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的陸焚香,是被外屋紛亂嘈雜的吵鬧聲吵醒的,她剛一坐起來,就看到小袖就哭得像是個淚人一樣,步伐踉蹌地跑到她身邊來。


    “小袖,怎麽了?”


    臨到耳邊的哭聲讓焚香一下就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之中驚醒,眼看著那吵鬧聲已經是越來越近,就要到門前了,小袖這才斷斷續續地回了她的話。


    “夫人,不好了,不知道是誰告的密,有人說您和鍾太醫私通,說您和青譜少爺私通阿!”


    焚香聞言一震,忽然想到了自己臃腫的身型,低頭一瞧,隻是著中衣的她肚子大得如此明顯,根本就輪不到她辯駁,這莫須有罪名就可以被人輕而易舉地套在她的頭上。


    躲是躲不了了,卻不能在這種緊要關頭還不遮住自己的小辮子,主意一定,焚香趕忙下了床,將掛在一邊的外衣胡亂套上了身,剛做完這些,房門處忽然傳來一陣巨響,接著就是一陣紛亂的腳步聲,焚香看到,原來是幾個在鄒家當差的身強力壯的老媽媽,領頭的人,正是良玉身邊的那個年輕丫環,芽兒。


    “二夫人,大夫人請您去一趟,老夫人也在等著您呢?怎麽樣,若是方便,不如咱們現在就走吧!”


    芽兒說著,便往旁邊一站,讓出了一條道,焚香冷眼瞧著她,隻覺得好笑。


    “方便,怎麽不方便,再說了,你們這麽大半夜地闖進來請人,還管別人有什麽不方便的麽,小丫頭,別說這心口不一的客套話了,你學不來的!”


    焚香冷笑了一聲,便在眾人的注視下,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房間,期間她一直將雙手交疊於身前,利用寬大的繡袍來掩飾住自己初具規模的肚子,又要裝出一幅輕鬆冷淡的模樣,可想而知她心裏的壓力之重,等到了大廳裏,突然從黑暗的環境轉到燈火通明的房間,她還真有些受不住了,好半天才適應這光線。


    隻見這堂上坐著的,不隻是老夫人和良玉,宜君和鄒正言竟然也都在那兒,焚香不禁苦笑,看來這一次良玉是非要把她置於死地不可了。


    “焚香見過大姐大哥,婆婆安好!”


    臨危不亂,向來是焚香的拿手好戲,可是今日這變數來得太猛烈,讓她都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當她行完禮站起身來的時候,有那麽一會兒,雙腳還是顫抖不止,久久不能恢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哼,陸焚香,看看你做的這見不得人的好事!”


    一包藥渣,還有一疊信,紛紛向陸焚香砸來,焚香向後退了一步,木訥地瞧著落在地上的這幾件物品,隻覺得樣子有些眼熟,卻不知道是作什麽用的,特別是那些信,信封都有些發黃,猜得沒錯應該是自己去尼姑庵吃齋念佛之前與青譜寫的那些信件。


    焚香見狀,不得不佩服良玉的處心積慮,竟然將這些東西好好保存了兩年之久,不顯山不露水,就為了這最後一擊。


    “焚香不明白婆婆的意思!”


    “……不明白,這些信,難道不是你寫的麽,,那包藥渣,可是別人親自從你喝的感染風寒的藥罐裏頭提出來的,鄒府好幾個下人都能夠作證呢?你還敢抵賴,!”


    鄒老夫人大概是從來沒見過這麽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本來要人扶才能夠走動的身體突然變得靈活起來,依靠著她的那個大拐杖,三步兩步便下了主位,走到了焚香麵前,宜君與鄒正言呆在一旁,實在是看的膽戰心驚,生怕鄒老夫人者一棒子打下去,沒輕沒重,白白要了一條人命。


    “母親,您先不要動氣,或許是一場誤會也不一定!”


    宜君一邊打圓場,一邊上前將老夫人拉開,讓她離焚香遠些,哪裏知道,她這樣的話並沒有讓老夫人平息怒氣,反倒是讓她心中怒氣更甚。


    “誤會,,怎麽會是誤會,,安胎藥都喝上了,還有人瞧見他們三番兩次地在小院見麵,這還有假麽,,芽兒,你出來,把你見過的事情再在這裏說一遍!”


