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賞給我,我有什麽可‘怎麽辦’的。”我支起身想要越過他下床,被他一把拽回來重新倒在身邊。


    “不吃醋麽?”他眨著眼睛問。


    “為什麽要吃?”我看著他。


    “你不喜歡老爺我?”他問。


    “我說過喜歡你麽?”我反問。


    “啊哈!這就是吃醋了!”他壞笑起來。


    “老爺你可以繼續意淫,小的我要下去了。”我再度起身,才伸腿跨過他的身子,被他雙臂突地箍住腰,一下子將我摁趴在他的身上。


    “意淫有什麽趣兒,老爺我更喜歡來點兒實在的。”楚龍吟滿臉邪笑,大手向下一滑,正落在我的臀上。


    我慌得掙紮著想要起身,被他一個翻身又壓在身下,邪笑連連:“把老爺我的‘興致’勾上來了就想跑?天下哪兒有這麽便宜的事!說罷,你是想老實承認你喜歡我呢,還是等我施完家法後再承認呢?”


    “你——你怎麽能——”我燒著一張臉使勁兒推他,心裏是又慌又怕,這個流氓家夥跟別人可不一樣,他他,他可是什麽都敢說什麽都敢做的主兒,昨晚才剛在衝動之下發生了第一步關係,今早他居然就想再更近一步——他他,他太流氓了!


    “為什麽不能呢?”他壞笑著盯著我的眼睛,“咱們都是男人,又不像女人還需顧個貞操,說‘能’就能‘能’,什麽時候‘能’不都可以?”


    對,對,我怎就忘了,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先性後愛。若我是女人的話他可能還有所顧忌有所矜持,可眼下的我是個男人,他很自然地把我當成了和他一樣的“動物”,男人最懂男人,因此根本不需要多說什麽某些事就水到渠成了,男人跟女人不一樣,“某些事”他們不必迂回,完全可以直入“正題”。


    我一時急了眼,張嘴一口咬上他的下巴,疼得他“唔”地一聲翻身倒在旁邊,我則不管不顧地從他身上跌爬著越下床,腿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好你個臭小子!敢咬你男人?!”楚龍吟長臂一伸一把薅向站起身正要逃跑的我,我“啊”地一聲堪堪閃過,飛快地竄向外間,至裏間門口處時立住,扭頭衝他道:“如果你接了賞,我不會吃醋,我隻會把腦袋裏才剛深深刻下的東西全都抹去,而從今以後,你也就隻是我的‘老爺’,我也就隻是你的‘長隨’了。”


    楚龍吟摸著下巴歪在枕頭上看我,然後慢慢地笑起,繼而大笑,笑了一陣忽地將表情一收,一字一字地向我道:“我會讓你把腦仁兒挖出來也抹不去那些東西的。”


    我展開了個笑顏,輕鬆地道:“那可不一定,我不是個會一棵樹上吊死的人呢。”說著便轉頭要走,忽地想到件事,又轉過頭去向他笑,“對了,老爺你昨兒在橋上的那道上聯,我想了一夜,雖然我不會對對子,不過也知道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這麽回事兒,於是也想了個下聯,工不工整的老爺別笑話,權當是答謝老爺昨兒賞我的那杯酒了。”


    說著便望了他笑眼盈盈的麵孔,想了想,道:“老爺的上聯是‘月圓花好,秋波中,孔橋上,小長隨因何流連?’那麽我的下聯是——‘天青日紅,衙門裏,公堂下,大老爺難斷情案!’”


    伴隨著楚龍吟的縱聲大笑,我施施然出了門,立在簷下台階上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我不喜歡糾結於過去,也不胡亂猜測未來,我隻知道,當前,眼下,我喜歡這個男人,我就要去把握,去珍惜,不必窮究原因,不必患得患失,管它以後會怎樣,至少,我用心了。


    正坐在台階上懶懶地曬太陽,忽見個傳話小廝走過來,道:“鍾哥兒,府外有位小姐找你呢。”


    一位小姐?莫非是曾可憶?她又來做什麽?


    謝過那小廝傳話,我起身拍拍屁股,推門進屋,見楚龍吟還在床上懶著,便向他道:“老爺,府外有人找小的,你若沒什麽吩咐,小的便出去看看。”


    楚龍吟眼也不睜地道了聲“去罷”。


    從府內出來,見門口立著的果然是曾可憶同她的兩名貼身丫鬟,曾可憶向著我的臉上瞅了瞅,笑道:“鍾公子氣色不錯呢,臉上的疤也看不大出來了。”


    我點了點頭,道:“不知可憶小姐找我有什麽事?”


