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嫿的表白來的突然,卻又溫馨。


    美好的就像窗外的已經紅透半邊天的晚霞,熱烈,真摯,耀眼。


    在她深情表白的那幾秒裏,司雲寒的心開開合合了無數次,最後她話講完了,司雲寒才將人重新抱回了懷裏,


    其實他潛意識裏早就料到了會有今天。因為他的嫿嫿聰明又敏感,除非他一輩子不發病,否則早晚有一天,她總會察覺,會發現的。


    兩人四目相對,無聲僵持了許久。


    司雲寒歎了口氣,不答反問,“看到楚周發來的消息了?”


    冷嫿回答的很誠實,“是,我看到了。我很想直接問你,但我害怕直接問會傷害到你。我就想著自己先去找楚周聊聊。”


    司雲寒伸手一下一下地捋著冷嫿的頭發,故作輕鬆道,“其實我的病,從和你在一起後,就沒有再發作過了。安穩到我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是個正常人了。所以我才不想節外生枝,徒生你的煩惱。”


    冷嫿多敏感的一個人啊,她撫摸著司雲寒手臂內側的淡淡的傷痕問,“真的嗎?那這又是什麽時候弄的?”


    雖然已經很淺了,但依然能夠看出時間不算太久。


    她仔細回憶著兩人在一起的時光,似乎除了他去國外出差的那幾天,就剩下領證那夜,兩人沒有在一起了。


    很快冷嫿心裏就有了答案,她小心翼翼地問,“是新婚夜,你說有應酬,不回來的那晚嗎?”


    那時候她一心一意都在想著什麽時候能離婚,結束契約夫妻的關係。現在想想,自己每一次追著他要簽契約協議時,她的霍哥哥是不是就會受傷一次?


    司雲寒麵上沒有太多驚訝,他一直都知道的,他的冷嫿很聰明。


    “不要多想。在這之前,你又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與你,也確實隻是個趁人之危,強取豪奪的陌生男人。”


    他揉了揉她的腦袋,又笑著說,“那晚我就是在路上撞見了一場很嚴重的車禍,一家三口,無一人生還,滿地的殘骸和血......”


    像極了當年爸媽的那場悲劇。不同的是,當年他的爸媽用生命護著了他,而那場車禍中的三口之家卻齊齊丟了性命。


    司雲寒說到這裏時,任心有餘悸,嗓音悶悶的,沉沉的,眼眸裏的光也像是被暴雨前來勢洶洶的黑雲遮蔽住一樣,幽黑,深不見底,周身的溫度也驟然巨降。


    疼,剜心的疼。


    冷,透骨的冷。


    冷嫿從他說到那場慘烈的車禍時,眼睛就一直緊盯著他,現在又見到他眸光黯然,下意識伸手抱緊了眼前的男人。


    她想得抱緊些,再緊些,這樣她的霍哥哥就不會冷了。


    海岸線上,那盞失修已久的燈塔忽然亮起,照亮了漆黑夜下,空寂寒涼的深海。


    海裏的人得到了光的指引,又燃起了生的欲望。


    “在沒遇見你之前,我想我是羨慕那個男孩的,因為他永遠可以陪在自己的爸媽身邊,但遇見你之後,我又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因為我還有你。”


    那晚司雲寒就是靠著這樣的執念,生生熬過去了。所以傷口也比以往的要淺,要淡。


    他的聲音很平和,就像在談及尋常家事,可冷嫿卻聽得早已眼眶潮濕。


    那種感覺,她懂。她何嚐不是一樣,但她比司雲寒幸運,因為她還有疼愛自己的爺爺在。


    吸了吸鼻子,冷嫿對上司雲寒的眼眸,認真說,“我們一起去找楚周積極治療,好不好?”


