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孟到了廚房才想起,什麽都沒有買。他吩咐公主繡:“小妹在家等等,哥去琳琅集市就回。”


    公主繡答道:“好的,哥路上慢行,小妹不是很餓。”


    其孟說:“小妹最乖。”其孟滿心歡喜騎著快馬來到琳琅集市。


    他替屠宰將軍選擇私宅主要考慮的是方位,屠宰將軍征戰南北,說不定在哪裏需要。他替自己選購私宅時,看中其中一點便是這琳琅集市。


    琳琅集市位於青白兩城官道附近,又與青白山相隔百裏。集市上生活用品一應俱全,茶樓酒肆旌旗招搖。


    其孟下馬正想進酒樓,一摸腰間,走得急,忘了帶錢袋!其孟見前麵有個“當”字,他脫下扳指走進當鋪,他把扳指往櫃上一拍:“掌櫃的看寶。”


    店小二雙手用托盤托著扳指到裏間。


    其孟屏息聽得對話。


    “掌櫃,有人來押扳指。”店小二說。


    “好寶貝!”掌櫃説:“價值千兩。”


    店小二問:“我看著比其它扳指華麗了些,便請掌櫃定價,未曾想竟能值千兩銀子!”


    掌櫃說:“是千兩黃金!”掌櫃問:“是什麽人?”


    店小二驚得閉不攏嘴,半晌才說:“相貌平平,看不出來頭。”


    掌櫃說:“我去會會。”


    簾子挑起,其孟看掌櫃一身布衣,年不過三十。


    其孟想,此人看上去年不過三十,實則近四十,保養得如此之好,也隻有達官貴人。


    掌櫃見其孟覺得麵善,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掌櫃施禮問道:“貴客來自哪裏?”


    其孟坐在椅子上:“商量了許久,可以支金子否?”


    掌櫃問:“支多少?”


    其孟伸出一雙手,停了片刻,收起左手的小指頭。


    掌櫃微笑著說:“貴客懂行又體恤買賣人,感謝!感謝!金票、銀票,還是現金、現銀?”


    其孟道:“八張百兩金票、八張百兩銀票、五十兩銀兩錠、十兩銀五錠、五兩銀十錠。”


    掌櫃兌了錢兩,其孟藏好跨出店麵。


    “林大福。”掌櫃叫了聲。


    其孟收住了腳步,他轉身看到掌櫃向他拱手:“您可是林大福?”


    其孟不知該怎樣回複。


    掌櫃又問:“您可認得林稚?”


    其孟聲音有些顫抖:“掌櫃認識林稚?是我小妹林稚嗎?”


    掌櫃說:“大哥請隨我來。”


    其孟隨著掌櫃繞到當鋪後麵的院落,見一孩童手裏拿著拔浪鼓邊笑邊跑,一個女子在後邊追邊笑:“憶兒,慢點,別摔倒了。”


    “阿憶,又頑皮!”掌櫃說著。


    孩童跑上前:“阿爸。”奶聲奶氣的叫著。


    女子走上前,盯著其孟:“貴客認識林大福嘛?”其孟看著眼前的林稚,再看孩童,林稚變化太大,而孩童卻是小林稚的翻板。


    其孟伸出雙手:“舅爹抱。”孩童展開雙臂趴在其孟肩頭,其孟眼淚嘩嘩的流,說不出話,林稚抱著其孟痛哭。


    掌櫃是其孟的妹夫向宇,向宇含著熱淚說:“憶兒眼真亮,平日不讓生人靠近,今日遇到舅父是這般的歡喜。”吩咐備酒菜款待其孟。


    其孟聽到“酒菜”二字,想到公主繡還餓著肚子。他告辭向宇一家:“為兄有事要辦,明日來。”


    其孟雇了一輛馬車,在集市上穿行,熟食生食、穿的用的裝了滿滿一車。


    走到私宅,見門頭上掛著“詹府”匾額。


    其孟認得這塊金絲楠木是放在前院廊下準備做茶桌的。是誰把它做成匾額?公主繡一個小女子不能夠寫出這麽蒼勁的字,不能夠雕出這麽深的刀痕,更不能把這麽重的木塊掛起來!家裏來了誰?其孟邊想邊往裏探頭探腳地走。


    公主繡聽到馬嘶聲迎了出來:“大哥回來了。”


    其孟問:“誰來了?”


