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年紀在七十到七十五歲之間,常年的勞作使得他略微有些駝背,全身上下流露出來的老農味道,更是片麵地講述了他並不寬裕的生活。


    麵對王瑞麟的時候,老人的脾氣固執而暴躁,可在聽到屋內那女孩兒的聲音後,老人臉上的怒容就像是雨過天晴一般,消失地無影無蹤。


    他的語氣很溫和,與之前的暴躁完全成反比,蒼老的麵容流露出慈祥的微笑,他輕聲細語地應道:“小薇,爺爺沒事,你先休息吧,等爺爺把人送走了,就去給你買藥。”


    “人?是有客人來了嗎?”屋內的女孩問道:“爺爺您怎麽不請人進來坐一坐呢。”


    “客人?這倒還真是個不速之客。”老人冷眼掃過王瑞麟,語氣卻溫和得有些詭異,“你別說話了,身子虛,再休息一會兒吧。”


    “……”王瑞麟在低矮的門前露出一抹無奈的微笑,他壓低了聲音,朝老人說道:“大爺,您孫女兒是不是有病啊?”


    “你才有病呢!”輕輕關上布滿蟲洞的木門,一回頭,老人火爆的脾氣就再度發作了,他抄起了扁擔、瞪圓了雙眼,“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可真要動手了!”


    “別介……老人家動怒容易傷身子,尤其是您,本身就有十幾種病,頻繁動怒對您的身體可不好。”王瑞麟並未轉身離開,而是一本正經地朝老人說道:“大爺,最近幾年晚上睡覺的時候,尤其是淩晨兩到三點,您是不是感覺右腿小腿處冰冷而僵硬,伴隨著痙攣,經常睡到半夜會被疼醒?”


    “……你調查我?!”王瑞麟的本意,是希望通過治病的方式得到那些難得的陳年窖藏,可誰曾想到,他這話一說出口,老人登時就如同被踩到了尾巴的黑貓一般,目露凶光的注視著馬玧輝,一字一句的問道:“小子,你到底是誰派來的?!”


    “誰派來的?”老人的話讓王瑞麟一陣愣神,接著他才失笑道:“大爺您想太多了,我不是誰派來的,真的,我隻是想跟您買一壇白酒而已,真沒別的意思。”


    老人警惕萬分的目光在王瑞麟身上遊走了一陣,方才慢慢鬆開了緊握住扁擔的雙手,自言自語道:“以那些家夥的為人,確實不會派你這小屁孩子過來搗亂……喂,那小子。”


    “大爺。”王瑞麟心中一喜,連忙上前一步。


    “想買我的酒,你最好告訴我這消息是誰說給你聽的?”老人的脾氣微微收斂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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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人說給我聽啊。”王瑞麟看了看老人滿是皺紋的臉龐,如實講道:“先前在綜合市場的時候,大爺您從我身邊走過,我在您身上聞到了一股綿長而渾厚的酒香,這種純淨而平和的味道,也隻有真正三十年以上窖藏的白酒才能夠擁有。”


    微微停頓了片刻,王瑞麟接著說道:“同時,大爺您身上的酒味並不強烈,而是那種平平淡淡,非常自然的酒味……這就說明大爺您並非是喝酒才沾染上的酒味,那麽剩下來的唯一解釋,就是大爺您今天早上六點鍾左右下過一次地窖,並且在地窖當中呆了最少半個小時!”


    王瑞麟的語氣十分篤定,仿佛說的話並不是他自己的猜測,而是在講述一件親眼看到的事情,堅定而自信的語氣,給人一種毋庸置疑的感覺。


    聽著從王瑞麟口中說出的這番話,再看看他不過十**歲的模樣,老人幾乎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因為王瑞麟的判斷完全正確!


    自家地窖當中儲藏的那批白酒,是老人在三十三年前自釀下窖的,絕絕對對是真正的年份酒,絕不是市麵上那些瓶裝的,所謂年份酒能夠比擬的。


    這批白酒對於老人而言,不僅僅意味著如今數十萬乃至上百萬的價值,因為釀好這批白酒並且封裝下窖的時候,他的老伴兒當天晚上就撒手人寰了。


    對於老人來說,這多達五十壇的陳年白酒,並不是一筆對一般人而言極其龐大的財富,更是寄托了他對老伴兒的思念之情……多少年來養成的習慣,每天不下地窖呆上半個鍾,他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原本老人是打算等自己百年之後,就把這批白酒免費捐給慈善機構,可誰曾想到,活潑開朗、聰明能幹的孫女兒,突然間說病就病了呢?


    孫女的重病,幾乎在一個星期不到的檢查當中,就已經榨幹了這個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如今,孫女的病因還沒確認,可錢卻已經如流水般花了出去,連個小水花都沒看到。


    老人本身就無兒無女,這唯一的孫女還是二十八年前從醫院門口撿回來的,這麽多年相依為命,孫女幾乎就成了支撐老人繼續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可對於一個年過花甲,還要依靠政府補助才能生活的老人而言,每一次動輒數百上千的檢查費用,讓他如何承受?更何況現在病因還沒確認,等日後確認了病因,這治療的費用恐怕更是一個天文數字!


    老人沒辦法了,他隻能把希望的目光投向了地窖當中的那五十壇陳年白酒,希望能夠通過售賣這些白酒,來籌集孫女的治療費用。


    但老人萬萬沒想到的是,被他寄予厚望的晨光酒廠,居然動起了強取豪奪的念頭!老人原本是想著將這些白酒賣給工作了一輩子的酒廠,畢竟是三十多年的陳年白酒,哪怕是買回去勾兌一下,都能賣出一個驚人的價格。


    再加上老人本身就是晨光酒廠的下崗工人,對於酒廠的感情,並沒有因為下崗而有所削減……他也知道晨光酒廠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恐怕要不了幾年就會麵臨重組或倒閉的抉擇。


    性情忠厚的老人希望晨光酒廠能依靠這批白酒起死回生,最少也能將拖欠了幾個月的工資發出去。可誰想到,前年才剛剛走馬上任的酒廠廠長,在聽老人說自家還有一批陳年白酒希望轉讓給酒廠的時候,當場就直接翻臉了。


    對方指控老人在三十三年前盜取了酒廠出產的一批白酒,如今,隻要老人肯將這批白酒歸還,他們還可以既往不咎雲雲……


    忠厚的老人被這番言辭和這種嘴臉氣得險些昏厥,當場就拍桌子離開了酒廠。


    自那天之後的幾天時間裏,總有一些社會上的青年在他家門口來回走動,不少人還時不時做出威脅的舉動,以此來恐嚇老人,希望老人能夠乖乖就範。


    這才導致了老人對王瑞麟那種固執,甚至都有些暴躁的態度。


    他以為王瑞麟就是晨光酒廠派來的打手,是要借口‘買酒’查清楚地窖的位置,然後不是強搶就是盜取呢!


    試問,在這種情況下,他如何還能給王瑞麟半點好臉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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