    “嗯。我原本就是想等爺爺醒了,我再去找楚周的。”司雲寒反握住冷嫿的手,眼眸深邃,滿是珍惜繾綣,“你知道的,我還想和你白頭偕老呢。”


    冷嫿迎上他深邃的眸子,瞬間沉溺,然後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裏,悶聲嘀嚀,“騙人的是小狗。”


    司雲寒,“好,騙你,我是小狗。”


    第二天,楚周見到司雲寒和冷嫿一起出現在他診療室時,先是一陣愕然,然後又是一陣心驚肉跳,最後才釋然,把心放回了肚子裏。


    所以他昨天發的那條消息被冷嫿看到了,但結果卻是意外的好。


    楚周欣慰於這兩人的效率,玩笑道,“兩位感情再好,也得一個一個來吧。”


    正常心理治療,都是比較私密的,即使再親密兩人,也不希望自己瘋魔癲狂的一麵完全暴露在另一半的麵前。


    尤其是司雲寒這樣的天生的強者,更是介意被人發現自己脆弱醜陋的一麵。


    冷嫿先開口,她現在不想離開司雲寒,“不能一起嗎?”


    楚周坐在桌前,手裏拿著筆和病曆,時不時寫寫,笑容溫和,讓人看著就很信任。


    “你們兩個人的情況不一樣,如果是商議治療方案的話,可以一起,但真正治療的時候,還是得靠自己。”


    又見司雲寒和冷嫿兩人十指相扣,就跟連體嬰兒似的。


    那架勢那臉色,好像現在誰強行將他們分開,就是千古罪人似的。


    想了想,他笑道,“我們現在開始心理疏導。但我問誰,誰才能說話,沒有我的許可,另一位隻能坐到門口的沙發上安靜的等待,兩位可以做到嗎?”


    兩人點頭。


    楚周目光在兩人身上一轉,然後對著司雲寒道,“那就先從你開始吧。”


    楚周的專業能力不容置疑,他給你做心理疏導時,就像是和老朋友很自然的在聊天,不會讓人感到緊迫,不適。


    然後他再從病人的說話內容和肢體語言,來做初步的病情判斷,最後因地製宜地給出治療方案和建議。


    開始時,楚周給兩人分別倒了杯溫水。


    等結束時,司雲寒的水杯一滴沒動,臉色肉眼可見的灰白,而冷嫿的水杯則喝了大半,握緊著水杯的手心更是冒了一手冷汗。


    楚周敏銳的抓住了他們的小動作,溫和道,“小嫂子,你其實恢複的很好,以你現在的狀態,我認為可以直接開始脫敏治療。但雲寒的情況就嚴重些了,這些年他一直不當回事,有些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了,所以後續做脫敏訓練時,會痛苦很多。”


    脫敏治療,簡而言之就是反複情景再現,讓患者一直重複去直麵緊張害怕的根源。這不但考驗患者和醫生之間的信任程度,還需要患者自身有強大的心理信念。


    有人會中途受不了而放棄,而有人也因為治療效果好的話,可以痊愈。


    冷嫿曾經做過脫敏訓練,所以她很清楚那種讓你反複想起噩夢的崩潰、痛苦與掙紮。當時的她還有親人的疼愛和無微不至的照顧,就這樣,她也受不了隻做了兩次就放棄了。


    再想起司雲寒的經曆,在她沒有出現前,司雲寒的身邊好像也剩幾個朋友,至於家人...司老爺子張口閉口,全是家族榮譽,集團利益的......


    她默默地握緊司雲寒的手。


    霍哥哥,往後我是你的妻子,你的家人,你隨時可以信任依靠的肩膀吧。


    司雲寒回看著殷殷深情的冷嫿,灰白的臉色漸漸有了血色,“別擔心,我之前也做過脫敏訓練的,還能忍受。”


    埋頭在病曆上勾勾劃劃的楚周聞言,筆下一頓,眼底閃過一抹隱晦的擔憂。


    司雲寒之前是做過脫敏訓練,但每次都以他傷痕累累而被強行中斷。再之後的幾年,他沒有敢再給司雲寒做過脫敏治療,而司雲寒也投入了司氏強大負荷的工作中。


    用無眠無休的工作來強行麻痹自己,發病了就吃止疼藥,然後自殘,再被他們發現,急救。


    活得像個行屍走肉,這就是前幾年,沒有冷嫿在身邊的司雲寒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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