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本來餓壞了,想著要怎麽大快朵頤,卻聽說鄒正言也在,突然就胃口全無了,心想還不如窩到自己的地界裏去,吃點小袖做的江南小菜,可是她在鄒家的地位可容不得自己忤逆鄒母的意思,無法,便隻好跟著曹氏姐妹來到了鄒家大堂的飯廳,又當了一回陪襯。


    在正耀的帶領下,焚香與良玉一行人沿著蜿蜒小路,幾個轉彎便到了飯廳,看來菜已經都上齊,鄒母與鄒正言都已經就坐,就等著姍姍來遲的她們幾個了。


    “老夫人!”


    良玉作了一個揖,淡淡一笑,卻並沒有將眉間的愁苦給淡化,良婉也是跟著行了禮才坐到飯桌前,這姐妹倆未免太不會藏心事,均是微微皺著眉頭,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她們這麽明目張膽地表達著心裏的煩惱,反而讓陸焚香不知道怎麽辦了,自己也跟著愁吧!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若老夫人真要問起來,肯定覺得她是有拍馬屁之嫌,畢竟曹婉儀受委屈關她什麽事,可是自己表示的太沒事也不行,老夫人本來就不喜歡她,自己是和曹氏姐妹一起去的皇宮,現下三個人一起回來,就她跟沒事人一樣,怎麽能夠不讓人生疑。


    思來想去,焚香也隻好木著一張臉,眼觀鼻鼻觀心地正襟危坐在那兒,總之這餐飯,吃得實在難受。


    鄒正言坐在一邊,隻是掃了一圈她們三人的眉目,心裏似乎就有譜了,匆匆吃了飯,還沒等老夫人向焚香發難,他便搶先說了個由頭要了焚香過去。


    “母親,這碧雲鎮的賬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當時那些下人是怎麽做的,正言有個不情之請,想等弟妹用完晚飯之後,讓她給我去瞧瞧,畢竟現下大姐還在那江南之地,生意上一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鄒正言兩手一攤,充分顯示自己是不得已而為之,病急亂投醫了,焚香在一旁聽著,心情極是複雜,實在是不想跟著鄒正言離開,卻沒想到鄒母這一回卻沒表現出多大的異議,點了點頭,還果真放行了,爾後便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安撫良玉與良婉身上。


    焚香跟著鄒正言離開時,抬頭還看了良玉一眼,果然她也是在瞧著自己的,不知怎麽,焚香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禮貌的那一笑,帶著些尷尬。


    良玉一直看著鄒正言與焚香二人離開,直到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了,才把視線慢慢拉回來,正在回頭時,就聽到鄒母歎了一口氣,說話間便拉起了良玉的手。


    “行了,別看了,正言有正事做呢?”


    見良玉不語,她又寵溺地拍了拍良玉手背道。


    “良玉啊!你也別怪老夫人答應了正言的這個要求,我那個二兒媳,其他的沒規矩,做生意倒還真是有一手,這陸家布莊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能夠這麽打理起來,也算她能耐,不過,這做商賈難免是要拋頭露麵的,分明都是男兒家的事,你是大家閨秀,隻要跟著我學習怎麽打理內務便行了!”


    良玉臉一紅,心裏的那個疙瘩因為鄒母的三言兩語煙消雲散了,她乖巧地點了點頭,羞怯一笑,便也不再去在意正言突然出言要焚香幫他的舉動。


    ……


    焚香一聲不吭地跟著鄒正言來到他的書房,她不做聲情有可原,可是奇怪的是鄒正言也不說話,待到走進了鄒正言的書房外屋,她實在是耐不住了,終於還是先起了這個話頭。


    “你找我來,是有什麽事!”


    鄒正言一手點了蠟燭,慢慢甩滅了火舌子,突然將之往旁邊一丟就坐在了書桌邊。


    “我看今日良玉她們二人從皇宮回來那麽一幅模樣,料想你們一定是碰到什麽鬧心的事了,怎麽,曹婉儀又受憋屈了,可是被那個小皇後鬧的!”


    鄒正言興致勃勃地問著,就連焚香賞給他的白眼都視而不見,焚香輕哼了一聲,選了個離鄒正言還算近的座位坐了下來。


    “你心裏不是有挺多疑問麽,我現下可是賣個人情給你,你若現在不問,以後可沒機會了!”


    鄒正言今日心情似乎很好,焚香怎麽反應他都沒生氣,焚香皺了一下眉頭,似乎真的是被他說動了,半晌,她還是抑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了起來。


    “那個小皇後是誰呢?怎麽那麽驕陽跋扈的,曹婉儀還那麽忍著,莫非她果真是那麽得皇上寵愛!”


    鄒正言一笑,拿起手邊的茶便喝了起來。


    “她可不受皇上寵愛,當日進宮的時候,她可是輸給了一個小女孩,皇上當初一眼相中的可是已故小騎衛上將軍張美的曾孫女張菲,那孩子雖然才八歲,就已初具一幅沉魚落雁之貌了,至於她,若不是劉太後一定要封她為正宮皇後,估計現下她也不過是在宮裏當個才人,比曹婉儀的宮階還低!”


    焚香吐了吐舌,似乎是有些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忍不住就又靠近了鄒正言一點。


    “她和鄒家很熟悉麽,我提到鄒正行的時候,她說話的語調怎麽聽怎麽怪,說得難聽點,還真是有點陰陽怪氣的味道!”


