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通明,醒來之後,洛遙捂著腦袋從床上坐起來,昨夜發生的事情斷斷續續浮現在她的腦中。很遺憾,就算把氛圍烘托到那種程度,洛遙還是被莎布帶走去做愛做的事情了。換句話說,洛遙想讓莎布休息大作戰的計劃失敗了,不過大概也沒完全失敗。


    無論如何,之後的幾天裏,莎布肯定是可以休息了,畢竟洛遙大小姐要出門一段時間,至於要出去多久,那就不知道了。今天的早飯還是一如既往,並沒有因為洛遙要去做大事而變得豐盛或是別的什麽,仿佛這隻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出門一樣,即便結果可能足以改變混沌的格局。


    “我出門啦。”洛遙向著家裏人揮手作別,要離開一陣子還突然感覺怪不舍得的。


    “一路順風,大小姐。”克蘇魯作為管家,替在場與不在場的所有人向洛遙送上了告別詞。


    於是,洛遙離開了拉萊耶,她的目的地是何邪所在的小世界,那個小世界位於無光之海的深處,她知道位置,所以第一步是先回到洛天。從拉萊耶到洛天,洛遙所需要的隻是小手輕輕一劃,然後走進空間裂隙就能到達,而這條裂縫的落點是洛玲瓏身旁,因為現在玲瓏人就在無光之海旁邊。


    說起來都沒有好好介紹過洛玲瓏小妹來著,那麽就趁現在來說說她吧。從整體印象來看,玲瓏就像是以前的狐遙一樣,兩個人釋放出來的氣場都很冰冷,換個說法就是沒有人性和人情。區別是狐遙擅長的兵器是瀧刀,而玲瓏則是劍,洛玲瓏的劍術是經過哈斯塔認證過的,是毫無疑問的泰鬥級別。


    另外,洛玲瓏的長相與洛遙也十分乃至九分相似,洛遙雖然也很幼小,但也保持了少女的亭亭玉立,現在則是有些分不清長幼的嫵媚。而玲瓏則是更加幼小,看上去可能連高中生的年紀都沒有,隻能算是初中生,說她是幼年階段的洛遙完全不會有任何違和感。隻不過洛遙專程來找洛玲瓏肯定不隻是單純來看望她的,而是為了她先前交代給姐妹們的事。


    “給。”在洛遙落地的時刻,洛玲瓏向著她遞出了一遝古樸而殘破的手劄,這是洛遙之前拜托姐妹們尋找記錄著有關白帝信息的物件,而結果就是洛玲瓏交給洛遙的這些文獻。


    “我收下了。”洛遙將這些東西拿到手中,雖然姐妹們已經確認過其中的內容,通過靈魂連接,洛遙也已經得知了其中的信息,但她還是想要親自看一看,旁人眼中的白帝大人。


    “嗯。”洛玲瓏點了一下頭,繼續在原地打坐修行。洛遙交給姐妹們的兩項任務都已經完成,仙獸級別的靈獸與魔獸雖然多,但也不是無限的,遲早有殺幹淨的那一天。而關於白帝的各種文獻記載大多都是傳說性質的詩歌神話,需要辨別真偽的信息量太大,而且已經得到足夠量的成果也可以暫停了。所以在洛遙下達新的指示之前,所有的姐妹們都是自由行動的。


    “找何邪?”洛玲瓏簡短地詢問了洛遙的目的,雖然可以通過姐妹網絡直接獲取洛遙的想法,但大家並不會隨便進到別的個體意識裏去窺探別人的想法,還是開口說話溝通的多。這就像是一家人十姊妹住在一間房子裏,有一個公共的客廳以及每個人自己的房間,要找人聊天或者分享信息什麽的,在大廳裏就能完成,大多數情況是不會隨便進別人房間裏的吧。


    “嗯。”洛遙點點頭肯定,這不是什麽秘密,她也通知過所有姐妹了,因為這個決定關係到的可能不止有她自己。


    “獵白在無光之海。”洛玲瓏告知了洛遙這個信息,至於她為什麽會清楚獵白的位置,其實也不是她去找的獵白,而是對方找到了她。洛玲瓏最近一段時間的閑暇都會來無光之海附近靜坐修習,而獵白似乎一直在無光之海深處獵殺那些海怪以增強自身的力量,前不久獵白就過來看了一眼洛玲瓏,隻不過雙方都沒有做出任何舉動罷了。


    “我知道了,再見咯。”聽到獵白的消息讓洛遙的內心產生了一點波動,但不會影響到她要做的事情。洛遙整理好信息,將那些文獻全部存放進空納裏,便告別了玲瓏,出發前往無光之海的深處。


