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安是為了她才留在這裏的。


    那個看起來正常,但是在顧念安眼裏已經瘋了的男人和她做了交易。


    “我守在這裏,等一個可能永遠回不來的女孩?”


    濯卿辭麵上不變:“也許會回來。”


    “當然最好別回來。”


    他的聲音壓的很低,但是顧念安還是聽見了。


    “作為報酬,吾可以答應你一件事。”


    顧念安茫然地想了想,終於想到一個:“你能讓我哥哥忘了我嗎?就像你準備讓他們忘了夭夭一樣。”


    濯卿辭沒有說話,黑沉沉的眼睛盯著她。


    “吾以為你會許一個複活的願望。”


    “要是能夠複活,那也不需要我來和您談條件,哥哥一定會去做的。何況複活又有什麽用?不如這副模樣,遇見看不順眼的東西還可以清理清理。”


    顧念安轉了個圈,被火燎過的沾滿鮮血的裙擺飄散開來:“我隻想要他幸福,但是他記得我一天就不會幸福下去。讓他忘了我是最好的選擇,隻要我記得哥哥就好了。”


    濯卿辭沒有點頭。


    “吾的徒弟吾自會保護,但是吾不能擅自插手他的私人生活。”


    對麵的小姑娘嘴撅了起來,要是沒有那張疤痕遍布的臉上是很嬌俏的模樣。


    “那我沒有什麽想要的了,守就守嘛,算我報夭夭之前穩定我的回報。”


    “那說好了,您保護我哥哥,我保護您的女兒,很公平!”


    顧念安無所謂地攤手。


    她這個模樣也不敢去找哥哥。


    濯卿辭伸手和她結契,做完一切轉身就想走。


    “洵雲仙尊。”


    濯卿辭停下了腳步。


    顧念安伸手撥了撥對方送的麵簾,眼睛彎彎,嘴裏的話卻不帶一絲笑意:“您可別瘋了。瘋了的話,就和我那個哥哥沒有什麽區別了。”


    “吾沒有人類的情感。”


    顧念安“咯咯”笑起來,沒有反駁:“嗯,這隻是一個提醒。”


    “無需擔心。”


    濯卿辭繼續往外走去。


    慢慢被亮光吞沒的顧念安目送那道顯得挺拔的背影,嘴裏輕輕重複:“沒有感情的仙尊?”


    沒有感情的仙尊會發現她對自己燒毀的臉的自卑然後送給她麵簾?


    他說這是他從歸一宗宗主那裏學的禮數罷了。


    可是洵雲仙尊,提到那個小姑娘的時候你的眼神和哥哥看著她死在麵前的時候一模一樣啊。


    難道會有人教你這種感情嗎?


    逃避罷了。


    不過她才無所謂,她恨不得那些人模狗樣的東西就去死了才好。


    隻不過掀起的風雨多半要傷到那些無辜弟子。


    但是那不是她考慮的事情了。


    “你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楚夭夭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翻出來一雙手套,戴在手上居然嚴絲合縫,於是站在顧念安身後高高興興給她紮從三師兄手裏學來的發型。


    發質好差,和火燎過一樣。


    好吧,可能確實被火燎過。


    “嗯?如果要說的話,姐姐你的漏洞挺多的誒。”


    楚夭夭順了順手裏的頭發,翻出一根發帶。


    “但是一定要說的話,是你的耳墜。”


    顧念安愣了一下,重複道:“耳墜?”


    “二師兄也有這個耳墜,一模一樣哦。隻不過姐姐戴在右耳,二師兄喜歡戴在左耳。”


    顧念安似乎沒有聽見楚夭夭的話,坐著沒有動。


    楚夭夭不小心下手扯到了她的頭發,有些歉意地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反應。


    等楚夭夭終於把手裏的頭發折騰地漂漂亮亮之後,才聽見手底下的人出聲:“這樣啊。”


    楚夭夭把發繩的結調整了一下。


    “那哥哥過得開心嗎?”


    “不知道。”


    顧念安回頭看著楚夭夭。


    “我不知道,所以你要去看看嗎?”


    二師兄開心嗎?


    楚夭夭並不覺得自己有資格去回答他的妹妹這個問題。


    “回去?”


    顧念安伸出還好的那隻手摸摸被編好的辮子。


    “回不去了。”


    她今天已經完成和洵雲仙尊的承諾,看起來洵雲仙尊也遵守了對她的承諾。


    她沒有什麽願望了。


    她也累了。


    “你會幫我照顧好哥哥嗎?”


    觸發到關鍵詞的楚夭夭眉頭一皺,記起來自己走的時候好像沒有給二師兄留足藥草。


    以及歸一宗山後有片地的雜草長得格外茂盛,疑似有人每天固定倒什麽補藥。


    楚夭夭:......


    楚夭夭閉目。


    二師兄,這就是你在我回宗門的那幾天不敢直視我的眼睛天天把矛盾轉移到無辜的祁晏之身上的原因嗎?


    好肮髒的手段!


    “可以幫忙照顧。”


    “這樣我就放心......”


    “二百一天。”


    顧念安:?????


    “啊?”


    楚夭夭一臉淡定,甚至伸手給她數了數這二百怎麽來的:“一天三餐給二師兄送飯,幫二師兄磨墨,幫二師兄煮湯藥,幫二師兄......一天打底二百靈石,看在我們認識給你友情價一天一百九十九。”


    完全不知道兩百和一百九十九有什麽區別的顧念安再次:“啊?”


    “嗯客官也可以選第二個套餐。”


    顧念安驚疑地看著楚夭夭。


    “和我一起回去。”


    “可是..... ”


    “姐姐你換位思考一下嘛。如果我現在是你,然後我和你巴拉巴拉一堆最後告訴你我不想活啦我要走啦你幫我照顧好師尊下輩子我們也見不著了,你怎麽想?”


    顧念安努力回想了一下當年她呆在這裏都聽聞的修真界的腥風血雨和洵雲仙尊的事跡,沉默了。


    她怎麽想?


    她什麽都不敢想。


    而且她自己確實很想見哥哥。


    “先不提我怎麽回去。單是這幅樣子,哥哥會難過的。”


    話還沒有說完,一隻手從她身後繞過來輕輕虛托住了她的下巴。


    眼睛一直沒有恢複原樣的楚夭夭彎腰,慢慢靠近顧念安的側臉。


    顧念安甚至可以感覺到楚夭夭的體溫在傳過來,對她來說過於熾熱。


    有金色的光芒從楚夭夭指尖竄出,慢慢進入顧念安心髒的位置。


    顧念安感覺到臉上有些癢,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重新長出來。


    “咚,咚,咚——”


    是心髒跳動的聲音。


    顧念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接著聽見那個曾經連話都不會說隻會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盯著她的小姑娘輕輕開口。


    “那就這樣去見哥哥吧,我們一起去見二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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