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車卷著塵土駛向遠方。


    下午的陽光照的人有些發暈,村裏的土路上基本沒什麽人行走。


    周冷背著行李,拿出了剩下的兩個包子繼續邊走邊吃。她扛著包袱走路的樣子格外的顯眼,走了幾分鍾後她就遇到了相熟的人。


    迎麵走來的是村裏的老人,論輩分陳望應該叫她三嬸子。


    遠遠的那個有些瘦弱的女人就打量著周冷,她曬的黑亮的臉上透出幾分遲疑來。


    周冷率先開口打著招呼:“三嬸子,好久不見了,還是這麽精神啊,我是陳望啊,看你這是認不出來了?”


    “陳家丫頭,哎呦呦我滴個乖乖,你這去上學小半年了吧,這變化也太大了,怎麽造成這個樣子啦,不過瞧著可結實了不少。我聽你奶奶說你平時還勤工儉學呢,真厲害啊。”


    周冷學著記憶中陳望的樣子靦腆的笑了笑然後說:“三嬸子,我這還背著東西就先回家看我奶了,回頭咱們再聊。”


    “行行,快去吧,背了不老少的東西。你奶奶知道你回來鐵定高興。”


    “三嬸子再見。”


    “回頭再嘮。”


    周冷辭別後繼續趕路,接下來她遇到了熟人就主動打個招呼。


    畢竟照片的事情她不知道是否通過網絡傳播到了這個有些落後的村子裏,打招呼會讓大家重新認知自己新的形象,避免有什麽閑話傳到奶奶的耳朵裏。


    村裏大多數人家的房子都已經是磚瓦房,個別房屋外牆還貼著白色的瓷磚,紅色的磚牆圍著院子,有的人家瓷磚上還帶著山水畫,隻有零星的幾家還是夯土房和茅草屋頂。


    陳家就是這村裏房子最破的人家之一,一個老人供一個學生還有自己的嚼用,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陳家的條件一直都不太好。


    周冷走到了自家院子門口,這裏和記憶中絲毫不差,木頭釘的大門緊緊的關著,透過縫隙能看見一個老人在院裏菜地裏摘菜。


    陳家奶奶叫王秀麗,現在她老人家年紀大了,耳朵有些聾,眼睛也花。如今隻是地裏的活和每天的兩頓飯就讓她閑不下來。


    “奶,我回來了。”女孩親切的在大門外喊著。


    周冷喊完看著沒反應的奶奶,她隻能先進院子放下行李後再遠遠的再次大聲喊道:“奶,孫女兒回來了。”


    她怕忽然靠近嚇老太太一跳,不如遠遠的喊一嗓子。


    如此輕鬆就能打開的門也昭示了陳家沒有絲毫防賊之心,賊來了也許都會留幾塊錢再走。


    王秀麗抬頭看向院門口,她站起來回話:“誰呀?咋聽著是陳望的動靜。”


    周冷快步走近一點到了老人麵前高聲說道:“奶奶。”


    老人仔細的端詳了她兩眼後才高興的拍手笑了起來,她拉著周冷的手說:


    “孫女回來了,學校放假了?這次看著可黑了不少,你是不是又出去打工了,奶還能掙錢呢。地裏的糧食長得不錯,現在政策好了。”


    老人一邊說一邊要去拿周冷放到地上的編織袋,她總覺得孩子還小,自己還年輕,重的東西要自己去提。


    周冷先一步扛起行李後說道:“奶,我先把袋子拿屋裏去,你繼續摘菜吧,今天我孝敬孝敬你,給你做個拿手的大菜——土豆燒茄子。”


    王秀麗笑的眼睛眯成了縫,黑黃的皮膚顯的眼角的皺紋更深了幾分,她走回菜地繼續摘菜,嘴裏答複著:“行,可別把房子點著了就行。”


    周冷進屋放好了行李,就開始打掃衛生,倒不是她嫌棄老人,實在是老人眼睛花了,看不清東西,所以許多地方因為看不清就容易藏汙納垢。


    王秀麗拿著菜進屋內的時候,周冷已經在撈飯了。撈飯是沒有電飯鍋的農家用大鍋煮飯,熟了以後撈幹食用。


    “我們丫頭在外麵吃苦了,如今這活幹的是有模有樣嘍。”老人有些心疼的說。


    周冷高聲回話:“奶,你去屋裏看電視吧,飯好了我叫你,吃完了飯,我有點事和你商量。”


    老人打了一下孫女的後背說:“你呀,真是和你那個死爹一樣,有啥話就說唄,提前說這一句怪讓人惦記的,我給你燒火,你就現在說吧,現在還不是我看電視的時間點呢。”


    周冷拿來板凳讓老人家坐下,沒讓她上前燒火,兩人就在灶坑前說話。


    她看著老人的精神麵貌還不錯,這才放心開口說:“奶,我不想去上學了,我想回家來陪著你。”


    老人家渾濁的眼睛認真的盯著孫女,她沒有激動的質問更沒有不解的疑惑,隻是平靜的說:“你想清楚了?”


