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簡意做賊似的探頭看了眼左右,隨後接過,“謝謝。”


    “帝師請慢用,這裏是東廂房,不會有人打擾。”僧人笑了笑,雙手合十行禮過後便離開了。


    祝簡意忙叫住他,“等等。”


    “帝師有何吩咐?”


    “那個……十七王爺呢?”


    僧人眼裏閃過一絲訝然,“王爺在後院聽課,帝師找王爺?貧僧這就去叫。”


    “不用不用,”祝簡意連忙搖頭,“我隻是隨便問問,好了沒事了,你去忙吧。”


    她端著粥關上了禪房門。


    祝簡意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一隻手托著腮幫子,有些鬱悶,‘什麽時候回宮啊。’


    【殿下怎麽了】


    ‘回宮我就見不到北冥影了,我就不會想起昨晚的黑曆史。’


    團子忍俊不禁,【可是殿下舍得嗎?】


    畢竟北冥影看起來沒有絲毫要還俗的意思,而殿下作為帝師,更是不可能離開皇宮,以後若是想見,還真不一定能見到。


    祝簡意鼓了鼓嘴,嘴硬道:‘誰舍不得了。’


    敲門聲再次響起。


    “誰?”


    “帝師。”


    祝簡意起身打開門,因著心情鬱悶,臉色也難看,“你怎麽來了?”


    北冥辰目光在她臉上流轉了一圈,閃過一絲微暗的情緒,隨即斂眸,低聲道:“帝師一直沒有過來,我有些擔心,詢問十七皇叔後,才知道帝師昨夜留宿在廂房,特意過來看看。”


    “除此之外,他有沒有說其他的?”祝簡意試探性問道。


    說了這麽多,她隻關心皇叔嗎。


    北冥辰垂在身側的手握緊,表麵上一臉不解,“還有什麽嗎?皇叔隻說殿下累了便歇在廂房,並無其他。”


    祝簡意心想著還算他上道,沒有爆料她的黑曆史,既然如此,她也就沒什麽可怕的了。


    “走吧。”


    說罷,她率先提步往外走去。耽誤了這麽久時間,不知道那些學生想她了沒有。


    學生:你不要過來啊。


    北冥辰眼底情緒黯然,緊抿著嘴,沉默不語,一步一步跟在她身後。


    他抬頭望著前麵纖細飄然的背影,距離自己僅不過兩步之遙,可卻感覺相隔萬裏。


    這麽長時間以來,他也已經習慣了跟在她後麵,隻有站在她身後,他才敢肆無忌憚地看著她,即便是背影,他也很滿足了。


    昨夜在行宮,他本是想去找帝師,卻見她提著兩壺酒離開了。


    他一路跟隨,來到了十七皇叔的禪房外。


    而後,他看見她拉著皇叔躍上了屋頂。


    看見她臉上洋溢的燦爛笑容,與平時在自己麵前不一樣,那是發自內心的開心和放鬆。


    看見她喝醉了,躺在橫梁上。


    看見皇叔俯身,她抬手撫摸他的臉頰。


    一切都那麽親密。


    北冥辰就那樣站在牆角下,抬著頭,不知疲倦似得,一直看著那兩道親密無間的身影。


    雖然帝師也經常對他笑,可那笑意裏總是帶著長輩對晚輩的欣慰,是那麽疏離,那麽遙遠。


    在這之前,北冥辰從未想過,有一天皇叔會愛上帝師。


    那麽帝師呢。


    昨晚她喝醉了,是出於內心情愫的本能驅使,還是醉後亂動去撫摸皇叔的臉頰呢。


    他不敢去細想,隻能一遍遍地欺騙自己。


    也不敢去想,自己心裏為何會難受。


    *


    如今已經午時,祝簡意也就沒再去後院,直接回到行宮了,更準確來說是為了躲北冥影。


    在她剛回到行宮沒多久,正在檢查北冥辰清晨背誦課文的情況時,院子裏迎來了三個不速之客。


    看著他們三人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祝簡意眯了眯眼,“剛好,來默寫《大學》前六章。”


    聞言,北冥遠腳下一個踉蹌,不敢再大搖大擺地走著,一臉慫地連連擺手,“不不不不,帝師,我們是帶著父皇口諭過來的。”


    北冥霆冷冷地瞥了北冥辰一眼,“父皇說即日回宮。”


    算來他們在行宮已經待了一個月,最是暑熱的時候過去了,雖說在行宮也有禦書房,可批閱奏折,文武百官也都在。


    但終究是沒有皇宮方便。


    北冥遠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聳了聳肩,和北冥靖擠眉弄眼的,進行無聲地交流。


    北冥遠:突然發現大皇兄是不是有病,不想看見北冥辰又非得跟著我們過來。


    北冥靖攤手:這大概就是敢怒不敢言,隻能用表情表達自己內心的不甘了。


    北冥遠附和地點頭:其實看著還挺好玩的,又不敢對北冥辰做什麽。


    北冥靖:北冥辰是帝師的學徒,他不敢動,但他可以動你。


    北冥遠:???你什麽意思?


    北冥靖:大皇兄盯著你看很久了。


    北冥遠整個人僵住,機械般地轉過頭,直接就撞上北冥霆幽幽的眼神,以及那張鐵青的臉。


    “你們不去當戲子真是可惜了。”


    “大皇兄,二皇兄患有抽搐病,隨時都可能發作,剛剛就是不受控製了。”北冥靖笑眯眯地解釋。


    北冥遠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北冥靖,皺著眉頭,“誰有病,你才有病”


    祝簡意語氣幽幽地插了進來,“你們都有病。”


    隻要祝簡意開口,其他人就自動消音。


    北冥遠三人默默閉上了嘴。


    【殿下不用擔心遇到你的黑曆史見證人了】


    ‘閉嘴!’


    團子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剛開始殿下不就是這個意思嗎,現在又翻臉了。


    真善變啊。


    北冥帝這個決定很突然,但是看到文武百官的家眷攜帶著大大小小包的行李,顯然是早就知曉回宮的消息。


    祝簡意覺得是這個老頭子故意不和自己說。


    為什麽他們都知道了,隻有她不知道。


    似乎看出她的所想,北冥辰嘴角含笑道:“父皇昨晚下旨的,但是剛好帝師不在行宮。”


    祝簡意:喝酒誤事,還丟人。


    坐上回京的馬車,一路下山,顛簸不已。


    到了半山腰,可見鎮國寺後院的桃林,那一抹粉紅在綠油油的樹葉中格外明顯。


    祝簡意掀起車簾,透過那茂密的樹幹縫隙,似乎能看見初到鎮國寺後院時,見到的那抹清冷絕塵的身影。


    可惜了,甚至來不及道別。


    突然不知想起什麽,祝簡意眼睛睜大,‘我埋在桃樹底下的桃花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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