    曾可憶回身將小丫鬟手中一隻精致小食盒接過,向我笑道:“這是可憶親手做的點心,原本昨日十五就想給鍾公子送來的,無奈家中臨時有客,始終不得空,又不想隻叫下人來送,便隻好今天才送來,鍾公子拿去嚐嚐罷。”


    因有了上次經驗,知道這位曾小姐口才了得,因而也沒推拒,免得又是一番口舌之爭,伸手接過,道:“多謝曾小姐。小姐的心意在下明白,那件事也都過去許久了,小姐不必總是掛在心上。在下一直接受小姐照顧,心中很是不安,所以希望小姐以後不必再這麽客氣。”


    曾可憶燦燦一笑,道:“我也沒打算跟鍾公子客氣,今兒也是有求而來,好讓鍾公子心中平衡一些。”


    聽了這話我不由被逗得笑了,這個女孩子還真是……很好,若非我女扮男裝,倒真的想交她這個朋友。


    “曾小姐請說。”我微笑著看她。


    “是這樣的,”曾可憶也微笑著看著我道,“我們家裏呢,開著幾間繡坊,其中有一家叫做‘和錦堂’,前兒我去坊裏挑衣服,正看到新出了幾種款式,衣服上繡的都是些詩句,覺得很有新意,便找來我們家掌櫃的問了一問,這才知道往衣服上繡詩句的法子是鍾公子想出來的,鍾公子與我們家竟有著合作,實在是巧合得很。”


    我也這才知道原來和錦堂是曾可憶家開的,確實巧得很,因道:“往衣服上繡詩句的法子並非我想出來的,隻不過我是與貴店的合作人倒是確有其事。”


    曾可憶笑道:“不管法子是誰想出來的,鍾公子既是合作人,那我找你就對了。我看那契約上隻簽了衣服這一項,路子有些窄,對公子你、對我們家來說都未能將這法子所帶來的利益最大化。因我們家繡坊除了衣服還兼做紗屏和窗紗上的紗、各類帳子、枕罩、床罩等等上的花樣兒,既然那些繡樣兒的詩句是出自鍾公子之手,可憶便想,不妨我們雙方再擴大些合作項目,將以上種種都簽到契約中去,我再去同家父商量一下,看能否將公子的收益再提高一些……這是你我雙方互惠互益之事,與你我之間私人交誼並不相幹,不知鍾公子意下如何呢?”


    做為一個古代女子,曾可憶能想到這樣的賺錢點子已經實屬不易了,想來也是因為她生於商人之家,耳聞目染之下才能有此見識。


    有更多的錢賺當然是好事,我也不可能為了避著曾可憶就把到手的錢往水裏扔,再說避著曾可憶的初衷隻是怕麻煩,如今多少有些了解了她的為人,當初怕惹麻煩上身的擔心便可以打消了。


    因而點頭道:“可憶小姐的提議聽來很不錯,隻是需給我些時間考慮一下。”


    “那是當然,”曾可憶笑道,“三日的時間可夠了?三日後我再來找鍾公子要回複。”


    “好。”我點頭。


    “既如此,可憶便不多擾了,告辭。”曾可憶語笑盈盈地衝我福了一福,轉身便要離去,正趕著一個半大孩子沒頭沒腦地衝過來,後麵是舉著掃把追打過來的家中大人,這一頭正撞在曾可憶的身上,她一個嬌弱小姐哪裏吃得住這一撞,“哎呀”一聲驚呼便摔倒在地。


    身後兩個丫鬟慌得去扶她,那半大孩子早嚇得跑了個沒影。曾可憶坐在地上,臉色蒼白,滿腦門的汗,無論那兩個丫鬟怎麽往起扶就是站不起來,我忙過去阻住丫鬟,道:“先別動,可憶疼成這個樣子,絕不是普通摔傷,極有可能傷了骨頭。”


    兩個丫鬟不敢再動,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我低頭問向曾可憶:“小姐傷到哪裏了?”


    “腳……腳腕……”曾可憶疼得直吸涼氣,沒有哭出來已是相當難得了。


    我飛快地想了一下,此處距最近的車馬轎行怎麽也要盞茶時間,若這會兒去找車轎來送曾可憶去醫館的話,總不能期間讓她一個大姑娘就這麽一直坐在大街邊的地上,而衙門的車轎卻是不能隨意調用的,再耽擱下去又恐延誤了她治傷。轉而想到了莊秋水雖是仵作卻也是通醫術的,事態緊急也顧不了太多,便一招呼那倆丫鬟:“扶你們小姐到我背上,我背她進去找莊先生。”


