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不要害怕。”


    如化不開濃墨的黑夜裏,顧寒雁抱著秦婉兒疾馳,郊外荒無人煙。


    在他們背後有,有一人雙手背在身後,禦著劍幽幽追上來。


    看著前麵的人影,修仙者雙指並攏,緩緩舉起,靈氣凝在雙指之間,落下。


    一道劍光劈過,顧寒雁縱身一跳,隻有一截發梢被削下,飄飄忽忽消失在黑暗裏。


    真是糟糕透了。


    按照計劃他們應該在回國的路上,結果半路不知道從哪裏殺出來一個人不分青紅皂白就對他們下手。


    若是仇家顧寒雁還可以理解,秦婉兒貴為公主,從小到大收到的暗殺投毒隻多不少,想要以她作人質要挾先帝的人不計其數。


    但是招惹到修仙界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為什麽會招惹到修仙界的人?顧寒雁的記憶裏並沒有和修仙界的人打交道的記憶。


    修仙界和人界簽署過井水不犯河水的條約,一旦選擇修仙就和人界無關,二界涇渭分明,誰也不去插足誰的勢力。


    今天來追殺他們的人顯然越界。


    秦婉兒看見劍光直直劈下來,因為視覺角度誤以為顧寒雁受傷,慌亂間想探頭查看。


    “別出來。”


    顧寒雁一把將秦婉兒探出的頭按了回去。


    難道是要追殺公主的人?不可能啊,這次出行沒有幾個人知道,隊伍裏的人也是精挑細選。


    就算是知情人背叛,他們也沒有那個能力。


    到底是誰?端王府?


    不可能,端王府上並沒有人修仙,皇家不可能和修仙界有瓜葛,這兩界為了點資源權力劍拔弩張好幾年了。


    被慕容昭雇來的修仙之人倒是有點意外。


    剛剛那一劍他是看準了劈下去的,沒想到前麵那小子懷裏抱著人反應還這麽快。


    還被他追了這麽久,如果抓去修仙一定是個好苗子。


    隻是可惜有人要他們的命。


    慕容昭找上他的時候蒙著一張臉,他也看不清楚是誰。


    不過對方身上的裝飾一看就是華貴之人,談條件的時候也足夠大方爽快,他很喜歡這樣的顧客。


    至於蒙著臉?嗨,雙方都清楚做的是什麽肮髒生意,誰在意誰的身份,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任務很簡單,取走一個女人的姓名,偽裝成一場意外。


    總之不能被人看出來是人為的。


    那夥人是凡人。


    他覺得稀奇,凡人一般找凡人刺客就好了,畢竟在修仙者眼裏殺死一個凡人和碾死一隻小雞仔沒有什麽分別。


    修仙界有專門的協會,處理修仙者和凡人間的衝突,起約束之用。


    但他本就處於灰色地帶。


    江湖規矩,先交一半靈石,事成之後再給一半。


    嗨呀,天天暗殺些修仙者,這次簡直天上掉靈石!


    本以為做掉一個凡人不過幾分鍾的事情,沒想到那個女人身邊的侍衛又兩把刷子,硬生生耗到現在。


    他自己本做的就是不仁不義的事情,他的標準是單主要殺一人便殺一人,絕不殃及無辜。


    這是他的職業道德。


    但是看那個侍衛的架勢,今天得破戒了。


    下一秒,一道白色的劍光驟然擴大,生生向前麵逃亡的二人劈落。


    顧寒雁習武多年的危險雷達瘋狂報警。


    躲不掉,這招絕對躲不掉!


    如果他把公主扔出去自己挨下這一招的話,這個人肯定還會繼續,到時候公主殿下隻有孤身一人,連跑都跑不掉!


    前麵是懸崖。


    沒有辦法了。


    “婉兒,閉上眼睛。”


    秦婉兒莫名其妙被喊了名字,下意識閉上眼睛。


    劍光逼近,那白光幾乎要把黑夜照亮。


    顧寒雁縱身一躍,在空中調整姿勢,確保如果落地是他自己背著地,將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人死死護在懷中。


    那道劍意將懸崖邊的巨石劈得粉碎,這完全不屬於凡人的力量落到人身上不知還能不能存下屍骨。


    秦婉兒縮在顧寒雁懷裏,緊緊閉著眼睛。


    她相信他。


    上一次被幾百個人圍剿,顧寒雁也能帶著她殺出去。


    她永遠相信他。


    懷裏的人緊張地抓著他的衣襟,顧寒雁看著天上愈來愈遠的星空,恍惚間回到了那個被自家父親送進宮的那個早晨,一歲都沒有的小公主也是這樣窩在他的懷裏,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襟不讓他離去。


    “寒雁哥哥!”


    記憶裏小小的一隻死死扒拉著他的腿,仰著頭眨巴著眼睛要他陪她玩。


    原來人死之前會看見走馬燈是真的。


    顧寒雁嘴角微勾。


    真好,他的記憶裏幾乎全部是她。


    算是不錯的回憶。


    “秦婉兒。”


    三個字被少年在心裏慢慢品嚐,像一顆種子在他心中埋下,又在漫長的回憶中破土發芽。


    “我愛你。”


    “抱歉,不能陪你了。”


    呢喃聲飄散在呼嘯的風裏。


    追殺的修仙者萬萬沒有想到這小子居然直接跳崖。


    “倒黴透了!乖乖赴死不好嗎?”


    他收劍蹲下,站在懸崖邊估算著深度。


    被劈碎的碎石就散落在腳邊,他撿起一小塊往懸崖下就丟。


    沒有聲響。


    嘶,這個深度跳下去必死無疑吧?


    那他是不是可以收工打道回府,去找單主拿剩下的錢了?


    這個時間他還可以去酒樓逛逛。


    媽的,追殺兩個凡人還費他這麽大的勁兒,果然沒有一筆錢好賺。


    追殺半天不見屍體還有被協會抓走的風險。


    跳下去了人都摔爛,他還不能偽裝成車禍,沒有完成顧客要求,估計剩下那一半拿不了了。


    真是錢難掙屎難吃。


    追殺者站在懸崖邊盯著黑黢黢的深淵思考片刻,揮手召劍浮空。


    都追到這裏了,不妨下去看看。


    但是萬一大難不死怎麽辦?那可自砸他的招牌。


    靈石沒有了事小,他在這界的好名聲沒有了事大。


    把摔爛的屍骨帶回去一兩片的,也好交差。


    這樣想著,追殺者踩到劍上,準備下去看看。


    突然間他脖子一涼,似有什麽東西貼在他的脖子上。


    他剛想轉頭,就感覺身上被貼了什麽,身體刹那間不聽使喚,隻能僵硬在半空上不上不下。


    一個聲音貼著他的耳邊低低響起。


    “你好,打劫。”


    啊啊啊啊啊鬼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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