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最紅的勾欄之所,便是飛瓊閣,歌舞升平,夜夜迷醉,也不知道飛瓊閣到底是有多少令人流連忘返之處,總之一旦踏進了這裏的人,就很難有擺脫此等歡場的機會。


    今日,是飛瓊閣新進花魁初見的掛牌之日,眾多才子商賈均是趨之若鶩,鄒正言隨著這人流一起進了飛瓊閣,剛踏進門裏,便聽到了那似曾相識的聲音,如黃鶯出穀,清清脆脆地唱著,不知為何,當這物是人非放到他眼前時,心中的怒氣竟然化解了不少,甚至於,鄒正言看著這花燈朦朧,耳邊聽著這仙樂飄飄,竟然有些迷茫了。


    看來,是她沒錯,她果真是隨著他到了汴京,帶著她的色藝雙全,帶著她的一片真心愛意。


    鄒正言歎了一口氣,正當他的思緒千回百轉時,內裏已經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正言知道,她的表演已經告一段落了,鄒正言提步走了進去,一眼便望見了那藏在薄紗之後的人兒,現下她正站在那一層又一層的紗布之後,隻是現了些許朦朧的身影在人前,卻足夠讓那些台下的男人們癡狂。


    “各位各位,初見姑娘現下要下去歇息一會兒,你們吃著喝著,咱們馬上就來,馬上就來啊!姑娘們,好好招待了!”


    忽然,從後台走上來一個老鴇,一邊甩著絲巾,一邊就三言兩語將台下那些金主們打發了,鄒正一偏頭,就見那內裏的佳人正被一個丫鬟扶著往裏走,他將手中折扇一拍,趁著混亂就走到了後台前。


    “這位媽媽,在下要找初見!”


    老鴇回頭,上下打量了一下鄒正言,隻覺得這男人有幾分麵熟,看那打扮,應該也算是富貴人家出身的,立馬便堆了笑臉道。


    “啊!這位公子,咱們初見姑娘她要休息,休息了以後呢她再……”


    鄒正言冷笑了一聲,偏頭看了看重儀便直接進去了,老鴇剛要攔著,卻見到眼前一張銀票晃了晃。


    “……這位媽媽,行個方便,這些銀子便是你的了!”


    說著,重儀便畢恭畢敬地雙手交給了老鴇,老鴇聽罷,趕忙打開一看,那上麵的數字立馬讓她喜笑顏開。


    “好說,好說,不就是說個話麽,可以,可以的!”


    她一邊嗬嗬笑著,一邊也將重儀也請了進去,重儀一弓腰,算是道了謝,直接也跟著鄒正言進了那後台裏的小房,隻不過,他是守在屋外罷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鄒正言用手中折扇挑開了簾子,一眼就瞧見了初見,她現下正坐在梳妝鏡前發著呆,剛才瞧見的小丫鬟早就不見了蹤影,鄒正言左右瞧了瞧,確定沒有旁人之後才道。


    “豔歌,好久不見了!”


    豔歌的身子一震,她本來柔軟的身子忽然變得僵硬無比,好半天都沒敢回過頭來看他一眼,鄒正言也不著急她回話,自己就這麽進到了房裏,撿了個椅子坐下,一手打開折扇了輕輕扇了起來。


    “怎麽,不遠萬裏來汴梁,是來尋人還是尋金!”


    豔歌聽到這問話,忽然便轉過了身子來瞧著鄒正言,一字一頓地回道。


    “來尋人!”


    正言抬起頭來,望見了豔歌那一雙含著淚的眼睛。


    “來尋人,便是毀了你與那人當初的約定,你可記得!”


    豔歌一閉眼,紅唇都在微微顫抖,可是正言看著他的眼神依舊冰冷。


    “記得,豔歌都記得,可是豔歌管不住自己,便隻好化身初見,不過請那人放心,初見不是豔歌,斷然不會做出什麽讓那人為難的事!”


    正言點了點頭,忽然站了起來道。


    “咱們好歹相識一場,你若有什麽要我幫的事情,盡管說便是,隻是送信的時候便不要再送到鄒府了,到時我讓重儀給你地址,你大可以送到那些地方去!”


    說著,他近到豔歌身前,用指尖抹去了她的淚水。


    “待會便要上台了,別人可不想見著一個愁容滿麵的初見!”


    豔歌不語,睜開眼睛時,果然便聽話地笑了出來,隻要鄒正言喜歡的事情,她總會不遺餘力地去做,不管自己心裏到底苦不苦,這就是豔歌對鄒正言的愛,璀璨而又絕望。


    鄒正言滿意地瞧著她的笑臉,這才轉身離開,前腳剛踏出房門,豔歌又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不留她,剛想要說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因為她見他走得那麽決絕,便知道單憑自己,根本就是留不住他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正在惆悵時,鄒正言的聲音又憑空出現在她房間裏,原來他還沒有走,豔歌欣喜,猛地抬起了頭,卻又看到了他眼裏的防備與考究。


    “你怎麽從豔歌樓出來的,是誰為你贖身了!”


    豔歌苦笑,藏在袖裏的雙手早已成拳。


    “不,既然是豔歌樓,樓閣已不再,要豔歌何用!”


    “你不說也無妨,我也大概明白是誰慫恿的這件事,好了,你先歇息著吧!”


    說罷,正言便果真出了房間,再也沒回頭,豔歌癡癡望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失神地靠在化妝台前,臉上現出了一絲苦笑。


    “慫恿……原來是慫恿啊……”


    一片癡情,又怎麽是慫恿二字可以總結的呢?


