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淨來的時候就聽見楚夭夭在逗他那個渣爹。


    楚夭夭聽到他的聲音,站起來拍拍手上的灰讓開,俯視著地上的慕容宏遠說道:“不是要找佛子嗎?喏,佛子來了,還不趕緊三叩九拜跪下求他去天機閣那裏告我。”


    楚夭夭又怕慕容宏遠不了解修仙界不知道天機閣是什麽,貼心解釋:“天機閣呢,就是官府一樣的存在。反正就是可以去告我的地方。”


    至於那個還嗷嗷叫著“我不想幹了”“你來當天機閣閣主好不好”“為什麽啊?這可是天機閣閣主的位置誒你真的不想坐坐嗎”的現天機閣閣主元禮會不會理會他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畢竟元禮還在努力騙她去給他打工他好躺平。


    笑死,把她抓去了誰給他幹活?


    雖然她也沒有在幫他幹就是了。


    不過考慮到慕容宏遠正值壯年卻又被戴綠帽又沒命的,楚夭夭退開一步出於人道主義好心提醒:“真的嗎?真的記不起來嗎?”


    慕容宏遠滿臉憤恨。


    楚夭夭:好了,拖下去吧,沒救了。


    雲淨在慕容宏遠麵前站定。


    後者不說話,隻是滿臉不甘。


    “嗬,修仙界也不過如此。”


    雲淨平靜回答:“修仙界怎麽了?”


    “修仙界不插手人界,這不是約定俗成的規矩?你們現在又是做什麽?”


    慕容宏遠嗤笑了幾聲。


    “本王本還以為你這個什麽佛子能有幾分可信之處,搞到最後原來是一丘之貉。”


    雲淨沒有說話。


    “佛子,嗬,看來什麽萬華寺也不過是名利場的東西。”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雲淨現在的心情是意外的平靜。


    明明上輩子他看著慕容昭如何一劍把慕容宏遠送去投胎的時候感到那麽暢快,現在他卻沒有任何感想。


    就好像腳邊躺著一顆爛白菜,他看也不會看一眼。


    明明這是他想要的複仇。


    明明他付出一切都想看見慕容宏遠跪在他的腳底求情。


    “你的良心不會不安嗎?”


    雲淨輕笑兩聲。


    良心?


    真是稀奇。


    慕容宏遠和他這個被挖去靈根丟在雪地不管死活的兒子講良心?


    “我本來是不想讓你這麽快知道的,因為你現在的猜疑和無能狂怒讓我感到暢快。”


    雲淨主動伸手解開了他敷在眼睛上的白綢。


    風吹過,那段白綢慢慢悠悠地飄過。


    慕容宏遠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雲淨睜著無神的眼睛安靜地看著他。


    “是你?!”


    坐在一邊蹺二郎腿的楚夭夭“哢嚓”一聲咬了口蘋果。


    她都說了多少次了“你看看眼不眼熟你看看眼不眼熟”。


    嘖,果然屎上不能刻花。


    慕容宏遠死也不會想到自己還會看見自己的第一個兒子。


    怎麽可能?


    他被挖去靈根沒有任何處理怎麽可能還活著?!


    “不,不可能。”


    等等,死?


    “我知道了,你是鬼魂!你和我一樣已經是鬼魂了!”


    楚夭夭無語,順手把蘋果沒有咬過的一麵給在眼巴巴看著她的綠豆吃。


    “鬼魂?”


    雲淨輕輕笑了。


    “你就當我是吧,畢竟現在作為人活著的是雲淨。”


    慕容宏遠呆呆地看著麵前之人,突然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越來越大,甚至可以說是癲狂。


    “好好好,好好好,本王還是有兒子的!朝兒,本王的好朝兒。”


    顧念安驚訝於慕容宏遠突然的爆發力,看了眼對麵神色平靜的小和尚,伸手化出紅色血線挽成繩結套在慕容宏遠脖子上狠狠一拉。


    “安分點!”


    雲淨憑借本能後退一步,避開了慕容宏遠要抱自己大腿的手。


    “朝兒?”


    慕容朝,真是個久遠的名字。


    “你是在喊你的昭兒,還是在喊我呢?”


    “當然是你,本王的朝兒,你看在你母親的麵上救救本王!你母親最為溫順,你怎麽一點都不像你母親?!啊——”


    雲淨收回了把慕容宏遠的腦袋狠狠按進石板的手,低念了一句佛,抬頭對著顧念安開口:“抱歉,情緒沒控製住。”


    顧念安瞄了眼被按在石板裏還在慘叫的慕容宏遠,由衷發表言論:“沒事,挺好的,現在安分多了。”


    “朝兒!”


    “閉嘴。”


    雲淨垂眸看著麵前這個給了他生命的男人,這個同樣葬送了他母親一輩子的男人。


    “你不配和我提母親!”


    楚夭夭默默把蘋果從綠豆嘴裏搶回來。


    雲淨轉身看著楚夭夭,看著他唯一可以確定看見的金色的溫暖的靈魂。


    “您想怎麽處理他?”


    “這這話不該我問你嗎?”


    “小僧沒有什麽想做的。”


    “那他就要被我二師兄帶走了哦?你真的不想再做什麽嗎?比如把他押去你母親的墓前磕兩個頭什麽的。”


    楚夭夭支著腦袋看著沒有戴白綢遮眼的雲淨。


    真好看啊。


    可惜已經是被逼瘋的一個。


    “是那位帶走嗎?”


    既然是那位,那他完全可以放下心。


    “母親應該不會想見他的,我也不打算帶他去髒了母親的眼睛。”


    雲淨沒有再看一眼地上躺著的家夥,目光直直看著支著腦袋的楚夭夭,毫無預兆地跪下磕了一個頭。


    另一隻手還舉著蘋果的楚夭夭:!!!!


    “等等?等一下我去你折我壽啊!”


    “謝謝您。”


    磕完頭雲淨就站了起來。


    他背後的樹枝上還掛著他剛剛隨手丟掉的白綢。


    那白綢在空中飄蕩著,就像靈幡一樣。


    “我現在想去看看我的母親,可以嗎?”


    雲淨毫無留戀地離開了。


    他持續了兩輩子的噩夢,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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