    芽兒。


    聽到老夫人突然叫這個丫環的名字,大家心中都已經明了,顯而易見,陸焚香到底有沒有犯七出條約都不關這個幕後主使的事情,可是現下她突然來這麽一手,很明顯是容不下陸焚香了,鄒正言的瞳孔猛地一縮,忍不住便恨恨低頭看向了自己的妻子,此時此刻曹良玉也很是緊張,她怎麽都沒想到鄒老夫人竟然氣得忘記了她所有的囑咐,現下降她的貼身丫環提出來,豈不是將她給供出來一個道理麽。


    既然如此,她更沒有回頭路可走了,這一次一定要將陸焚香踩得死死的沒有一點翻身的餘地,這麽一來就算日後鄒正言再怪她,都沒辦法想到那一記回眸的感動,他能有的,也是他必須有的,都隻有這幾年以來的夫妻感情。


    鄒老夫人的暴怒讓曹良玉發了狠,她一扣茶蓋,再一個眼神,便將芽兒推倒了風口浪尖,而這一切的變故,都看在了鄒正言與焚香的眼中,一個是盛怒之下不能言語,一個是意料之中處之泰然。


    “是,奴婢某晚上在經過小院的時候,見到鍾太醫在給老夫人看診以後又拐到了二夫人的房內,一呆就是一個多時辰,後來鍾太醫走的時候,還在門邊和二夫人說了好些話,二夫人似乎是想讓鍾太醫帶自己走,可是後來又反悔了,回了鍾太醫的好意,這之後,鍾太醫才真正徹底離開鄒府,這個安胎藥,也是我從小袖丫環架起來的藥罐那兒拿的,當時奴婢就覺得這味道很熟悉,就像是當初大夫人喝的安胎藥,後來奴婢找城裏的郎中看過,更是確定這是安胎藥的配方!”


    “婆婆,這安胎藥的藥渣也不一定是媳婦的,至於這小丫頭說的話也不一定屬實!”


    焚香冷靜應戰,準備去打一場不可能勝利的戰爭,將波及範圍減少到最小的程度,芽兒瞪大了眼睛,沒想到焚香到了這種時候還能夠如此沉著冷靜,著急之下,還沒等鄒老夫人說話,她便先開腔了。


    “大夫人,您怎麽能這樣呢?奴婢是真正看到了,才會和老夫人說的,您怎麽可以黑白不分呢?”


    “我黑白不分,那麽我問你,大晚上的你為什麽要跟蹤身為男子的鍾太醫,為什麽又會出現在我的別院,你到底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會這般誣蔑我們二人的關係,!”


    焚香的反問句句戳中重點,不要說芽兒,就連坐在一旁的良玉的額頭上都不自覺出現了些許冷汗。


    好個牙尖嘴利的陸焚香。


    良玉咬牙切齒地暗暗想到,若不快點速戰速決,再被焚香這麽質問下去,估計她也要被供出來了。


    “夠了,陸焚香,你還要嘴硬到什麽時候,這些信,總是你寫的吧!”


    老夫人用拐杖將那些信撥拉到了焚香麵前,因為身子不方便,焚香並沒有蹲下來去看這些東西,不管是不是她寫的,都已經不重要了,鄒家人擺明了是在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然而她這樣的無動於衷,更是惹惱了鄒老夫人,在她一聲號令之下,焚香忽然被兩個老媽媽給摁在了當場,宜君見自己母親這一次是認真的,嚇得幾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母親,這使不得阿!”


    焚香大病初愈她是知道的,瞧她現在依舊蒼白的麵孔,好像隨時都可能會被捏碎一樣,看得宜君膽戰心驚。


    “既然你不認罪,我便給你證據認罪,來人啊!快去請王大夫過來,給二夫人看診!”


    “是!”


    守在一邊的吳媽聽到鄒老夫人這麽吩咐,馬上便冒著風雪下去了。


    推門間,焚香依稀可以聽到風卷殘雲的聲音。


    “慢著!”


    突然,她閉上了眼睛,知道今天這一劫如何是跑不掉了,既然如此,她斷然不能連累到青譜。


    “哼,怎麽,是想求饒,還是願意說實話了!”


