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就是這樣,全世界的人都對他惟命是從,所以當有一個人敢不斷挑戰他的權威的時候,他便覺得不可思議了,如果這個人是他的對手,他會毫不猶疑的將他擊倒,但如果這個人是他的妃子,他便覺得新奇好玩。(.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也許我不該違抗他,至少這樣我在他心中便不會成為比較特別的一個,也就不會有這麽多麻煩。


    這樣想著,我順從的喝下了來自皇帝手中的第一匙藥。


    “苦麽?”他看著我,問道。


    苦麽?穆兒也是這樣問我,記得小時候每次喝藥都因為怕苦又哭又鬧,就是不肯喝,氣的母親直跺腳也沒有辦法。可是穆兒來了,他會端著和我相同的藥,對我說“盈兒,我先喝,你再喝,有我陪你就不苦了,等喝完藥,你的病好了,我帶你去騎馬。”


    穆兒會一口氣將整碗藥喝光,看著穆兒用手背擦嘴,我小心翼翼的問道“苦麽?”穆兒總會笑著回答我:“不苦!”我也笑著端起藥碗,學著穆兒的樣子一口氣喝完所有的藥,又學著穆兒的樣子用手背擦嘴。穆兒看著我,笑著問我“苦麽?”我也會回答穆兒“不苦!”


    不苦!有穆兒陪著我,怎樣都是甜的。


    此刻淩允也問我:“苦麽?”我習慣性的回答“不苦!”


    也許我這句話又讓他覺得新奇了,怎麽會有藥不苦的?怎麽會有人喝藥不帶著痛苦的表情的?於是他好像很滿意的樣子,繼續做著同樣的動作,不厭其煩的一口一口喂我喝藥,手法雖然笨拙,但是卻很用心。


    等所有的藥都喝完,我再次習慣性的伸出右手,用手背擦了擦嘴,所有和穆兒有關的回憶,都是美好的。


    他看著我的眼神裏帶著一絲笑意,一絲不解,還有一絲疼惜,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果然,他拿起我枕頭旁的絹子,笑道“你怎麽像個小孩子,還用手擦嘴?”說完拿起絹子便想給我擦拭嘴角。


    我本能的向後躲,心想,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在我的世界裏,你永遠是個外人。


    他看見我向後躲,本來含笑的眼睛瞬間變得淩厲,用手死死的扳住我的頭:“不許躲!”他這樣反複,真的是映了那句話,伴君如伴虎。


    我們就那樣的僵在那裏,他扳著我的頭,我抬頭用敵視的眼光看著他,不說話,也不動。許久,他的眼裏閃過一絲淒涼,但還是沒有放開我,他低下頭靠近我的臉,呼吸打在臉上,溫暖卻又寒冷“朕對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再忤逆朕,不然你的族人會死的很慘。(.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這算什麽?威脅?就因為你是皇帝,你掌握著生殺大權,你便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囂張麽?就可以這樣輕視別人的生命麽?如果不是出生在皇家,不是做了一國之君,你淩允就什麽都不是。不是你厲害,而是你的出身厲害。不是你本事,而是你的額娘本事。你什麽時候才能明白,你也不過是個人!


    可是?對於這樣一個毫無道理的人的毫無道理的威脅,我卻不能置之不理,他說得出做得到,穆兒一家便是先例。我隻能默默忍受著他將手中的絹子輕輕覆在我的唇上,然後又忍受著他扶我躺下,給我蓋好被子。


    我在心裏告訴自己,忍,他這一生都隻是被別人照顧,我就當給他一個機會,嚐試一下照顧別人是什麽滋味。


    絹子輕輕落在嘴角,他雖然態度傲慢,但是動作卻輕盈溫柔,好像生怕弄疼了我,幫我擦拭完,便直接將我的絹子放在了自己懷裏。


    他奇怪的舉動和行徑我已經習慣,此刻隻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見他還沒有要走的意思,我道“皇上也該休息了。”


    他看了我一眼,說“時候是不早了,朕叫人將燈滅了吧。”


    說完便叫人進來將燈都滅了,可是他自己卻不走,借著窗外的月光,我能看到他仍舊坐在我的旁邊看著我,這個眼神我白天即便是昏睡的時候也隱隱能感覺到。


    “臣妾病了,皇上不應該在和臣妾呆在一起太久,有損龍體安康。”


    “你是叫朕走?”他略帶嘲弄的問我。


    我才想起來,我還在他的萬壽宮呢?於是一邊起身一邊說道“臣妾該回天恩殿了。”


    他一把將我止住,又將我按回床上:“才蓋好的被子,又被你弄亂了。你不許動,不許弄亂朕弄的被子。”看我一臉的狐疑,他又道“你放心,你病著,朕也不跟你擠一張床,朕就在床邊坐著睡。”


    說完真的調整好姿勢閉上了眼睛,臉上似乎還掛著笑容。我無法理解他的行為,也不想多費心思去理解,他喜歡怎麽樣便怎麽樣吧。既然不能忤逆他,就連他錯的事情也順從吧!


    這一夜,如果我將手伸出被子,他就會將我的手再放回去,如果我翻身麵向裏,他就會冷冷的說“轉過來。”真不知道他是在睡覺還是一直在看著我。


    就這樣我病了三天,他便陪了我三天,每天喂我吃藥,白天在我床邊看書,我不理他,他也不理我,晚上就坐在床邊睡覺,不斷的警戒我不可以將手拿出被子,不可以背對著他。


    我也覺得有些不妥,畢竟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一國之君,我對他再恨,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我不能以整個大齊做我們戰爭的賭注,如果他的身體抱恙,那遭殃的就是整個國家。


    第三天晚上,半夜醒來的時候,他還在我的床頭坐著,怔怔的看著我正出神,看見我睜開眼睛,居然紅了臉,然後咳嗽一下,故作冷傲的說“你怎麽突然醒了?”好像我睡醒了,也是我的錯。


    “我口渴!”我本想跟他說完這句話,就自己起身下地去倒水喝的,沒想到他輕輕“哦”了一聲,就起身走向了桌子,我坐在床上,驚訝的看著他端起茶壺,笨拙的向茶杯裏倒水,然後又向我走回來,走回來的時候臉上雖然緊繃著,眼睛裏卻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他遞過茶杯“給你!”


    我半響沒動,不知道該不該接過這杯由皇上親自倒的茶,他卻若無其事的說“你不是渴了麽?”


    “哦!”我木訥的接過杯子,一飲而盡,又還給他,手指碰到他冰涼的手指,沒有溫度的,是因為他的冷血,還是因為這些天過於疲憊?


    不得不承認,這三天來,我確實有一絲的感動,說什麽他也是皇上,他這一生也許還是第一次這樣照顧一個人。但是感動歸感動,恨歸恨,我始終不能原諒他對穆兒一家所做的事情。也不能理解他對我所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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