    這是出乎周冷意料的結果。她試探性的說:“奶奶,我以為你會生氣呢。”


    王秀麗感慨歎了口氣,她語氣平和的說:


    “奶是老了,眼睛花了,但是心沒糊塗啊,你媽為啥就不回來了,外麵的日子太大了,容不下咱們這樣人家養出來的娃,回家好,家裏的日子安心,守著地總能過的自在,這一輩子不就這樣吧,怎麽都是活。睡的不過一米寬的地,吃的繞不過五穀雜糧。”


    周冷側身伸手握了握奶奶的手,她大聲的解釋著:


    “奶,我到了縣裏的學校就跟不上那裏的學習進度了,城裏學的和我在鄉裏學的都不一樣,英語我也跟不上,慢慢地就不喜歡學習了,奶你說的對,我在外麵心不踏實,倒是回家了心裏踏實多了。”


    “咱們的根在這裏,這裏的土地啊能讓咱們長的好。”


    周冷點頭。


    祖孫說著話,周冷熟練的撈飯、炒菜。


    今日終於不是老人一個人安靜的吃飯了。


    飯桌上,王秀麗擔心孫女回來心情低落,她主動的挑起話題,說著村裏各家的趣事,仿佛在暗示村裏也很好。


    吃過了飯,周冷拿出了給老人買的衣服和鞋子讓她穿上試試。


    王秀麗笑的合不攏嘴,雖然嘴上說著浪費,但心裏也是高興的。


    次日,周冷就在家裏大改造。首先是打掃衛生,把家裏蓋在身上能壓死人的被子拆開,把棉花彈一彈,房頂換上了新的稻草,院牆和木門也重新釘了一遍。


    一周的時間,家裏就煥然一新。


    兩人在自家的院子裏幹活,很少有人來打擾,周冷的內心覺得格外的平靜,她喜歡這樣簡單安靜的日子,在這裏她非必要不和外人溝通,平時基本也很少說話。


    王秀麗也喜歡和孫女一起做事,有親人陪伴她開心了許多。


    老人沒讀過書,也不識字,隻知道院裏地裏的這些活計,她雖然知道孩子上學能有更好的未來,但是她更知道自己年紀大了,以後孩子上學的費用會越來越貴,萬一自己哪天死了,孩子書沒讀完,地裏的活又沒學會,那她要怎麽生活呢?索性回來吧,至少能吃飽穿暖,自由自在。


    家裏的事情基本忙完了,周冷就帶著老人進縣城采購了,她想給奶奶配個老花鏡,還要給家裏買個新電視。


    現在家裏看的電視是老式電視機,甚至沒有天線,是家裏織毛衣的織針掰彎後插到了電視後麵本應該連接天線的地方,而且也隻能收到國家一號台和省二號台。


    王秀麗喜歡看電視,那是她了解外界的唯一途徑,也是她見證現代社會飛速發展的地方。老人家每天晚上都雷打不動的趴在電視前的桌子上,腦袋緊緊的貼著屏幕,認真的看著。


    現在家裏當家的徹底成了周冷。老人嘴裏抱怨著亂花錢,胳膊腿卻順從的跟著孫女,她知道這是孩子的孝心,不能辜負也不想推脫,她知道望望這孩子從小就自尊心強,要多誇少打擊。


    這是老人在接兒子骨灰回家後第二次來到縣城,上一次她緊緊的握著小陳望的手,上一次她是小陳望的依靠,這一次是孫女緊緊的抓著她的手腕,這一次孫女是她的依靠。


    兩人給王秀麗配了花鏡,周冷又扯了幾尺布,奶奶一直說要教她做鞋,做衣服,她知道老人是怕她沒有生活技能,老人想幹嘛她順著就好了,技多不壓身。


    午餐時間。


    周冷帶著老人到了一家外觀好一點的飯店吃飯,老人有些緊張的拉了拉孫女的衣袖,她用自以為很小的聲音說道:


    “敗家孩子,在這裏吃要多少錢啊,早上我說帶兩個饅頭你就不讓,花這錢幹啥。你個敗家子。”


    周冷想要小聲的回答,但是老人聽不見,她隻能擺了擺手,然後安撫的拍了拍老人的胳膊。


    兩人進入餐廳後落座,點餐。


    在周冷的堅持下點了一個素菜,一個肉菜,兩碗米飯。


    王秀麗為數不多的去飯店吃飯的經曆裏,她去的都是路邊的蒼蠅館子,她甚至不敢去那些裝修整齊,窗明幾淨的餐廳吃飯,她總覺得那裏的飯更貴。事實上是差別並不大。


    在王秀麗渾濁又犀利的目光下,周冷一個米粒都沒敢留下,就差舔盤子、舔碗了,看著幹淨的過分的餐具,老人還是偷偷的打了周冷一下,發泄了自己小情緒。


    結賬,離開。


    出了大門,兩側的服務員客氣的說道:“歡迎下次光臨。”


    王秀麗努力的挺了挺腰板,然後慢悠悠的走了出去,到了門外幾米後又泄了氣的說:“兩個菜,兩碗飯,快一百塊錢了,哎呦呦,真是心疼人啊。”


    “奶,你覺得咋樣,人家給你端茶倒水,笑臉相迎,你說這錢值不值。”


    老人又輕輕的打了周冷一下,她沒說話,心裏想這錢花的是值的,她也是去飯店吃過飯的人了,死也值了。


    兩人又去買了電視,周冷還偷偷買了一些老人愛吃的糕點,這裏購買電器沒有上門服務、配送到家這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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