    公主繡說:“沒人來呀。”


    其孟問:“大門上的匾額是怎麽回事?”


    公主繡說:“是我做的呀,”她看到其孟沒有笑容忙說:“是繡兒不好,繡兒闖禍了不?”


    其孟拉起公主繡的雙手,見手上有血泡,心疼地說:“這麽粗的活以後不要做了,女孩兒就應該嬌養。”


    公主繡歡喜地說:“買了什麽好吃的,小妹餓得不行了。”


    其孟說:“好多好吃的,還買了一把古箏,大哥看到你指尖有繭,想著可能是練琴留下的,先用著吧,等大哥有錢了,給你買把好的。”


    公主繡雙手接過琴驚喜道:“這可是桐梓合精的綠綺!”


    其孟說:“哥不懂琴,小妹喜歡甚好。”他在院子裏擺好酒席,與公主繡一同入席,二人把酒言歡,不覺烏金入海,玉盤探穹。


    公主繡含著醉眼說:“我家都是女兒,沒有男孩,我從小就想有個哥哥,現在我好幸福啊!”她拿起毛筆飛身在院牆上行雲流水般寫下“暢懷”二字。落下一個旋轉,花裙散開,坐下時,花裙形成圓盤。撫琴彈奏一曲《平湖秋月》,美得其孟不知道自己是誰。


    其孟喃喃地說:“我不是詹餘,我不能欺瞞你。”公主繡邊彈邊說:“不管你是誰,你都是我今生的大哥。”


    “我可不敢做你的大哥,我小妹沒有你漂亮,也沒有你本事。”其孟豎著大拇指說:“你書法好!雕刻好!輕功好!舞跳得好!琴彈得好!你可能還有別的本領吧。”說著睡著了。


    公主繡擔心其孟受涼,進屋拿毛毯,當她回到院子時,其孟不見了。


    原來當鋪的店小二和琳琅集市的一幫閑漢是酒肉朋友,這幫閑漢看向宇夫妻無親無故,打著圖財的主意,有意接近店小二。


    今日聽店小二說掌櫃認了大舅哥,大舅哥一個扳指價值千金,便集結五人尾隨而來。


    私宅高牆深院,閑漢們進不去,隻好在院牆根挖個洞。


    五個閑漢鑽進第一層院子,躡手躡腳、探頭探腦到第三層院子時,公子繡正好進屋,其孟醉臥著。


    閑漢拿出麻袋把其孟套上抬走。一閑漢順手抓起一個雞腿邊溜邊吃,隨手把骨頭丟在地上。


    公主繡見到地上的雞骨頭,料定歹人走不遠。她放下毛毯,抱琴飛身上院牆,見五個閑漢扛著麻袋,其孟的雙腳露在麻袋外麵。公主繡又一躍,盤腿坐在最高的屋頂上,她撥動琴弦,琴聲如隨波逐浪一層高過一層,五閑漢抱頭滾地,跪地求饒。


    公主繡命令:“抬回去!”


    五閑漢抬著其孟回到原地,想從洞口爬出。


    公主繡命令:“修牆!”


    五閑漢挑水、和泥,砌牆,一個個弄得灰頭土臉。


    公主繡一個蘭花指,琴聲打開側門,五閑漢立著發呆。


    公主繡命令:“滾!”


    五閑漢落荒而逃。


    公主繡旋身落下,安好琴,為其孟蓋上毯子進屋。待掩門時,看到其孟一人在院子裏不放心又回到其孟身邊坐下,不覺困意上來,靠著其孟睡著了。


    其孟並沒有醉,他隻是心醉。


    他練成蛤蟆功後聽力特強,五閑漢尾隨時他已經知道。他裝醉是想弄明白來者何意。他望著靠在身邊熟睡的公主繡,將她擁入懷中,一起披上毛毯。


    其孟望著天上的月亮,真希望這一刻永遠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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