    她的問話讓鄒正言手上流暢的動作皆是一頓,焚香正在兀自想著其中蹊蹺,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鄒正言已經打量了她良久,半晌,鄒正言開了口,問的卻是另一個問題。


    “看來你還是挺在意我二弟的。雖然沒見著麵,還這麽記在心裏,我二弟,豔福不淺啊!”


    鄒正言歎了一口氣,一邊說著一邊就將茶碗放到了桌上,焚香聽著這話耳根有些發熱,隻是覺得鄒正言是認認真真地感歎,感歎之中還帶著那麽一點羨慕,一點都不像平日裏他對她的說話方式,焚香扁了扁嘴,突然就自嘲地笑了出來。


    “就算沒見麵,早晚也會見的,他就住在汴梁城外不遠的別院不是麽,等大姐回來,總歸是要帶我去見一次的!”


    說到這裏,焚香紅了臉,卻痛了心,她很清楚地知道,如果真的見了那一次麵,自己就肯定是守不住身子了。


    長亭,她終究還是要辜負了他。


    可是?他又何嚐不是辜負了自己,逃婚在先,棄他於不顧在後,當日將她從滾滾江流之中揪出來的人一定是長亭,可是不管自己怎麽緊緊抱著他,求著他,他終究還是拋下自己離開了。


    即便在他離開時,焚香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他眼裏的一抹痛,焚香還是覺得長亭這樣的行為不可饒恕,如若當初他帶了自己走,自己又何須苦惱這樣的問題。


    焚香心裏的苦,不經意就蔓延在她的字裏行間,奇怪的是,鄒正言卻並沒有揪著不放,趁機打擊他幾下,他隻是低著頭,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麵,待到這聲音停止了,他才歎了一口氣道。


    “是啊!早晚!”


    隻是他所說的早晚,和焚香所說的早晚分明是指著兩件事,突然鄒正言一拍桌,又繼續回答起焚香的問題。


    “那個小皇後,叫做郭嬌,是平廬節度使郭崇的孫女,她的家世與張菲張才人比起來,可算是大了去了,這也是為什麽劉太後會欽點郭嬌做皇後!”


    說著,鄒正言又瞟了焚香一眼,因為接下來他要說的和她確實有切身聯係。


    “你說為什麽郭嬌聽到鄒正行這三個字的時候,說話便陰陽怪氣,那是因為在她入宮之前,她喜歡的人,正是你現在那個沒見麵的夫君!”


    鄒正言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焚香,這一下,焚香確實是被驚到了,愣了半天,才又問道。


    “……那,那她怎麽會被選進宮裏的!”


    鄒正言嗬嗬一笑,忽然站了起來,拉進了與焚香的距離,焚香心裏害怕,想要退開,卻更想知道鄒正言要說些什麽?


    “因為我二弟是個藥罐子,病根總是不去,這麽下去,就算郭嬌願意等,郭家人又怎麽願意,咱們鄒家說是說一半商賈一半官,自我父親去世以後,在朝中也就沒有什麽能說話的人了。雖然這朱門一去不複返,可是他們郭家畢竟是官宦之家,多了一個可以當皇後的女兒,何樂而不為呢?總比隻是做一個富商家的二少夫人,要強多了!”


    鄒正言說罷,回頭想瞧瞧焚香的反應,見她隻是緊抿著嘴不說話,臉上並沒有多少變化,心裏也禁不住佩服她的承受能力,忽然話鋒一轉,倒是字字出自真心。


    “所以我說,以後曹良玉他們要你去宮中,你還是少去為妙,去了也隻是當靶子而已,他們曹家是在宮裏有個親人,不得不去,關我們鄒家人何事,何必去觸那個黴頭,宮中之事,實在是太過複雜!”


    焚香聽著鄒正言的勸解,反而苦笑出聲。


    “你倒是說得容易,婆婆那麽喜歡良玉,良玉若說一聲想我陪著去,我哪有置喙的餘地!”


    話一說完,焚香反而覺得輕鬆了不少,心思也沒那麽沉重了,倒是鄒正言,眉頭一皺,竟然還下意識地咬了咬牙。


    “所以我說那個女人,天真得可怕,話不投機半句多!”


    鄒正言一甩袖,便又坐回到了書桌前,焚香看著他,心知他是在說良玉,隻覺得良玉對鄒正言情深一片卻換得這樣的評語太過可憐,剛想說些什麽回還的話,鄒正言也在這時打破了沉默。


    “過兩天,大姐就回來了,我與她說說,她會知道怎麽去做的,到時候鄒府裏也不是你一人勢力單薄了,曹良玉仰仗著母親,你可以仰仗著大姐!”


    焚香一門心思正想著怎麽說良玉的好,突然聽到這些體貼入微的話實在是有些不適應,更何況,它們還出自於鄒正言之口,鄒正言見她手足無措的模樣,眼神忽然便得深邃。


    “焚香,等大姐回來之後,我便要啟程去碧雲鎮了,接替她的位置!”


    鄒正言這般說著,更讓焚香不知所措,她下意識地與之拉開距離,直到退到了她覺得安心的地方才停下,鄒正言默默瞧著她這樣的動作,卻並沒有像上次那樣拉住她。


    當焚香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經不自覺地退出了好遠。


    “……你若有什麽話或者東西想捎回陸家,給我便是!”


    突然間,鄒正言又開了口,話語裏聽不出一點焦躁或者不快的味道,焚香細細聽著,對於他突然表現出來的異樣的情緒似乎有些受不了了,胡亂點了點頭,便匆匆忙忙地離開了他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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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就要開第三十二章了~申屠不棄與穆長亭再度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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