    想來是覺得男女授受不親,兩個丫鬟有些猶豫地看向曾可憶,曾可憶本來蒼白的麵孔染上了一層紅暈,低聲道:“那就……有勞鍾……公子了。”


    當下事不宜遲,兩丫鬟將曾可憶扶到我的背上,幸好曾可憶本就生得纖弱,我背起她來還不算太吃力。二話不說地邁進門去,一路穿屋過院,徑直來至莊家母子所居的跨院,敲開莊秋水的門,見他一臉木訥地望著我,便簡單將事情經過說了一下。


    莊秋水偏開身,意思是讓我背了曾可憶進去,而後將她輕輕放在榻上……這榻原是放死屍的,此刻這屋裏並沒有屍體,我也不敢告訴她。


    莊秋水木聲木氣地向著曾可憶道:“除去鞋襪。”


    曾可憶咬了咬下唇,很是為難。在古人來看,腳是女子的第二貞操,絕不可輕易示人,雖說緊急情況下醫生可以特殊一點,但莊秋水他又不是正牌醫生,萬一傳了出去對曾可憶的名聲有損。


    見情況有些僵持,我溫聲向曾可憶道:“曾小姐,莊先生的為人我可以替他打包票,不該說的他絕對不會亂說,而小姐的這兩位心腹也必會對今日之事守口如平。小姐若是信得過我們,便讓莊先生看看傷,若是不行,就請小姐再忍片刻,我去請我家大人派了車轎送小姐去醫館,可好?”


    曾可憶紅著臉低聲道:“衙門車轎豈是輕易就能調用的?鍾公子不必費神了,就……就請莊先生替我看傷罷。”說著向兩個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便蹲身去替她小心翼翼地脫鞋襪。


    我轉身往外走,將門關上,在台階上坐了下來,一為避嫌二為放風,不由想起莊秋水給我上藥的事來,心下道了聲糟糕——那莊夫人還等著我回心轉意嫁給莊秋水呢,如今我……一旦我告訴了楚龍吟自己是女兒身的事,那似乎隻有嫁他才行了,到時莊夫人那邊要怎麽交待?她會不會看不起我還在其次,萬一我嫁不成莊秋水她便要莊秋水自裁可怎麽辦?


    糟糕糟糕……還有一點:一旦我告訴了楚龍吟我是個女人,他必定會明白莊夫人要找的那個女子就是我,到時一問之下知道了莊秋水曾看過我的身子,莊夫人又要逼莊秋水自裁,他,他會怎麽做?


    正托了腮皺眉苦思解決之道,便聽見身後門響,見莊秋水出來,在我身旁立住,垂下眼皮道:“骨折。”


    “這麽嚴重?”我連忙站起來,“莊先生能醫麽?”


    “你來幫手。”莊秋水說完這句便轉身回去屋中。


    我跟著進屋,見曾可憶光著的那隻腳腫得像個大饅頭,腦門上虛汗嘩嘩地往下流,兩個丫鬟含著淚正拿手帕給她擦汗。莊秋水過去坐下,拿過藥箱,扭頭看了我一眼,我連忙湊過去,聽憑莊秋水指揮著拿藥拿繃帶拿夾板等等,直疼得曾可憶再也忍不住掉下淚來。


    我見狀不忍,沒話找話地吸引她的注意力,她咬著牙,死死攥著我的袖子,古代不比現代,沒有高科技的醫療設備,就算莊秋水方才在她的腳腕上塗了麻醉藥,那也不能跟注射麻藥的藥效相比,因此曾可憶等於是生生忍著斷骨之痛的。


    感於她的堅強,我輕輕握住她發抖的手,這手冰涼,手心裏全是汗,像找到了精神支柱般也反手用力地握住了我的,總算經過一番包紮治療處理完畢,大約麻藥也生了效,曾可憶似是不那麽痛了,小臉上滿是委屈地望著我,眼淚還在眼眶裏打轉,顫著聲道:“鍾公子……方才可疼死我了……”


    我寬慰道:“好了,這就好了,回去開些止痛的藥服,熬過這幾天就沒事了,莊先生醫術高明,保證你這傷恢複得比常人快……”


    我這裏還沒說完,便聽得莊秋水那裏木木插口:“我不能保證。”


    立時滿額黑線,扭過頭去衝著莊秋水難看地幹笑了一下:“我這不是安慰曾小姐呢麽……”


    曾可憶噗哧一聲逗得笑了,又因傷痛扭著眉道:“鍾公子,可憶明白你的意思……唉喲……誰叫我不小心呢,這下子可遭了罪了……”


    “比起投河來說已經好了很多了。”我笑。


    曾可憶嬌嗔地瞪了我一眼,小手輕輕捶在我肩上,道:“你取笑我?!我現在可是傷員呢!且還是傷在你家門前,你要怎麽補償呢?”


