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疑惑的聲音傳進周冷的耳朵:


    “你不想知道為什麽嗎?”


    周冷說:“你想說嗎?你會說嗎?”


    女人說:“不是有人和你說過,隻要你護送商隊到了益州,就把所有的計劃告訴你嗎?她說的我自然要兌現,畢竟這後院之中僅存的夫郎,可要好好對待才是。”


    周冷轉身坐在木椅上,她等待對方說出事情的真相。


    卻說那個讓周冷震驚的麵孔是何人,那人正是杜夢然。


    很多事情細思極恐,比如出發前那人說有人會替代杜若的存在,無人能發現。再比如上一世診良閣的滅頂之災,滅的真是診良閣的精英嗎?


    那些在圍剿中死去的人有多少是杜家想除去的,有多少是其他勢力的探子,又有多少是無辜之人。


    杜夢然見周冷隻是坐在木椅上沉默的等待,她先說道:


    “我以為你會先問我何時來的。”


    周冷坐在木椅上,她的思緒最終都回歸成了一個想法,所有的深情都是一個笑話。他深吸一口氣後說道:


    “你放棄了那些人,可會後悔,他們可能死在敵人的劍下。那些都是忠於杜家之人,你放棄了她們。”


    杜夢然沉默了許久,她語氣很是平靜的說:


    “如果不是杜家,那些人早就死了,我能做的隻是保下杜家根基,如果不是當今出賣在前,梅家威逼在後,我何需如此行事。這世上替人去除病患反倒成了錯誤,成了她們爭鬥的棋子。”


    周冷沒有再說什麽,對方是閣主,她的決定別人無權幹涉。她轉移了話題說道:


    “那人演你演的很像,我並未察覺。”


    杜夢然再次沉默,她心中還是擔憂那人的,畢竟能演她的人自然對她很是了解,甚至兩人可能從小一同長大。


    許久後杜夢然才說:


    “我後院中有一暗道,她死不了,許多人都死不了,可是還有許多人都要死,江湖就是這樣,那些無故被傷害的百姓,那些因為實力不行就被滅門滅族搶奪家中武學的門派,這世上誰還不是可憐人呢!”


    周冷甚至無法說對與錯,他隻是感受到了靈魂印記的滾燙,那是杜若的靈魂在感慨,沒有埋怨,沒有憎恨,隻有釋然和慶幸。


    不知道周冷的沉默觸動了杜夢然的哪根神經,她長歎一口氣說道:


    “這就是我的使命,從祖母那開始,就已經慢慢轉移了診良閣的核心和基業,到了我這一輩,江湖容不下診良閣了,若不是你的忠心,也許你也是那個被放棄的人,對此你可有怨恨。”


    周冷對視對方的眼睛。


    今日杜夢然穿著不似在盤溪鎮時的多彩和奢華,她一身淺色的襜褕,腰間係著腰帶掛著玉佩,看著倒比原來多了幾分灑脫。


    周冷語氣堅定,眼神認真的說:


    “隻要診良閣還在,你還在,杜若就沒有怨恨,哪怕他被放棄,被隱瞞,甚至慘死。”


    這話說的發自內心,這是杜若想說的話。


    杜夢然麵上帶著幾分慚愧,她眼神躲閃後背過身去,她語氣卻是平淡的說道:


    “我是一年前來到這裏的,南周之行我半途離開,你回盤溪鎮再見到的就不是我了,那人是從小同我一起長大的,她是影子,從小就是為了替我去死的人,她也從來沒有埋怨和憎恨,你們這樣的人倒是不能讓人坦然視之,你看,人生來就有不同。我無法一邊享受一邊唾棄這樣的身份。”


    周冷心中其實能夠理解,但是有時候許多事情因為所站的立場不同而選擇不同,若他是杜夢然,能夠坦然麵對那些被放棄的人,可他是那個被拋棄的杜若。


    杜夢然看著坐在那裏麵無表情的男子,窗外的光照在他的臉上形成了一明一暗的色彩,她詢問道:


    “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周冷思考後說道:


    “我想問從什麽時候開始,我不是被放棄的棋子了?隻因為我掛在嘴邊的忠誠嗎?可是以前我雖不善表達並不代表我不忠誠杜家。”


    杜夢然思考後說道:


    “還記得你第一次給趙銘風診脈嗎,你的岐黃之術超出了我的認知,我從來不知道你已經醫術大成,後來你隨我南州之行,一路上忠心耿耿,你憑借一己身力量擊敗單皓更是令我刮目相看,畢竟他出身名門,而你所能享受的不過是杜家尋常的功法而已。你這樣的人傑,不應該被泯滅,注定不會被放棄。”


    周冷又問:“如果我沒有這些,那我還會是被放棄的人,是嗎?”


    杜夢然甚至沒有思考的回答:“如今你身處益州,所以沒有如果,你本就沒有被放棄。”


    室內陷入沉默。


    半晌後周冷才說:


    “既然診良閣根基還在,而你也安全,我想離開了,自幼我就長在盤溪鎮,我想收拾了東西後打算去遠遊了。”


    杜夢然麵色變幻,她說:


    “你回去也隻是添亂,如今你到了益州,事情塵埃落定之前你不能再出去,我同你說這些也隻是忽然想說了,你別讓我難做。而且一個月後我要外出,若你怕我死去,那就喬莊跟隨吧。”


    如果是杜若,他會聽閣主的話,可他不會看著那麽多人的性命被放棄。


    周冷當然也會聽話,畢竟這好像是個可以躺平的任務,要被拯救的人其實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拯救,真是個好笑又可悲的任務。


    杜夢然心中不想和男子計較,她又補充一句:


    “我讓人把你那兩個小侍從帶到益州來,你且暫時呆在益州吧,別忘了你還是我的夫郎!”


    周冷輕輕嗯了一聲後,他又問了一句:


    “龐勝反叛是朝堂做的事情嗎?他們想讓我們和梅萬山莊先鬥上一鬥,所以趙銘風就被放棄了?那人就這樣輕易的放棄了他?竟然還斬斷了他的雙腿?”


    杜夢然隨口說道:


    “斬斷他的雙腿才能不讓人懷疑是朝堂上的人做的,從開始到最後也隻有他一個人以為診良閣能和朝堂聯手而已,就像單皓一直以為我愛他入骨,那人也許是個好帝王,可不是一個好女子。我也厭倦了江湖上的爭鬥波及百姓,所以才幫著那人搞了個秘密的製藥山莊。”


    周冷聽完以後又問了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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