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文堂哥。”


    起良微微眯了眯眼,場麵功夫做了個十足。


    “哎,不敢當,不敢當啊。”


    宣文一抬手,硬是把正要對他行禮的起良給扶正了。明眼人都知道這意思,哪裏是不敢當,分明是在說自己受不起。可是他陸宣文有什麽受不起的,除了大長老以及那些長輩不必對他作揖,放眼現下的陸家,又有誰輩分比他高?


    顯而易見,宣文是在給起良一個不大不小的下馬威。這一下,台下的騷動更大了。主房與主室偏房兩個公子的對決,真是難得一見。簡直是比唱戲還有看頭。


    焚香此刻臉色有些蒼白,一是還沒有從剛剛起良的步步緊逼之中緩過勁來,又突然讓她眼睜睜地瞧著兩個兄長這樣的明爭暗鬥,怎能讓她心情舒緩。


    自責,心痛,各種情緒都有。一時間,伶牙俐齒的焚香也選擇了沉默,隻不過她沒有選擇當看客,而是輕輕向宣文點了點頭,便背過身去了。


    顫抖的雙肩透露著她身為女子的軟弱,焚香緊緊咬著嘴唇,隻是想把溢出的眼淚給逼回去罷了。隻是越是忍著,眼淚反而越是洶湧。如果這個時候起良回頭看一看,或者就不會再像先前那樣強硬了。他做夢都不曾想到,自己在不經意間就已經打破了曾經的誓言。


    一輩子,都不會讓香兒哭。


    一輩子,都要保護香兒。


    起良現在根本就是像是一隻傷痕累累的野獸,每次與宣文在一起時,對待宣文的態度凶狠又帶著些顧忌,在這截然相反的兩種矛盾情緒的灌注下,起良一改之前平靜開朗的形象,誰看著他都想著退避三舍。


    這哪裏還是陸起良,根本就是一隻困獸。


    困獸猶鬥。


    正如他現在瞧著宣文的眼神一樣。


    宣文一笑,不以為意。


    “剛進門呢?便聽到堂弟的慷慨陳詞。為兄甚是欣慰。”


    起良動了動唇角,說出的客套話不痛不癢。


    “讓堂兄見笑了。起良不過是心係陸家莊,鬥膽說出些許拙見罷了。”


    宣文點點頭,慢慢踱到焚香身前,忽然轉過身來正對著起良。


    “既然堂弟也說是心係陸家莊了,敢問在座一句,難道焚香表妹便不是麽?敢問起良堂弟一句,難道焚香妹子不是為了陸家莊著想的麽?”


    同樣的問題,一問再問。


    別說是那些身份不夠的管事,就連起良也一時語塞。這才想起焚香,抬頭望去,卻發現宣文早已經將之護在了自己身後。起良看著這樣的格局,不僅覺得有些諷刺又有些恍惚。


    宣文站著的那個位置,不是應該堅定不移地想占住的麽?


    焚香現今背著眾人,根本就沒有任何理會這些人的意思。當然也包括他自己。


    起良有些亂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麽。這些許的動搖看在了宣文眼裏,卻並沒有被放過。


    “獻上芙蓉渠,不是香兒一個人的意思。”


    說著,宣文拿出了那封訓斥信,火紅的官印是那麽顯眼。


    “大家請看,這是知州給陸家莊的訓斥信。言辭之嚴厲,是宣文從未見過的。我想大家也明白,向來士農工商,咱們商賈總是在最末位。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寧信民,不信官。雖然這封信裏說是要保咱們,可是真到了交不出讓遼人滿意的東西那天。各位,你們中間有誰還會相信知州會保陸家?有誰覺得會,那麽焚香妹子的提議,就此作罷。”


    說著,宣文便把那封訓斥信丟在了一邊的茶桌上。


    雖然這輕輕的一聲響並不顯眼,卻也讓在場的人渾身一顫。大家盯著那封信,好久都說不出話來。起良抿著唇,完全明白了自己已在不覺間處於下風。


    自己又輸給了陸宣文不成?


    這股焦灼燒得他好生難受。


    不行,他要反抗。


    “可是?陸家莊確有內賊吧。”


    起良說著,望了一眼依舊沉默的焚香。宣文無聲一笑,似乎是真有些生氣了。


    “既然堂弟說得如此確切,必然是已有線索了。那又何必在這裏賣關子浪費大家時間。你若能夠拿出證據,又說出個人來。現下為兄就能夠帶著家丁將人綁了去祠堂,請各位長老主持公道,起良堂弟,說吧!這事到底是有何蹊蹺,誰又是內賊?”


    宣文越說,笑意便越濃。在明白人看來,他現下不僅僅是嘲諷還帶著些滔天怒氣。


    起良悶聲不響,抬頭想指名道姓鄒家。正在這時,台下卻有人出來打了圓場。


    “二位少爺。依小的們看,還是先應付了官府再說吧。”


    “是啊是啊。其他容易仿製,可是這芙蓉渠……卻是驚世之作,即便是有宵小覬覦,也並不是可以馬上仿製出來的東西啊。”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宣告著起良的徹底失敗。


    “既然如此,大家便散了吧。各行其事,共度難關。去吧。”


    “是。”


    眾人答應著,便都散了去。宣文背著雙手站在廳上看著人都走盡了,見起良不發一言轉身便想離開,忽然便拉住了他。


    “怎麽?堂兄可還有吩咐。”


    “吩咐倒沒有,囑咐倒是有一句。聽是不聽,謹遵其便。”


    起良沉默間,宣文已湊到了他身邊,用焚香聽不到的聲調道。


    “離陸婉啼遠些。”


    起良聽罷,感到了一種被羞辱的憤怒。一把甩開了宣文的手,拂袖而去。


    這一切,恰巧都看在了焚香眼裏。隻是她眼裏的那一抹憂傷,隻有宣文看到了。


    作者群:7930325


    如期一天一更,與讀者一期一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下堂夫君出牆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闕無憂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闕無憂並收藏下堂夫君出牆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