掐著手中的雷符一丟,轟隆,平地炸開,土石飛濺。


    如此震撼的一幕深深刻進阿全心中,吵著鬧著要立馬學習雷法。


    就這樣時間一晃就是三年,阿全八歲了,今日一早師父就帶著他下了山,這可是是他從有記憶開始第一次下山啊!


    心中懷揣著激動還隱隱有一絲畏懼,不過抬頭看了看牽著自己的中年道人,畏懼頓掃一空,隻剩下了激動。


    然而!激動很快就演變為了頹廢!是的!下山的路也太遠了吧,師父說要帶他去省城見識一下,一整個白日加半夜除了吃幹糧就是趕路,小小的身軀怎麽能受的了如此煎熬。


    第二日一早,想偷懶的阿全就開始裝病,對著中年道士說腰疼,中年道士樂了,你一個小娃娃說自己腰疼?


    “腰疼啊,是左腰疼還是右腰疼啊”


    中年道士拍著趴在幹草床上的阿全,


    “兩邊都痛”阿全蜷縮著身子抱著肚子說道


    “好,師父幫你揉揉”


    中年道人的手和小刀一樣,手上厚厚的老繭刺,二聲)的阿全背後火燎的疼。


    “不疼了,師父我不疼,你別揉了”


    阿全說著,中年道士手勢一邊,兩隻老手在阿全肋骨兩邊劃來劃去。


    “哈哈哈~...哈哈哈...”


    本就怕癢的阿全不受控製的扭來扭去笑成了蛆。


    “哈....哈哈哈....我錯了,我...哈哈哈...師父我..”


    嬉笑過後,阿全還是如願以償的趴上了中年道士的背,可算不用走路了。


    “師父,我裝的不像嗎,你怎麽發現我是裝的啊”


    小路上,中年道人聽到耳旁的聲音。


    “笨死了,哪兒有人腰疼捂肚子的,腰在這裏”


    中年道士交叉的手點了點阿全的背。


    阿全恍然大悟,觀中有個常來的香客,香客是個老人他無意間聽到過老人出門時說的那句話,(老咯,老咯,腰疼的厲害走不動路了)所以就拿來用了。


    到了省城,穿過繁華的街,阿全被寄宿到一戶人家三天,中年道士叮囑不許胡鬧,好好給他留的經書隨後就出了門。


    阿全心中頗有淒涼,他還以為自己被師父送人了,在別人家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還拽了人家老伯的白胡子。


    三天很快,蹲在門口暗暗抹淚的阿全被陰影覆蓋,抬頭就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發黑的皮膚,額頭邊側的閃光,溫暖的大手覆蓋到頭上。


    中年道士從懷裏掏出一顆圓滾滾的珠子塞進他的嘴中。


    是糖,甜滋滋的。


    “哭什麽,一點出息沒有”


    阿全頂著中年道士的手抱著對方的大腿,嘴裏嘬著糖大哭。


    “嗚嗚嗚...師父這老頭天天打我,還不給我飯吃,師父你還是帶著回道觀,或者從新找個人家吧”


    從屋裏拄著拐杖走出的老頭頓時氣急敗壞。


    “你和臭小子,你薅我胡子,給你飯你不吃非半夜偷偷摸摸的跑廚房裏偷著做,你怕我下毒啊!”


    阿全停止哭泣,被揭穿後尷尬的臉紅,把臉埋進中年道士的肚子上,還偷偷擦了擦鼻涕。


    中年道士從懷裏掏出幾個銅子遞給走來的老人,老人沒要瞥了眼帶紅的袖口,說了句當時阿全聽不懂的話。


    “你早晚死在自己手裏!”


    時間又是飛逝,六年過去,阿全已經成長為少年。


    大雨


    阿全盤腿坐在觀中,低頭苦讀手中的經書中年道士從雨中歸來,進觀後就長歎一口起,走上前想揉一揉阿全的頭,不過被阿全躲開了。


    “師父,我現在可是大人了,小孩子才要被摸頭”


    中年道士的手懸在半空有些尷尬的收回了手,在袖口的縫的小袋子中掏來掏去又冒雨跑了出去。


    阿全奇怪的望著剛回來就又出去的師父,嘀咕一句。


    “真是的,不會跑瘋了吧”


    這句話還是以前中年道人訓斥他的話,現在被他拿來運用了。


    大雨持續的下,約摸一刻鍾的時間,中年道人回來了,手中拿著兩顆沾雨水的糖丸遞給阿全。


    .......


    又是兩年


    夜,明媚,阿全坐在觀中他已初步踏入修行之路,中年道人昨夜又匆忙的出了門。


    阿全在觀中走來走去,心思不寧,以往翻讀的經書被隨意撇在一旁。


    半夜時分,微弱的敲門聲響起,阿全欣喜的跑去開門,渾身血淋淋的人影倒在他懷中。


    .....


    腦海中畫麵不斷的回蕩,阿全感覺自己的生命在飛快流逝,溫馨的畫麵,疼痛猙獰的麵龐扯出笑意。


    拉起懷裏焦糊的手臂,把手掌貼到頭上說道


    “等等我”


    意識斷開,眼前黑暗一片,輕微的腳步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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