    既然獵白能夠感知到海岸邊的洛玲瓏,那麽絲毫不遮掩氣息的洛遙大小姐當然也在他的感知範圍內,事實上他已經過來了。當洛遙來到無光之海的中央位置,她沒有著急入海前往何邪的小世界,因為從海洋深處有東西正在極速爬升,其力量之大將海平麵都突起一個巨大的水丘,一股暴戾而鋒銳的氣息在海麵之下翻湧著。


    嘭!隨著一聲如同炸彈爆破般的巨響,膨脹的水麵炸裂成漫天的雨點落下,出現在洛遙麵前的是一頭吞噬日月的凶獸。盡管是從海水中來,獵白的毛發卻沒有任何一點沾濕的跡象,倒是因那激蕩的電流而豎起,他的體型也增長到了如同重型卡車的大小,以及那縈繞在身側的、海水也無法衝淡的、持久不曾散去的血腥味,可以想象獵白究竟捕食了多少海怪,使得他自身也成為了怪物。


    無言的對峙,火藥味在沉默中滋生。以人的標準來說,洛遙與獵白算是許久沒見過麵了,兩個人之間應該有許多事情可以聊聊;以靈的標準來說,洛遙與獵白也不過是幾個月沒見而已,隻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過去。可是在這期間,洛遙的變化太大了,單從她身後搖曳的九條尾巴就能看出來,以及那足以壓倒混沌的純淨力量,以至於獵白都無法分辨出這究竟是不是洛遙。


    但洛遙的變化無論怎麽樣都無所謂啦,最重要的是洛遙如今的立場,她可是和外混沌那群在一起行動了。是否該懷疑洛遙已經背叛混沌,成為敵對陣營的一員呢?還是說洛遙隻是身在敵營,而心係的還是這頭呢?獵白需要考慮這個問題。在這樣的對峙中,二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怪異了。


    “呀哈嘍,好久不見啊小白。”洛遙向著獵白微笑著揮揮手,主動打破了這有些奇怪的氛圍,像往常一樣做出了符合她外表的招呼。


    “好久不見。”獵白沒有變化成人類的姿態,跟非人之物對話也沒有必須變成人形的必要,他沒有因為洛遙打招呼而放鬆警惕,關於現在的洛遙他這邊可是知之甚少。


    “這種氣氛,哈哈,總感覺我們已經變成兩路人了一樣。”洛遙看著現在的獵白,就像對方在看著現在的她一樣。這不再是友人之間會有的信任的眼神,而是如同對待敵人一般的觀望,雖然洛遙也知道問題出在自己這邊就是。


    “洛遙,你還是這邊的嗎?”獵白不準備和洛遙說那些彎彎繞繞的,獸就是該直來直去,所以他直截了當地詢問了洛遙如今的立場。


    “……一上來就是這麽有難度的問題啊,很抱歉,但是我說不清楚的,不過我一直都是支持著你們的,請你相信。”洛遙麵對獵白的質問顯得很不自在,正如她所說的那樣,洛遙無法解釋清楚她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人。


    洛遙毫無疑問是站在混沌這邊的,畢竟這裏有她的親友,有她存在過的痕跡,但是洛遙也確實在幫外混沌做事。而且白帝大人逝去之後,洛遙又舍棄了原來的那個“家”,對於她來說,拉萊耶已經是她的新“家”了,與奈亞子她們的關係是在親友之上的家人,所以洛遙的立場才會如此曖昧不清。


    “我會試著相信你。”獵白並不知道洛遙背後有什麽隱情,但是曾經短暫的相處讓他選擇了去信任洛遙,哪怕隻是不完全的信任。


    獵白理解那個與他並肩戰鬥過的洛遙是何等慈悲與博大的生靈,理解其內在是秩序與善良的集合體,他相信那個洛遙還存在於這具軀殼之中。然而那都是過去的洛遙了,如今的洛遙大小姐不再循規蹈矩,不再去遵守人之規則,她的屬性已經不能用單純的善惡來評定,人之標準無法用於衡量非人之物。洛遙大小姐現在的個體屬性用一個最恰當的詞語來形容,即為“混沌”。


