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英願意舍棄端葉映的身份,這件事就好處理了,端章甫笑著問:“你還要些什麽賞賜?”


    “草民別無所求。”


    “蕭瓊說這次在南境你功不可沒,我也不能太委屈了你,你功夫不錯,不如加入禁軍,以後作蕭瓊的副手,雖說大成從來沒有女子當過官,但朕願意為你破例,你意下如何?”


    岐英一愣神,繼而道:“陛下恕罪,草民想回北境。”


    “為什麽?”


    “草民的父母還在那裏。”


    “你的父母在北境,朕可以派人把他們接到京中養老;若他們想回南汀,朕也可以恢複他們的爵位,讓他們餘生有倚靠,你盡管安心在京城,可好?”


    岐英心裏狐疑,不知道陛下為什麽一定要將自己留在京城,猶豫不決時她忽然明白了伴君如伴虎的感受,唯恐一句話答不對惹怒君心。


    “岐英,朕問你話,你還沒有回答?”


    岐英一驚,又略平複了一下心情,沉穩道:“陛下厚愛,草民本不應該推辭,隻是北安王對草民有恩,草民還尚未報答。”


    端章甫笑道:“你是打算以身相許來報答北安王嗎?”


    雖是問話,端章甫卻沒給岐英回答的機會,他又兀自笑道:“自古女子仰慕英雄,這倒也是人之常情。北安王的確算得上是人中翹楚,不過朕可以給你一個更好的選擇——蕭瓊是朕非常倚重的人,論相貌與才華,他不比北安王差;若論地位與權勢,蕭瓊是朕的義子,未來前途不可限量。你可願意嫁給蕭瓊?”


    岐英頓時愣住了,難道陛下是替蕭瓊提親嗎?震驚之餘,心裏又有一股暖意慢慢滋生,原來自己不是卑微不堪的,自己也是值得讓人珍惜的。


    “岐英,北安王和蕭瓊,你選哪一個?如果你沒想好,可以回去好好想想。無論你選誰,朕都尊重你的選擇。”


    岐英恭敬叩拜,道:“陛下,草民想好了。草民遭難時,北安王對我施以援手,當時我與他並不相熟,他幫我是為大成安危著想,這是義;後來我輾轉到北境,他不嫌棄我是戴罪之身,對我多番照顧,這是恩。今日草民有幸能蒙受陛下聖恩,再世為人,草民不願作忘恩負義的人。”


    端章甫笑得頗有深意:“南汀郡王將你教養地很好,朕會恢複他的爵位,待南境平定後,朕會賜給南汀郡王新的土地與宅院,到時候你可以將他們送回南汀養老。”


    岐英忙俯拜謝恩。


    “至於你自己,你先前就是郡主,後又被封為公主,如果你想去北境陪著北安王,也應該有個合適的身份,朕收你為義女,封為公主吧,至於你的封號嗎——”端章甫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麽封號。


    “草茶。”岐英說了一句。


    “什麽?”端章甫沒有聽清楚。


    “先帝在時,曾跟草民說過,南汀的草茶味道苦澀,尋常百姓都不喜歡喝。但是經一番烈火的淬煉後卻能進皇城,成為禦用茶。”


    端章甫琢磨著岐英話裏的韻味,笑道:“草茶,很好,朕就封你為草茶公主,即刻昭告天下。”


    岐英叩頭謝恩,餘光瞥到端章甫的笑意,岐英恍惚覺得方才好像是一道考驗題,而她通過了考驗。


    因為想親眼看一看石愨的結局,岐英暫時不能離京,皇帝安排她住在宮裏。興許是心願快達成,心裏那口氣猛地一鬆,岐英反而覺得渾身不舒服,頭腦昏沉,身體也沒有多少力氣,因而自從入宮後她懶得出門。


    蕭瓊偶爾來看她,告訴她朝中的事。木遠州和雲念遙帶領著街州附近的駐軍還有一部分禁軍奔赴南州了,南州很快就會開戰。端章華與端章祥都被判死罪,隻是端章華已死,皇帝本著仁德,不再株連端章華妻兒的罪責,隻是免了他們的爵位,貶為平民罷了。


    對於石愨的罪名,基本已經明確,但是還要等到棠番使者入京後再昭告天下。


    又過了幾日,棠番使者進京,直接向大成皇帝表明了求和的意願,並遞交了兩國友好的國書。國書中稱石愨在大成的所作所為全都是他一人的決定,與棠番無關,石愨的性命任由大成皇帝處置。棠番使者保證會站到大成皇帝這一邊,如果端章祥敗落向南逃跑,棠番人絕對會抓住他獻給大成皇帝。


    端章甫答應棠番使者,隻要大成平定了內亂,就會派人去銅鏽山開采螢石,免費送給棠番。


    對於如何處理石愨,棠番使者建議給石愨鴆酒,保全他的屍身算是顧及他棠番皇室的顏麵了。


    天牢裏昏暗潮濕,彌漫著一股黴味。石愨坐在一堆幹草上,目光呆滯,活下去的希望早已從心裏被抽離,他眼中的神采也黯淡下去。


    他本以為棠番使者來是贖他回去的,但是棠番使者到來時,卻告訴他,他的父皇不打算救他回去。


    “憑什麽?我做這些事情都是為了解救棠番的百姓,我消除了國人身上的惡疾,所有人都應該對我感恩戴德,你們憑什麽不救我!”石愨聲嘶力竭地哭喊,在他心裏,棠番應該傾舉國之力將他解救回去的,更不用說他的身份尊貴,是棠番的太子。


    使者在石愨的哭喊聲中匆匆離開。


    之後的幾日,石愨不吃也不喝,整個人都沒有了生機。


    棠番使者再次到天牢探望他時,石愨問他:“我的父皇還是不打算救我嗎?”


    “陛下已經薨逝了!”


    石愨震驚,他緊緊抓住冰冷的鐵柵,蒼白的手上已經沒有了多少血色,他喝問:“父皇並沒有什麽宿疾,怎麽會突然崩逝?”


    “先帝死於血枯症。”


    “可是我已經尋到了解藥送回棠番了!”


    使者念在石愨命不久矣,也不再隱瞞,坦然相告:“雖然你尋到了解藥,但是先帝年邁,又有許多舊疾,縱然服了解藥也沒有救過來。”


    “先帝?”石愨冷笑一聲,“那新帝是誰?皇後沒有兒子,我是唯一的太子,你們不救我,還能立誰為皇帝?”


    “五皇子。”使者平靜地說。


    石愨臉如灰土,他身形佝僂,麵容憔悴,無力地靠著天牢的石牆。那個唯唯諾諾的五皇子,他從未放在眼裏,沒想到居然能被選為皇帝。他問:“我母妃呢?她當時應該在宮中的,即便父皇駕崩時我不能即刻回去,她應該也能控製朝堂立我為新君,等著我回國登基,怎麽會突然改立五弟?”


    “貴妃娘娘也病了,她纏綿病榻時,皇後暗中拉攏了五皇子,大概進行了什麽交易,五皇子一登基後便尊皇後為太後,自己的母妃反而不怎麽尊崇,現在五皇子在前朝,皇後,也就是太後在殿後垂簾。”


    石愨長歎一聲:“我以為她年老無子,父皇不過念在舊情上才沒有廢棄她的皇後之位,沒想到她居然還這麽有手段,現在看來是我和母妃大意了。我的母妃現在怎麽樣了?”


    “貴妃娘娘因血枯病,已經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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