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修行的三日很快過去,雲念遙和木遠州若即若離地相處,未再多說一句閑話。


    再一日就是皇帝壽辰,皇貴妃本應起駕回宮了,她卻攜著雲念遙的手,笑得溫和又慈祥,“聽說岩山上的景致不錯,不如我們遊賞一番再回去。”


    雲念遙想拒絕,因為家中侍衛送來信,北安王已經回京了,她一年未見兄長,很是想念。


    皇貴妃挽著她的手,臉上都是笑意:“不過是在山上略微走一走,城門關閉之前一定能回去。耽誤不了皇帝的壽辰,也不會耽誤郡主見兄長。而且,像我這樣的人,常年困在皇城中,難得出來一次。有郡主陪著,我心裏更踏實。”


    聽她如此說,雲念遙勉強答應。


    宮女和太監在前麵領路,皇貴妃攜著雲念遙的手在後麵,皇貴妃有說有笑,和藹可親,雲念遙也不好不回應,與她說話,顯出一副十分融洽的樣子。


    木遠州和禁軍侍衛在後麵跟著。


    到了一處高坡,一個太監喊道:“娘娘,您看那穀中的景致,像是仙境一般。”


    雲念遙扶著皇貴妃登上高坡,隻看到腳下是一道山穀,穀內雲氣繚繞,如一層紗幔。隱約能看到山花爛漫。


    皇貴妃讚歎不已,雲念遙也覺得眼前一亮,心情因此愉悅不少。


    “果然還是這山上的景致自然靈動,比宮裏的好多了!”說著,皇貴妃又往山坡的高處走了幾步,忽然她一個沒站穩,要摔下山坡去。雲念遙忙扶住她,宮女和丫鬟也忙著去扶,慌亂中,不知道是誰推了雲念遙一把,她腳下一滑,跌落到山穀裏去了。


    就在皇貴妃大喊“哎呀,不好了”時,木遠州已經跟著雲念遙跳到穀裏,其他的禁軍趕緊奔過來,探身往下看,雲霧繚繞的山穀中,什麽也看不到了。


    “木統領?”


    “郡主?”


    眾人此起彼伏地呼喊,但是山穀裏卻沒有回音。


    “郡主不小心落入山穀,這可怎麽辦?”皇貴妃有些著急,“若郡主真有什麽閃失,我如何向北安王交代,如何向皇上交代?”


    有禁軍想去尋找繩索,縋到穀底去尋找。但是他們出門時並沒有帶繩索,廟裏也沒有,這荒山野嶺的,又去哪裏找呢!


    唯一的辦法就是順著高坡慢慢找過去,看能不能找一條比較平緩的進入山穀的路。皇貴妃留下了五六個人去尋找,然後便回宮去找幫手了。


    留下的禁軍和雲念遙帶來的王府侍衛,從高坡一路找尋下去,但是這個山穀卻像是被巨斧鑿開的,穀壁陡峭,一直到天色陰下來,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入穀的路。


    皇貴妃回京時走得很快,她嘴上說著要趕緊回京找幫手,坐在車輦上卻是忍不住地笑,真是老天幫忙,若不是雲念遙誤打誤撞地到了岩山,她還真沒有把握能拖住木遠州!


    那日在正殿上,她就看出了木遠州對雲念遙的情義,沒想到這個禁軍右統領居然是個癡情的種子,就那樣跟著跳下去。


    反正無論他是生是死,明日皇帝壽宴,他肯定不會出現,皇貴妃想著,又忍不住笑了。


    天色有些暗了,穀內雲氣繚繞,更加淒迷。


    木遠州最先醒過來。


    落入山穀時,他抓住了雲念遙,把她攬在懷裏,另一隻手想去攀住穀壁上生的藤條,但是藤條根淺,他們落穀的力道又大,一連抓斷了幾支藤條,他們還是無可避免地摔下去。好在穀壁上生有一些樹木,減緩了他們下落的速度,落地時他們摔入了一片灌木叢。


    縱使如此,木遠州還是感覺受了重重一擊,昏了過去。


    現在,雲念遙躺在她身邊,木遠州忙起身探她的鼻息,還好,她還活著。她的衣衫被劃破了幾處,身上有幾道淺淺的劃痕,血已經凝結住了,應該沒什麽大礙。


    木遠州忽然感覺後背疼得厲害,回手一摸,一手的血,方才他躺著的地方還有一些破碎的灌木枝條,已經被染紅了,應該是落下來時壓斷的枝條刺入了後背。


    山穀裏很安靜,木遠州喊了幾聲,卻無人回應。穀底更加昏暗,朦朧一片,什麽也看不清楚。這是野地,很可能有野獸出沒。也許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測,遠處傳來幾聲狼嚎。


    顧不得背上的傷口了!木遠州抱起雲念遙,沿著穀底往樹木稀疏,光線略微明亮的地方走過去。


    走了很久,無意中看到一個山洞,雖然不大,但是可以暫時棲身,木遠州把雲念遙抱進去,又尋來樹枝在洞口點了一堆篝火,這樣,即便有野獸來襲,隻是正麵迎敵,可以抵擋一陣子。


    背更疼了,像是被火炙烤著,血不斷地流下來。木遠州覺得有些頭暈,他扶著山洞的石壁坐下來,休息一下,卻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朦朦朧朧有了些意識,但是卻覺得眼皮很沉,睜不開眼。同時,感覺到後背一片清涼,還有一點點刺痛,他聞到一股藥味,有人在給他包紮傷口。


    一隻溫柔的手撫過他的背,從他胸前繞過,纏繞上一層棉布;幾絲頭發落在他的背上,癢癢的。


    過了一會兒,一股清涼的水流進了喉嚨,還帶著幾絲甜香,他漸漸放鬆下來,又沉沉地睡過去。


    等他再醒來時,洞內彌漫著烤肉的香氣,洞口火光跳動。雲念遙正坐在篝火旁,轉動著一根木枝,上麵的肉被火炙烤,發出滋滋的聲響。


    聽到響動,雲念遙回過頭,見木遠州已經坐起來,便笑道:“一會兒就烤好了!沒想到時隔多年,再打獵卻是在這麽一個與世隔絕的山穀裏。”


    火光跳動,火光與陰影投在她臉上,照得雲念遙眉眼彎彎的,木遠州的心也隨著眉彎飄忽起來。


    “你給我包紮的傷?”木遠州背上的傷包紮好了,手上的傷口也已經上了藥。


    “幸好你帶著傷藥,”雲念遙仍是淺淺地笑著,“多謝你救了我。”


    “是你救了我,怎麽反倒謝起我來?”木遠州的臉有些微紅。


    “你本不必跳下來的,那樣就不會受傷了。”雲念遙側著臉,盯著篝火。木遠州會怎麽回應?


    往常,他會說“職責所在”。


    但是木遠州沉默了,過了許久,他才擠出一句話來:“我會保護好你!不會讓你受傷的。”這番話說得蠢萌,卻又真情滿滿,他在說這番話時眼裏應該跳動著火光吧,雲念遙笑著垂下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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