    ……


    回到鄒府的鄒正言還沒進房間,就被曹良玉抓了個正著,正言站定等著她到自己身前來,似乎並不意外曹良玉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如果不是為了達到這樣的效果,那個陸焚香也不會轉這麽大個彎把豔歌給弄到汴梁來了吧!不知為何,他在接到豔歌信箋的一霎那,便知道這一切都是陸焚香的安排。


    兩個人的默契都用在了這種地方,實在是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你找我什麽事麽!”


    鄒正言一如往常一樣,還是對曹良玉很冷淡,冷淡到像是在對一團空氣說話一樣。


    曹良玉氣喘籲籲地跑到他身前,不僅沒有得到一絲安慰,竟然開口便是一句這樣聽起來很厭煩的話,她的心就像是被針紮一般,不自覺間,怨氣便更甚。


    “和你商量個事情!”


    良玉對待鄒正言,少有的言簡意賅,她這樣的態度反而是讓鄒正言感到了些許新鮮。


    “正言,咱們的婚約已久,也是該到履行的時候了!”


    鄒正言冷哼了一聲,心裏對於良玉更是看低,她難道不知道,她現在這樣的反映,完全是正中他人下懷麽,到時候她這個準主母的位置要拱手讓人不說,之後還會落到個悍婦的頭銜,先前鄒正言還不明白為什麽陸焚香要把豔歌弄來,因為以他對曹良玉的了解,她斷然不是那種妒婦,就算焚香投了多大的石子進了這汪水裏,都不會勾起任何她想要的反應。


    可是鄒正言卻算錯了一件事,就是曹良玉對他的感情並不比豔歌的深,女人心難測,更何況還是一個愛得如癡如狂的女人,焚香是女人,心裏也有所愛的人,她自然是明白在這種情況下女人會變得有多麽不可理喻,可惜她懂,鄒正言還不懂,全然以為陸焚香這些都是小孩子的把戲,並沒有在可以阻止的時候出麵說清楚,現下造成騎虎難下困境的人,其實就是他自己。


    可是這樣的嚴重後果鄒正言還是沒有看透,他還是與往常一樣,選擇了消極應對。


    “母親現在身子不爽,而今辦喜事,怕是不妥,再等等吧!”


    說著,鄒正言便轉頭要往自己的屋裏去,還沒走幾步,卻又被曹良玉攔住了。


    “等,等到何時,你給我個準數好不好,鄒正言,你的借口我已經聽夠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就算再等,也該給我個時限,讓我有個念想有個盼望,簽字畫押,以此為證!”


    鄒正言本來還在耐著性子聽著,現下越聽越離譜,到最後已經忍不住冷笑出聲,他一甩袖,便繞過了曹良玉。


    “不知所謂,胡言亂語!”


    這樣的評價對於曹良玉來說,根本便與羞辱無異,羞憤交加之下,曹良玉也顧不上那麽多男女授受不親的禮節,一把又抓住了鄒正言。


    “你不和我成婚,到底是為了誰,是陸焚香還是那個飛瓊閣的新花魁!”


    鄒正言被她這驚世駭俗的怒吼驚了一下,回過神來時,已經是滿腹的懊惱,恨鐵不成鋼,怕是就是這個意思。


    他一眯眼,一下就將曹良玉抓到了自己麵前,力氣之大,讓小伊看得膽戰心驚,剛要上前解圍,鄒正言卻狠狠地瞪向了她。


    “賤婢,你家娘子這麽瘋瘋癲癲,都是你在背後唆使,你以為我不知道,再往前一步,立馬就讓你去領罰去,我不知道曹家家法對於奴婢唆使引誘主子之罪是怎麽判的,鄒家家法也輕不上哪裏去,怎麽,要嚐嚐!”


    “大少爺饒命,大少爺饒命!”


    小伊一聽,趕忙便跪了下來,身子抖得厲害,隻後悔自己去套了鄒正耀的話,還添油加醋地說給了自家娘子聽,她無非是想讓良玉能夠有為自己爭取幸福的勇氣,哪裏知道良玉的反映卻是這麽激烈極端。


    “根本就不是小伊唆使的,鄒正言你做了什麽事你自己不清楚麽,你放開我,放開我!”


    多日以來積壓在良玉心裏的委屈終於爆發了出來,她一邊哭鬧著,一邊用那隻還沒有被牽製住的手不住地捶打著鄒正言。


    鄒正言臉色陰沉,恨恨說道。


    “你不是想要和我成婚麽,成婚了可不隻是抓著這麽簡單,到時候咱們坦誠相見的時候多了去了,曹良玉,你剛才分明是在逼婚吧!現下怎麽讓我抓住都不肯,虛偽!”


    良玉聽了這話,忽然就沒了動靜,她的腦海裏不由自主地便閃現出了當日她撞見的那個場景,才子佳人,調笑戲謔,那樣的眉來眼去與香豔美麗的場景她與鄒正言都不曾有過,她與他有的,隻有相安無事……或者是像現在這樣的爭吵,良玉越想越悲,這樣的悲戚讓她失去了所有掙紮的力氣,如風中浮萍,且吹且散,且分且聚,都已經隨它去了。


    鄒正言見良玉又平靜了下來,一甩手便將她丟在了一邊,若不是有小伊接著,她便一頭撞到了柱子上。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收起你的那些婦人之見,不然,看你如何在這鄒家活下來,重儀,我們走!”


    “……是!”


    重儀望了良玉一眼,這才慌忙跟在健步如飛的正言身後離開了這長廊,良玉看著正言漸行漸遠的背影,那一霎那,她的心好像是徹底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然推開了小伊的懷抱,對著已經空無一人的長廊喊道。


    “鄒正言,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斷了線的珍珠,伴著天邊又逐漸飄下的碎雪,在這冬夜裏,靜靜落到了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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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開第三十九章李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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