    老夫人冷哼了一聲,並沒有將焚香的決絕放在眼裏。


    “老夫人,您無非便是想替曹良玉圓了這件事不可,可是您也不用拿鄒家的聲譽開玩笑吧!您當然可以找郎中來給我看診,一個不對,還可以看兩個,可是我和鍾青譜,確實一點曖昧都沒有!”


    說著,焚香掙開了那些人的束縛,慢慢解開了自己的外衣,就好像是自動將自己裸露地放在眾人眼前那樣。雖然這大廳裏很暖和,緊閉的門扉也沒有讓風吹進來,焚香還是覺得有一股寒冷,冷到了骨子裏。


    “你……”


    眾人驚詫莫名地瞧著焚香的肚子,渾圓而又平靜,過來人一瞧,便知道至少也是四個月大了。


    “看到了麽,敢問我和鍾太醫闊別了多久,大哥又是從哪裏將我帶回來的,這麽大的孩子,怎麽可能是和鍾太醫私通呢?若是老夫人還是願意相信曹良玉和她丫鬟的話,繼續將這事情越描越黑,攪得個天翻地覆,告一個從四品太醫,一個朝廷命官,到頭來吃虧的不正是鄒家麽!”


    焚香一番言語,大廳沉默無聲,大家仿佛都沒有從震驚之中出來,反倒是焚香,出奇地冷靜,見其他人都不說話了,這才又把外衣緊緊扣上,她的雙手都還沒來得及放下,就覺得有一股力量襲來,她躲閃不及,唯一想到的是護住腹部,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焚香就這麽結結實實地頭部挨了鄒老夫人的一拐杖,立馬倒在了地上。


    “母親,母親息怒,,這是要鬧出人命來的啊!!”


    宜君麵色發白,瞧見蜷縮在地上的焚香,額頭上還汩汩流著血,可是鄒老夫人那根檀木拐杖卻還要打到焚香身上,她立馬擋了過去,死命地攔住鄒老夫人。


    鄒宜君的勸解之聲讓鄒正言也漸漸恢複了理智,也趕忙過去攔住了鄒老夫人,最後硬是把鄒老夫人手上的拐杖給奪了下來。


    “母親,您若殺了她,反而會賠上咱們家的聲譽,不值得阿,不如留待家法處置,讓旁人都沒有個閑話說!”


    良玉顯然也是被這太過血腥的場麵嚇呆了,等到鄒正言好不容易安撫好了鄒老夫人的情緒,她才想到站起來說幾句煽風點火,以求達到目的的話,然而,她畢竟不是陸焚香,好好的一條陰謀詭計卻做到這種不堪的程度,就連她自己想來,都覺得不僅滑稽,而且愚蠢。


    大廳內的喧鬧聲終究因為鄒老夫人的一絲理智而慢慢消失了,可是焚香卻依舊蜷縮在地板上。雖然還能夠聽到呼吸聲,也能夠看到她動,卻沒有瞧見她站起來。


    宜君望著這樣的焚香眼眶發紅,不忍心再看下去,偌大的一個鄒家,竟然沒有一個可以上前拉她一把的人,因為真正可以做到這些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離開了。


    焚香想到這裏,禁不住落淚了,眼淚與血水混在一起,滑過她的臉頰,形成了好多道猙獰的傷疤,就好像是在向眾人展示她的心又多麽千瘡百孔一樣。


    突然,房門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打開了,進來的小廝怎麽都沒想到會有一個女人倒在大廳的地上,而且這個女人還是二夫人,當即便嚇了一跳,低聲叫了出來。


    鄒老夫人眉頭一皺,忍不住便訓斥起這個小廝。


    “有什麽話就說,一驚一乍!”


    “老夫人,二少爺回來了,二少爺回來了,!”


    聽到小廝的這聲報喜,不僅僅是鄒家上下感到震驚,就連焚香也感到了驚喜,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力量,她一咕嚕便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踩著雪,向大門處跑去。


    留在廳裏的人都被弄愣了,以為她是要逃,老夫人急著連連敲了幾下拐杖,宜君和鄒正言才想到要追出去,攔住這個可憐的薄命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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