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陳鬱是祝姿的兒子?’不知不覺間,祝簡意感覺喉間艱澀,好像有一口氣堵在那兒,上不去也下不來,倒也不是傷心。


    難怪。


    難怪陳鬱突然想進宮,不僅僅是想利用她對付陳家,或許還想把她推翻,因為她同樣是他的仇人。


    在小反派的劇情裏,如果不是祝妄起兵造反,或許他也不會淪落至此,受盡折磨十七餘年。


    祝簡意心情複雜,一時間思緒紛亂,若按這樣來算,陳鬱是她的弟弟。


    如果陳鬱放下仇恨中,其中一恨包含自己。


    ‘團子,這個世界任務完成不了了。’


    【沒關係】


    獄一把案發現場弄好後,轉身就看見祝簡意站在牆壁前愣神。


    本想直接走人,但還是出於本能上前,“陛下,您走嗎?”


    祝簡意轉過頭,與此同時,暴露了手裏的那把金鎖。


    獄一瞳孔驟縮,腦子一片空白,他聽見她問:“你對陳家很了解嗎?”


    “不了解。”獄一想也未想,直接搖頭。


    祝簡意定定地看了他幾秒,收起金鎖,轉身便往外走去。


    獄一即使微垂著眸,也被那一眼看得頭皮發麻,手心冒冷汗,見她一言不發離去,趕忙追上,完了完了,陛下知道主子的身世了。


    他現在是抓緊時間回宮稟報主子還是跟著陛下,看陛下接下來還要做什麽呢。


    緊接著他就看見祝簡意一腳踹開了房門,把陳施院子裏的嬤嬤拎了出來。


    嬤嬤起初還想尖叫,在看到祝簡意冷不丁冒出一把刀後,硬生生吞了回去。


    “你、你們是誰?”


    “別緊張,隻是問你幾個問題。”


    嬤嬤吞了吞口水,“別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無用之人我一般都送她去見閻王。”祝簡意拍了拍刀身,鳳眸眯起。


    嬤嬤嚇得一抖,臉上的肉顫了顫,諂媚笑道:“您問您問。”


    天老爺啊,哪來這麽大膽賊子。


    “陳鬱睡覺為何不關窗?”祝簡意思索著可能是陳鬱兒時留下的陰影,這才找了個府裏的老人。


    此話一出,嬤嬤滿頭問號,一臉懵,“這這這這我怎麽知道啊?”


    獄一:?陛下這是做什麽。


    祝簡意臉色一沉,“嗯?”


    嬤嬤隻覺得逼人氣勢鋪天蓋地襲來,哆嗦著嘴皮子,隨口胡謅了一句,“可、可能是因為當年被關屋裏了。”


    “說清楚。”祝簡意低聲冷喝。


    嬤嬤嚇得一激靈,眼睛一閉,飛快說道:“也許是因為被二公子關在屋裏整整三日。”


    心裏欲哭無淚,她一個嬤嬤哪裏知道那麽多,萬一人家隻是個怪癖呢。


    可她又怕死,隻能胡亂猜了。


    祝簡意皺了皺眉,摸著掌心冰涼的金鎖,隨手抽出腰側隻有前臂長的短笛,抵在唇邊吹出了兩三個毫無規律章法的音調。


    “砰!”


    嬤嬤暈了過去,倒在地上。


    獄一看得目瞪口呆,這是什麽功法!


    陛下好厲害!


    等獄一回過神,卻發現眼前哪裏還有祝簡意的身影。


    糟了糟了,先回宮稟報主子!


    與此同時,祝簡意回到禦書房,把金鎖扔在小桌案上,雙手交叉搭在邊緣,下巴擱在手背上,“團子,你說,這個任務要不要完成呢?”


    【殿下是在糾結,因為從一開始殿下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想讓反派感覺到世間的溫暖,讓他知道人間值得】


    【殿下糾結的點在於,如果反派殺了殿下,就能開心活到幾十歲的話,殿下會是心甘情願的送上】


    小團子和祝簡意在一起生活了上百年,也可以說是看著祝簡意長大的。


    他知道祝簡意的性子,有時看起來太過善良,重情重義,喜歡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在得知反派的遭遇後,或許她對反派所做的那些已經不僅僅是為了完成任務,更多地是心疼。


    心疼這麽一個少年,前世活在刀山火海之中,好不容易有了機遇重生,卻又因仇恨而活得心累疲倦。


    這悲憫的情感或許就是神與生俱來的一種責任,神與蒼生息息相關,缺一不可,正因有蒼生,你才是神。


    【其實殿下更希望反派能去感知這個世界,對嗎】


    祝簡意抿了抿唇,眉黛微蹙,“其實說來有點可笑,但我就是這樣想的,我本來想著隻要男主付出應有的代價後,就帶陳鬱去看遍大好河山,讓他以後回想起自己的人生,隻有數不盡的美好。”


    最起碼陳鬱活了兩世,有一世是真真正正快樂過的。


    【殿下這樣想也沒錯,但是反派的想法也沒錯,每個人經曆不一樣,選擇自然也就不一樣】


    【或許在反派心裏,仇恨比大好河山更重要,更能讓他開心呢?】


    祝簡意神色一怔,良久,才輕聲呢喃,“或許……你說的是對的。”


    “那就順其自然吧。”


    而此時,獄一回到禦景宮,發現自家主子趴在桌案上睡著了。


    躊躇了一會兒,獄一還是不敢上去把自家主子抱床上,隻能從衣櫥裏找到披風給他蓋上。


    在披風剛觸碰到陳鬱時,陳鬱猛然睜開眼,神色陡然間變得淩厲,似是化成了一把把小刀刺在獄一身上。


    獄一嚇得手一抖,連忙跪下,“主子恕罪!”


    聽清他的聲音後,陳鬱眸裏情緒斂去,黝黑的墨眸如同一汪死水般,毫無波瀾,平淡無波,悠然直起身,輕輕揉捏酸麻的手臂,嗓音帶著剛睡醒的淡淡沙啞,“無礙,起來吧。”


    “事情辦妥了?”


    “辦妥了,”獄一想到接下來要說的話,並未站起身,“主子,屬下…屬下遇到陛下了。”


    陳鬱手頓住,微垂下眼睫,語氣平靜,“繼續說。”


    獄一悄悄抬眼觀察他的神色,而後一五一十,事無巨細地把來龍去脈都一一稟報。


    一刻鍾後


    禦景宮內寂靜地有些可怕。


    陳鬱眉眼低垂,夜明珠的光芒打在他身上,輪廓分明,鍍上了一層銀光,臉上細小的毛孔也清晰可見。


    “主子,現在怎麽辦?”


    陳鬱覺得有時候人的心跳聲太吵了,胸腔裏那顆心劇烈跳動,每一下都似乎在提醒他自己情緒的轉變。


    他再也做不到毫不在意。


    他想知道祝簡意得知自己身世時的表情,是驚愕,還是不可思議,亦或是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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