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煙翠來到朱葉閣的時候,老夫人早已在大廳等候著了,她穿著一件洋紅色旗袍,上麵是大片大片盛開的牡丹,透露著一種雍容華貴的氣質來。


    她今日的氣色倒真是不錯,臉上還有著兩道淡淡的紅暈,頭發梳在後麵,用兩根鳳釵別好,顯得年輕了好多,想必今日在打扮上也花了不少心思。


    她見煙翠進來,笑道:“今日怎麽起的這麽早呢?遠征怎麽沒有一起過來!”煙翠徑直過去低下頭屈膝請安道:“兒媳給娘親請安,望娘親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


    老夫人連忙扶她起來,道:“都是一家人了,何必做這些虛禮!”說完命素素取了一個凳子讓煙翠坐下,煙翠忙道:“這時兒媳該做的!”然後便在凳子上坐下。


    她看著滿臉喜色的老夫人,道:“遠征一早就去軍隊了,兒媳不想讓別人在背後說他,畢竟是上校,如果他都做不好還怎麽樹立威信,兒媳自作主張了,以至於沒讓遠征陪同過來給娘親請安,還望娘親不要見怪!”


    老夫人眼睛裏流露出一絲讚許,麵上卻不動神色道:“既是如此,也沒有什麽好追究你的,你都是為了他好,遠征有你這樣的賢內助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煙翠低下頭忙道:“娘親過獎了!”


    老夫人看著她,半晌才道:“今日煙翠這是怎麽了?怎麽和我如此生疏起來,我又不是母老虎,又不會吃人,煙翠怎麽像是怕我似的!”語氣裏已經微微流露出一絲不快來。


    一旁的素素忙道:“老夫人,這可怨不得少夫人,往日裏少夫人都不是以這個身份來見老夫人,自然覺得老夫人和藹可親,隻是如今畢竟是顧府的少夫人了,她怕自己做得不好招來閑話,自然是倍加謹慎,這一謹慎在老夫人看來自然就生分了!”


    小芸忙跟著打圓場道:“可不是嗎?少夫人一早便讓我給她找衣服,怕是穿的不合體,她知道要來給老夫人請安,緊張的一直怕自己做得不妥,所以才如此緊張!”


    老夫人這才哈哈大笑起來,她拉著煙翠的手,和藹地說:“以後可不要這樣了,都是一家人嘛,哪裏有那麽多的禮數,以後顧府的事情還要你多多費心,我們娘兒兩更是要走的親近些!”


    煙翠掩住自己心裏的厭惡,勉強朝她露出一個微笑,道:“都是兒媳的不是,兒媳確實太過緊張,以後不會再這樣了!”說完朝著素素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老夫人笑了,道:“往後,顧府還要你來開枝散葉呢?你要好好照顧遠征,以後他要是欺負你,你就來告訴我,娘親給你做主!”煙翠聽到這裏,不禁有些臉紅,她不動聲色道:“哪裏,遠征對我挺好的,娘親不用操心!”


    又是喝茶又是聊天的,不知不覺也過了很久,知道有丫鬟過來說要吃早飯了,煙翠才跟著老夫人往大廳走去。


    用完早飯,煙翠剛要隨著小芸去看看這幾日顧府的收支,便被告知李碧怡過來瞧她。


    等她到達翠雲閣的時候,李碧怡已經坐在凳子上等著她了。


    煙翠忙道:“碧怡姐姐,今日怎麽有空來顧府呀,我都沒有時間準備!”然後又對小芸道:“姐姐,麻煩你去泡一壺茶來,還有早上買的甜點也送一碟上來!”小芸應了一聲便去忙活去了。


    煙翠在李碧怡身旁坐下,道:“不知道姐姐今天過來有什麽事情!”李碧怡笑著看她,道:“昨日是妹妹的大喜之日,姐姐卻不方便過來,今日過來送點薄禮,還望妹妹不要見怪!”一邊說著一邊讓隨身的丫鬟展開一個盒子,盒子裏麵靜靜的躺著一塊成色極佳的玉佩,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煙翠忙道:“姐姐說的什麽話,還讓姐姐破費!”李碧怡撲哧一笑,道:“妹妹真是有少夫人的架子呢?這塊玉佩可不是送給你的,是給未來的侄子的!”