    “餘確實發生了一些改變,但餘是不會辜負你的信任的。”身後的九尾搖曳著,於平靜中散發出無可置疑的威信力,洛遙大小姐會守護所有生靈。


    “那麽,請你讓開路吧,餘要去找何邪。”洛遙的身體開始飄動,這樣簡單就和獵白達成了和解,嗯嗯,小白這麽善解人意,不用打架真是太好了。


    “等等,你不去看看那個人嗎?”獵白叫住了準備離開的洛遙,他說的那個人是誰,大家都知道。


    “不用了,不過……他已經在來的路上了,稍微等他一會兒吧。”洛遙望向了大海的一角,有兩個熟悉的氣息正在朝這邊趕來,一個是柳曉露,另一個是墨青雲。


    洛遙降臨洛天界時並沒有隱藏自己的氣息,會被他們感知到很正常,而且在這之前,洛遙的自動防禦係統攔截了一次落點在她附近的空間轉移。說實話,洛遙很高興小露這麽快就能如此熟練地使用空間法術,不過這樣是沒法突破洛遙的空間防禦措施的。


    沒有讓洛遙久等,於海平麵上出現了兩個黑點,二人的身影隨著距離的靠近而逐漸變得清晰,直到真正站在洛遙與獵白之間。看到昔日並肩而戰的洛遙與獵白,如今卻像是背道而馳了一樣分立兩側,這像是要站隊選邊,不過墨青雲兩邊都不會放棄。


    現在這裏站著兩個人、一頭星嵐狼以及一隻狐狸精,沉默的氛圍並沒有因為多出兩個人而改變。柳曉露退居在墨青雲的後方,這個時候可不是她能插話的時候,最多隻是看見洛遙在笑眯眯地跟她揮手打招呼,然後自己同樣揮手回應而已。墨青雲也沒有直接打破沉默,而是率先與獵白取得眼神的交流,確認洛遙的意誌清晰清醒,他才將目光投向了洛遙。


    站在這裏的洛遙與之前最大的變化就是她身後的第九條尾巴,以及她的氣質的改變,前者很好理解,但後者更令墨青雲在意。常態下無形間透露的氣質與氣場是用以判斷一個人的內在相當重要的指標,以前的洛遙雖跳脫,但始終維持著禮數與理性的界限,現在的洛遙卻如同被放縱了一般,透出一股隨心所欲的感覺。但不管怎麽樣,墨青雲來到這裏的目的都不會改變。


    “阿遙……好久沒見,跟我回家看看吧。”墨青雲一時也不知道和洛遙說些什麽,似乎他們之間唯一的交集就隻有那個家了。


    “看見你這麽精神,我就放心了,所以……我不會回去的。”洛遙搖搖頭,拒絕了墨青雲回家的請求,因為舍棄了家的人是不能回去的,能看見墨青雲沒有因為她的離開而一直消沉下去,這就已經足夠了。


    “隻是回去和大家聚一下也不行嗎?”墨青雲主動降低了自己的要求,但這都是無濟於事的。


    “不可以哦,至少現在不行,以後的話,就以後再說吧。”洛遙連這小小的請求都沒有答應,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她會盡量不和雲組的眾人扯上關係。


    “是這樣啊,那你應該知道我會怎麽做的吧。需要把刀還給你嗎?”墨青雲知道洛遙是不可能乖乖跟他回去的,那麽剩下的就隻有武力幹涉這一條路了,而在付諸行動之前,他還把九陽與九陰拿出來遞給洛遙。


    “這樣啊……哎,別鬧。”洛遙理解到了墨青雲的意圖,但那是不可能實現的,另一方麵,洛遙空納裏的閻魔和蒼雷在見到洛遙曾經的武器後突然變得鬧騰,私自斬裂空納就跑出來。洛遙費了一點勁才沒讓它們跑開,看來是吃了不少醋,她把閻魔和蒼雷別在腰間,地位得到彰顯後,兩把刀才安分下來,她也無奈笑了笑,“總之,你就替我保管好它們吧。”


    “那麽接下來,餘就以這個形態下的全力一擊,讓你們知道餘同汝等的差距吧。”洛遙將蒼雷從鞘中拔出,壓在身體左側,積蓄著自己的力量。


    靜息的蒼白靈力逐漸壯大,細微的電流在洛遙的周身跳躍,接著是無數細密的電流匯聚成水桶粗的雷蛇遊弋在旁,最後化作足以蒸發大海的雷柱咆哮著。然暴動的雷霆並沒有持續多久,頃刻間就被壓縮進洛遙手持的刀刃之中,可是蘊藏滅世威能的雷電還不是最可怕的,洛遙隨即凝練出的純淨力量才是。


    海水翻湧的聲音不再,海風吹拂的聲音不再,整個世界都在此刻被消去聲音,皆因洛遙揮出了那樸素的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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