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英很快回了鬆喬堂,臨走前她沒有去見雲懷青,她怕彼此再傷心。


    回到堂裏,夥計們看見岐英都上來詢問,有的問她身體怎麽樣了,有的問她在王府吃住都習慣嗎,他們的熱心和關懷是真的,但是岐英從他們的眼神裏也看出了幾絲異樣,在他們眼裏,岐英好像已經是北安王的女人了。


    岐英身體還沒好利落,所以回了堂不久就去了自己住的小院。


    喬鬆峰也在堂裏,有些話他不好問,便讓妻子趁著給岐英送藥的機會詢問一下。


    岐英吃了藥,喬夫人便東拉西扯地說了一堆閑話,之後又慢慢談到男婚女嫁的事,最後才終於問道:“丫頭,你和北安王是什麽關係?”


    “朋友。”


    “真得隻是朋友?”


    岐英點頭。


    喬夫人沉默了片刻,說:“雖然他地位顯赫,但是情感上的事沒有高低貴賤,你和他若是彼此有情,我可以替你去說媒。”


    “我們是朋友,沒有別的。”岐英的神色有些黯淡。


    喬夫人歎了口氣,說:“我是怕你年輕不懂事,吃了虧又不肯說,你在王府住了幾日,這孤男寡女的——我們女人家一輩子不容易,你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己。”


    “師娘,你放心,王爺待我很真誠,我若不答應,他不會碰我。”岐英隻好挑明了說,免得喬夫人再繼續猜下去。


    “那就好,有什麽事你一定要及時告訴我和你師父,我們都很擔心你。”


    “我知道了。”


    喬夫人又叮囑了幾句,才離開,臨走時,她給岐英掩上門。


    岐英忽然覺得很疲累,她原本是來去自如的,但是一旦和男子沾了關係,她便成了別人的關注對象,尤其是這個男子還是萬眾矚目的北安王。


    現在她在別人眼中,大概是個與北安王有幾夜歡情又被冷落的女子吧。岐英長歎一聲,若是她答應了雲懷青,也許她會非常隆重地嫁入王府,但是她不能;即便要遭到世人的非議和白眼,她也不能再連累雲懷青。


    岐英忽然萌生了離開北辛城的念頭,她想找一個地方和父母去隱居。


    之後的幾日,沒有很多人來打擾,岐英還算是清靜。


    等她的病好了,她見到了喬玉川。


    喬玉川在藥房裏製藥,剛好岐英去拿藥,兩人見麵,彼此還是有些尷尬。


    “師妹,你的病好了吧?”喬玉川沒話找話。


    “嗯。”


    “師妹,要拿什麽藥,我幫你拿。”


    “不用了,我知道在什麽地方。”岐英爬上架子,拿下一個布袋子,裏麵有她需要的藥草。


    “師妹,我幫你拿著。”


    “不用了師兄,你忙你的就是。”


    岐英拎著布袋子快走出門口時,喬玉川忽然攔住她,問:“師妹,你和北安王之間是不是有秘密,所以你才——”


    “我和他清清白白的,什麽都沒有。”岐英有些生氣了,現在堂裏都這麽看她,連喬玉川也這麽看她。


    其實也不怪大家猜測,岐英不過是個藥堂的學徒,而北安王卻威名赫赫,他們的身份太過懸殊,若說他們隻是普通朋友,沒有人會相信。而且,岐英在北安王府上住了幾日,孤男寡女的,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若說北安王喜歡岐英,眾人都不懷疑,畢竟普通百姓有三妻四妾都是尋常事,更何況是北安王呢。他雖然沒有娶妻,但是有幾個紅顏知己並不稀奇。


    然而岐英大概隻能算是紅顏知己吧,她在王府住了幾日,雖說是養病,但是畢竟對女兒家的清名不好,現在她又悄無聲息地回來了,沒有人送,也沒有什麽名分。即便岐英的身份成迷,即便岐英功夫很高,但是她是個女子,眾人就用對待女子的眼光去衡量,在他們看來,岐英是吃了虧了。


    喬玉川略微知道一些內情,他知道牛欄巷裏住著十分神秘的人,那些人與岐英有關係,現在他猜測,住在那裏的人就有可能是岐英的父母。


    “我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說你——”喬玉川吞吞吐吐地試圖解釋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被他威脅了,所以他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你一個女子要去軍中給他送藥,在永安州時,他讓你陪他訪友,你毫不猶豫就應下,一直到很晚才回來;現在你又在他府裏病倒還住了幾天,你和他的關係很不一般。”


    岐英沒有說話。


    喬玉川又問:“牛欄巷裏住的是你的父母嗎?”


    岐英十分震驚,她是震驚於自己的遲鈍,被人跟蹤了居然都不知道。連喬玉川這種絲毫武功都沒有的人都能輕易找到自己父母的住處,若真是朝廷要搜捕自己父母,他們又能逃得出去嗎?會不會給北辛城帶來災禍?


    她麵色凝重,本能地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牛欄巷的事?”這就等於承認了牛欄巷裏的人真得是她非常重要的人。


    “我先前見你去過一次,你到北境就是來尋親的,所以你偷偷去見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們。”


    “你跟蹤我?”岐英的眉毛一聳,臉上有了幾絲怒氣。


    “不是跟蹤,我是無意中看到的。”喬玉川的心裏忽然生出幾分膽怯,他趕緊解釋。


    岐英漸漸平複了,臉色又如平常一樣,她緩緩解釋道:“北安王對我有恩,我要報答他的恩情。”


    說完,岐英又說:“師兄,我的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我知道你不是尋常女子,當時聽我爹說,你在平城外能幫鬆喬堂禦敵,我就知道你不是尋常人。你有事瞞著不說,我也不問。這次,我是怕你受傷害所以才問的,你放心,你的事我會保密,我不會害你。”


    岐英沉默了很久,才吐出幾個字:“師兄,多謝你。”岐英拎著藥袋走出門,腳步有些沉重。


    現在,岐英已經完全下了決心,要離開北辛城。隻是天下雖大,卻沒有她的容身之所。


    憂思憂愁中,岐英忽然想起那日在雲懷青府上看的話本子,說在大成與弆狼交界的地方,有一些深林峽穀,裏麵有一些世外高人和得道的神仙。


    話本子的事都不是空穴來風,多少有些依據,興許那裏真得有能隱居的地方。


    岐英暗中打聽,得知在大成弆狼交界的地方,有一座狼陀山,據說有人在山中見過隱居之人。但是,狼駝山究竟怎麽去,又怎麽入山,岐英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她不敢聲張,隻能暗中打聽,但是什麽消息都沒有。


    這一日,眾人聚在一起吃飯,席間,福叔喝了幾杯酒,略帶著幾分醉意,便開始賣弄自己當年去各地采藥的奇事。從北辛城說到平城,又從平城說到更遠的地方;有名山大川,也有不知名的地方;有尋常的藥草,也有百年難遇的珍品。


    福叔笑道:“若說我去過的最神秘的地方,就是狼陀山,那裏是個世外之地。”


    岐英一聽,頓時來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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