    煙翠心裏麵一黯,道:“姐姐真是會開玩笑,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呢?”李碧怡是何等聰明之人,一看煙翠的樣子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她側過身對身邊的丫頭道:“你跟著小芸姐姐出去轉轉,你來的時候不是說顧府挺大的想走走麽!”


    恰巧此時小芸一手提著水壺,一手端著點心進來,那丫頭聽她如此一說,忙過去接過小芸手上的東西,然後放下,之後便高興的拉著小芸的手走了出去,隻留下李碧怡和煙翠在房裏。


    李碧怡才道:“我看妹妹臉色有些不對,難道……”煙翠苦笑一下,道:“姐姐,我記得你走時我曾經跟你說過,自己決不會是那樣傻的人,如今我也是這樣的人了,這一切難道不是上天注定的麽!”她自嘲的笑笑,滿眼的悲色。


    李碧怡苦笑,道:“妹妹必定不是自己選擇的,一定是有什麽苦衷,要不然你不會讓自己困在這裏,困在顧府這個隻有四個角落的天空下!”


    煙翠看著她道:“姐姐,有很多事情並不是我們想象的那麽簡單,也不是隻能以我們是否願意來衡量的,不瞞姐姐,我是自願留在顧府的,我答應過紫涵姐姐,要好好照顧少爺,我不能走,也走不了!”


    李碧怡看著她,道:“妹妹是這樣會被一個承諾困住的人麽,我還記得妹妹曾說過這些都是浮華的東西,妹妹自己又怎麽會看不透呢?”


    煙翠笑笑,道:“姐姐高看我了,我也不過是一個女子,哪裏有那麽大的力量來抗衡命運呢?”李碧怡道:“你不要再這樣說了,我知道你是在騙我,如果有什麽話妹妹不方便告訴我,我也不會勉強,隻是姐姐是真的希望妹妹能得到幸福!”


    煙翠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她輕輕道:“姐姐,當我發現自己不能再付出的時候,便隻好放手,隻要自己愛的人幸福了,自己也便是幸福的!”


    李碧怡疼惜的看著她,半晌才緩緩道:“如果你們真的是真心相愛的,放手隻會讓彼此更加痛苦,為什麽就沒有勇氣敞開心扉說出一切呢?如果連這點勇氣都沒有,又有什麽勇氣能排除萬難走到一起呢?”


    煙翠喊道:“我不能讓他知道,我已經配不上他了,又有什麽資格得到他的愛!”


    李碧怡道:“愛情裏哪裏有什麽配得上配不上的話呢?隻要他是愛你的,即使你再卑微他也會愛你,不會因為你的身份或其他而改變,相反,隻有不愛的人才會找這樣的借口,說你配不上我!”


    “煙翠,你太自卑了,其實你很好的,那麽的好!”煙翠苦笑著道:“姐姐覺得我好,是因為姐姐不知道我不為人知的一麵,姐姐若是知道了,便不會這樣覺得了!”


    李碧怡道:“至少在我的心中,你是很好的,你很勇敢,不想我,太過害怕世俗的眼光……”煙翠道:“我不在乎世俗的眼光,我隻是怕他怎樣看我……可是?我沒有再給他這個機會,我隻想要他過的幸福,這樣就足夠了,別無他求!”


    一陣敲門聲將話語打斷,煙翠輕輕抹去眼角的淚水,道:“進來!”便見小芸和李碧怡的丫頭回來了。


    煙翠也不再好說什麽?隻得道:“謝謝姐姐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李碧怡衝她笑笑,道:“不管如何,我還是希望你過得幸福,我就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


    煙翠應了一聲,便看著李碧怡施施然往外走去,她的身影帶著一抹自由的光輝,璀璨的讓人心生向往,煙翠終於頹敗的低下頭,既然決定了,便就這樣過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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