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


    楚夭夭歎了口氣,伸手戳戳扒拉在她背上的孟淨秋的臉,又輕輕揪了一下。


    不遠處是被星蘊宗弟子團團圍住的祁晏之,裏麵夾雜著幾個琉璃宮的弟子,一口一個“祁師兄”一口一個“祁師兄”地喊。


    被喊的有些暈頭轉向的祁晏之冷著臉坐在那裏當一個無情的烤魚工具人。


    虎耳在他們靠近的時候就收了回去,現在依舊是那個傳聞裏的“活閻王”。


    嗯,會烤魚的活閻王。


    楚夭夭最後把繃帶給孟淨秋的師妹手腕上纏好,又吩咐了兩句。


    結果對麵壓根沒有認真聽她講話,隻是呆呆地盯著她的臉看。


    “我的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啊,抱歉抱歉。”


    楚夭夭疑惑地目送著突然臉紅的弟子跑開,伸手想拽著她也沒來得及,隻好喊道:“誒呦我去,傷口!傷口要裂開了!”


    “我師妹喜歡你誒。”


    專注和楚夭夭貼貼同時也關心師妹中毒情況的孟淨秋偷偷笑。


    “啊?”


    楚夭夭回想了一下剛剛要給她處理傷口結果藥粉剛撒上去就痛的鬼哭狼嚎,並且心裏不停蹦“啊啊啊閻王啊啊啊啊這是人可以承受的嗎啊啊啊”心聲的小姑娘,對這個理由持懷疑態度。


    孟淨秋才不會告訴楚夭夭她剛剛在師妹痛的飆淚的時候那句“忍一下,乖孩子”對她們宗門這種基本上都是因為各種苦難聚集到一起的人來說殺傷力有多大。


    如果是一個男人說這種話,那麽師妹可能一個巴掌就呼過去。


    如果是那種裝模作樣的人,管他什麽性別什麽勢力,她們琉璃宮的人從來不需要別人的憐憫和同情。


    但是楚姑娘就不一樣。


    楚姑娘不可能是一般人。


    不說她平日裏的吃穿用度,單從她當日在朧月閣前伸出援手表現出來的氣勢,就可以證明她絕對不簡單。


    一般來說,她們琉璃宮是不願意接觸這些人的。


    不去摻和權力的糾紛,這是她們的準則。


    但是楚姑娘不一樣,她身上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氣質,吸引著孟淨秋。


    或者說,吸引著很多人。


    孟淨秋拍拍楚夭夭的肩膀,示意她放心:“不會裂開的,這種蠢事隻可能發生在我身上。”


    楚夭夭敏銳轉頭,對似乎很自豪的孟淨秋投去醫生看見不遵醫囑病人的眼神:不讚同.jpg


    “這不是什麽好行為。”


    楚夭夭低頭收拾剛剛為了處理幾個弟子傷口的東西,吐槽。


    孟淨秋好奇地伸手撥了撥其中一個罐子,被楚夭夭製止:“這個有毒,喏,這個罐子是一樣的。”


    一個塞著糖丸的罐子被塞到了孟淨秋手裏。


    就是這種。


    孟淨秋嘴角微揚。


    楚姑娘不知道是怎麽長大的,舉手投足間總是會做一些照顧別人的事情。


    以及,她的眼睛裏是有人的。


    孟淨秋經常幹一些行俠仗義的事情,也因為這種被騙了好幾次,大家都說她腦子一根筋。


    她承認自己有時候過於濫好心,識不破一些低劣的騙局。


    但是她也是可以看懂那些上位者的眼神的。


    比如那些嘴上說著非她不娶的仙門弟子,那些天機閣派來在宗門裏頤指氣使的長老,甚至是那些明明和她平級的楚傾城、慕容昭。


    他們有的人還願意戴著偽善的麵具,有些人連偽裝也不願意偽裝,看別人都是帶著自上而下的,上位者的目光。


    孟淨秋很討厭這樣的目光。


    就算她自己的天賦和才能也可以讓她勉強算得上“上位者”這樣的稱號。


    但是她討厭這樣的目光。


    楚姑娘不一樣。


    雖然不知道她的真實實力,但是聽聞那個逍遙門得意門生就被她打得滿地找牙。


    還是頂著一個柔弱藥修的名義。


    這是一個“上位者”。


    但是她沒有“上位者”的自覺。


    剛開始孟淨秋隻是覺得神奇,以為她是和自己一樣的人,接觸下來又發現不太一樣。


    她明明和她差不多的年紀,看人的目光卻總是帶著悲憫。


    對,帶著悲憫,像神明向蒼生投下目光。


    但是你覺得她很遙不可及的時候她的目光又換上友善,一瞬間從悲天憫人的神變成有血有肉的人類。


    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氣質,和一個人的內核完全掛鉤的存在。


    孟淨秋自以為是可以勉勉強強和楚姑娘共情的,她們在某種意義上是同一類人,願意幹同一類事。


    後來她又不確定了。


    有時候楚姑娘就是站在那裏,眼睛裏漾著笑意看著她們嬉戲打鬧,整個人卻顯得遙不可及。


    她在想什麽?


    她想做什麽?


    她為了什麽?


    以及,她到底是什麽。


    這是孟淨秋不知道的。


    這也是孟淨秋想知道的。


    “怎麽了?不會是擔心我給你的東西有毒吧。”


    孟淨秋眨眨眼,在兩個罐子裏來回打量,奇道:“兩個罐子一樣,你不怕拿錯嗎?”


    楚·真·我的眼睛就是尺·夭夭手一頓,深深感覺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


    “迄今為止還沒有人中獎。”


    楚夭夭轉眸望向孟淨秋,突然欠欠地笑起來:“說不定這瓶就會中毒......”


    話音未落就見孟淨秋把糖丸飛快倒出來飛快塞進自己嘴裏。


    孟淨秋:(嚼嚼嚼)


    還沒有嚇唬完的楚夭夭:“啊?”


    孟淨秋:(咽)


    “那夭夭記得給我上墳,我要好多好多紙錢。”


    楚夭夭:......


    “那你得先破土而出化作厲鬼把我從你們門派裏的水牢裏救走我才行。”


    收拾完站起來的楚夭夭一個用力起身差點把自己幹翻。


    楚夭夭:很好,眼前又黑了。


    見本來笑眯眯的楚夭夭突然麵無表情,孟淨秋有些著急地問:“怎麽了?難不成剛剛處理傷口的時候被毒誤傷了?”


    楚·在等自己緩過神來·夭夭:為什麽我感覺我的專業水平再一次受到了質疑?


    “沒事,起猛了頭暈,過一會就好了。”


    孟淨秋“哦”了一聲,過了一會似乎想到什麽:“站起來頭暈,夭夭你是不是虛啊?”


    終於緩過來的楚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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