    “我送你回去。”我笑道,“你且先在莊先生這裏等我一等,我去車馬行租輛車轎來。”


    曾可憶也不推辭,將頭一點,這份幹脆還真是叫人喜歡。


    莊秋水也不在這房裏多待,收拾了藥箱子便同我一起出了房門,我向他拱了拱手,道:“又麻煩莊先生了。”


    莊秋水看了我一眼,木聲道:“你幾時有空?”


    哎?哦。八月十五前幾天因為太忙一直沒有到他這兒來跟他“研討交流”,這位工作狂想是等得不耐了。


    “明天,今晚楚大人有事,隻怕回來得早不了,明天罷,吃完晚飯我來找你。”我道。


    莊秋水點了下頭,徑直回他所居之處了。


    我匆匆跑到府外租了車轎,而後回轉莊秋水的仵作房,因曾可憶的腳上了夾板,沒法兒再穿鞋,我便找了塊幹淨的布替她輕輕將腳包住,然後將紅了臉的她背出府去。才一出府門,迎麵正遇見楚鳳簫邁著閑步回來,一見這情形不由愣了一愣,道:“小天兒,出什麽事了?”


    我簡單將事情說了一遍,而後上車將曾可憶安頓好,向遲遲未進門去的楚鳳簫道:“我送曾小姐回去,楚大人若問起我來,煩二爺替我說一聲。”


    楚鳳簫隻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地扭頭進門去了。


    曾可憶便在車上向我道:“這位二爺是楚大人的雙胞弟弟罷?怎麽好像脾氣不大好的樣子?上回在門口見到的就是他罷?對人也沒個好臉色,好像誰得罪了他似的!”


    “唔,大概正巧兩次都讓你碰上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了,他平日脾氣其實好得很。”我替楚鳳簫辯白道。


    “哦,看樣子我同這楚二爺天生不對路,一遇見便是他不高興的時候。”曾可憶笑道。


    我也隻笑了笑,沒再吱聲,一路送她直到曾家大門外。


    曾可憶還記掛著剛才說好的三日後會麵的事,如今她傷了腳,三五個月內隻怕下不得床了,因此隻好請我三日後來曾府商議。


    答應下來,目送她被曾府下人抬進門去後我才坐了車轎回轉楚府,剛進內宅院子,便見楚鳳簫坐在院中那口井邊一手轉著轆轤在那裏發呆。走過去往井裏看,水麵映著一塊藍天和兩張臉,其中一張好笑地看著我,道:“你往裏瞅什麽,還能瞅出個大美人來不成?”


    “我還沒問你在這兒玩轆轤做什麽呢,是想撈個大美人上來不成?”我反問。


    “是啊,也撈個美人出來讓我背背。”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幹嘛,看我背了美人你嫉妒麽?”我挑眼兒看他,“早讓你也去交往個姑娘,你又不肯,這會子又來拈酸吃醋的。”


    “你是承認正同那姑娘交往了?”他盯著我問。


    “承認啊,為什麽不承認?”我白他一眼準備往自個兒房裏走。


    楚鳳簫一把拽住我的袖子,道:“昨夜我要說的話還沒說完。”


    我頓了頓,扭頭道:“聽你的口氣,你那話若說出來很可能會損害你我的情誼,若果真如此的話,那還是別說了,我這個人心重,沒你想的那麽豁達,萬一真讓我覺得不能再和你做朋友,你難道不後悔麽?”


    楚鳳簫盯了我半晌,道:“我覺得,你好像知道我想說的是什麽。”


    我輕輕掙開他的手,淡淡笑道:“那你就該考慮清楚,到底要不要跟我說那些話。”


    楚鳳簫蹙起修眉,一瞬不瞬地盯著我,許久才又道:“我今兒才算看出來,你是最會裝傻的那一個。”


    “噯,難得糊塗麽。”我笑著聳聳肩,“真糊塗不了還不能裝裝糊塗麽?對了,你不是說要在外麵吃午飯的?怎麽還不到午飯時候就回來了?”


    見我岔開話題,楚鳳簫也沒有再多說,站起身撣了撣衣服,笑道:“因我記起你答應過我要送我件白色衫子來著,正巧今兒有空,便想回來叫著你一起去。”


    “哦,對,那我們吃完午飯便去罷?”我道。


    “不必了,”他笑得有些空洞,“我不大想要那衫子了,此事作罷。”說著便轉身回他自己房間去了。


    我也往楚龍吟的房間走,正要進門,猛地驚覺自己方才犯了個大錯——楚鳳簫說他今天中午要在府外吃飯的時候,我——我正被楚龍吟藏在被子裏,這話應該隻有楚龍吟一個人知道才對,我、我是不應知道的!


    下意識地回頭看向楚鳳簫的房間,卻見他也正立在門口向著這邊看,同我的目光一對,臉上閃過一抹古怪的神色。


    我心惶惶地跨進門,隻能祈禱楚鳳簫以為是楚龍吟將此事告訴我的了。


    楚龍吟正歪在榻上看書,身上隻著了中衣,還敞著半個懷,露出一片結實光潔的胸膛,見我進門便一招手,笑眯眯地道:“天兒,來來,讀讀這一段。”


    “不。”我幹脆利落地應著——這家夥還真是給點兒陽光就燦爛,又想讓我給他讀黃書?!敢逼我我照樣兒咬他。


    “噯呀——好小子,還反了教了!”楚龍吟將書一丟,起身光著腳便向著我走過來,我轉身要往外跑,被他幾步跨上來一把薅住脖頸,連抱帶扯地拉到裏間榻上,我四肢並用又推又掐,兩個人打成一團。


    最終當然是我因力竭而不得不敗下陣來,硬是讓他摁著在嘴上無賴了一陣,末了咬著我的嘴唇含糊笑道:“怎生是好……你家老爺我莫非也要落個徐駙馬的名聲?”


    “別裝清純了,你在坊間早已是這個名聲了。”我嗤笑。


    “喔?那正好了,也省得我費心掩蓋,既然已經美名遠揚,我便將它坐實了得了。”邊說那手邊不老實地揉向我的腰間。


    我嚇得連忙扯住他的袖子,偏開臉瞪向他:“我有話要問你!”


    他噯了一聲,一頭倒在我的頸旁,往我的脖領裏吹著氣:“你又有什麽話要問?一次性全問完了罷,免得今兒一個問題明兒一個問題,讓老爺我心裏也跟著一跳一跳的。”


    聽聞這個泰山崩於前都不會色變的家夥居然也會因我的問題而“一跳一跳”的,心裏不禁有那麽一丁點兒甜滋滋,放軟了聲音道:“你打算怎麽跟楚老二說你我的事?”


    “實話實說唄。”楚龍吟答得倒幹脆,幾乎是毫不猶豫。


    “你覺得他會接受自己的哥哥同一個男人談情說愛?”我問。


    “你很在乎老二的想法?”楚龍吟望著我反問。


    “他畢竟是你的弟弟。”我在腦中幾乎已經想像出當楚鳳簫知道真相後抓狂的樣子了。


    “若他不接受呢?你會怎樣?”楚龍吟繼續問。


    不接受就告訴他我是個女人唄,這問題對我來說不能算是問題,對楚龍吟才算,所以我樂得壞心眼兒地讓他自個兒頭疼去,於是聳了聳肩,道:“全看你了,我無所謂。”


    “臭小子,你倒會省心!”楚龍吟好笑地捏了捏我的鼻子,而後這手便順便向下滑到了我的頸子上。


    見我沒了什麽話說,這壞東西的大手便開始不老實地往下滑,眼看就要滑到我的胸上,我連忙抓住他一把甩開:“你是急色.鬼投胎麽?青天大老爺!”


    楚龍吟絲毫不見愧色,涎著臉道:“食色性也,青天大老爺我是再正常不過的男人,哪裏做錯了麽?”


    “正常?”我嗤地笑了一聲,“您老人家身為男人還喜歡男人,這也叫正常?”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男即是女,女即是男。眾生平等,眾生大同。在老爺我眼中,男與女並無不同,區別隻在於自己的心意,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管它什麽陰陽互補男女相吸!人活著就該為著自己的心意活,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這才不枉來這世上一遭。人人活好自己的就罷了,管得了別人怎麽個活法兒麽?!”楚龍吟笑得不羈。


    這話說得好,我笑了一笑,一個翻身壓在他身上,捧起臉來重重在嘴上“啵”了一下,而後飛快地跳下地去,楚龍吟愣了愣,旋即舔著自己嘴唇笑彎了眼睛:“臭小子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敢偷襲你家老爺。”


    我其實有點不大好意思,撓了撓頭,轉身出了裏間。我想我本該矜持一些的,可楚龍吟卻是這麽樣一個男人,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哪怕我在他眼中是個男子,他也毫不猶豫地接受我,給予我,這麽的幹脆,這麽的理直氣壯。所以我覺得那些多餘的害羞和試探完全不必有,我喜歡他,那就讓他知道,那就明明白白大大方方地表達出來——這樣的愛才叫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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