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鈺微微低頭,在她意識到了自己真的有點想他了之後,因著剛才兩人這樣靠近又那樣無盡的凝視,她有些羞澀。


    所以姚瑋棕的手橫著過來的時候,她一個激靈,兩手就一下抓了上去,他的手就停留在了半空。


    姚瑋棕因著她這樣的小情態心情很是愉悅,“阿鈺~”


    承鈺就是抓著他的手不讓他動,明亮的眼睛裏因為心裏彌漫的羞意而透出水潤的光澤,如同一層薄薄的霧氣蒸騰在冬日的清泉,姚瑋棕都要溺在她眼中這從來沒見的一番光景裏。


    他小聲地哄,“阿鈺,要係安全帶。”


    承鈺慢慢呼出一口氣平緩了一下,把他的手放開,“我自己會係的。”她又借著點色厲內荏的語調,“你好好開車。”


    姚瑋棕就笑,“好,我好好開車,那我們就出發了。”


    “嗯,出發吧。”承鈺老師緩了過來,“對了,你都還沒說,是要去哪裏?在紫林山嗎?”


    姚瑋棕就還是給她賣關子,“不去那,我們去一個你沒去過的地方。我總得讓某人,”姚瑋棕又逗她,“跟昨天看到了不好看的夕陽,好好翻個篇呀。”


    承鈺就想起昨天因為自己的一時心情起伏,隨手就拍了張照片發給他,他卻能縱著她這一點小任性,今天一大早地就過來接她去跟昨天的不好翻篇。


    他好像什麽都懂。


    她因為自己的小脾氣在他麵前的赧然,又因為他從來不讓自己的話掉在地上的歡喜,就跟吃了上次他給她做的裹著糖霜的山楂一樣,彼時是酸甜,現下是確幸。


    嗯?想到吃,她就去翻自己的包包,倒忘了,她給他帶了吃的。於是當她從包中拿出一個圓圓的綴滿了堅果的麵包想要遞給他時,


    “阿鈺,你把這個吃了,一會冷了。我吃過了。”姚瑋棕把袋子遞了過來。餘光又瞄到她手上那個麵包,就笑,“原來阿鈺也給我準備早餐了。那剛好,我們各自交換。”


    承鈺見他手裏的袋子是m記的,就接了過來,“你怎麽這麽早還繞到那邊去了?”


    姚瑋棕道,“又不繞。你幫我把麵包打開,我想吃。”


    承鈺,“……你不是說你吃過了嗎?”


    姚瑋棕道,“這又不多。”


    承鈺,“……多不多都一會下了車再吃。”


    ……


    車又進了毓園。彎彎繞繞的沿著一層一層的茶田,上到了半山腰上。


    兩人下了車,承鈺望著這延綿的茶田,就對姚瑋棕道,“姚總,你這毓園,到底還藏著多少東西?”


    他家這毓園,目前為止那可真是吃喝玩樂一條龍服務啊。


    姚瑋棕關好車門,他們還要再走個百米的平階上到上麵的一個觀景平台去。


    “這是二期的,打包項目,現在還沒有對外開放。今天就請承鈺老師來檢查一下我的工作。”


    承鈺就拉長了聲音,打趣他道,“哦~我怎麽覺得,這毓園,其實是姚總你自己搞出來給自己玩的一個地方呢?”


    姚瑋棕就去牽她的手,“被你發現啦?以後,這裏就是我們一起玩的地方。”


    承鈺卻在他牽過來的時候,手一個後退,再在他手背上輕輕拍了下,然後又像一尾遊魚一樣的跑開兩步,“姚瑋棕,還不快點,太陽都要出來了。”


    說著也不等他,轉身就往上走。姚瑋棕笑笑,也跟上她的腳步,兩人很快上到了觀景台。


    “來,先把早餐吃了。”姚瑋棕拉著承鈺坐到了觀景台上的邊牆上。


    承鈺也就吃著他帶的豆漿蛋麥滿分,姚瑋棕吃著她給的堅果滿滿麵包。


    承鈺側著坐,邊吃邊看著對麵遠處那將茶田環繞起來的群山。這個方向,大半個毓園,就是平來縣城的一角都盡收眼底。


    姚瑋棕就笑,“不急,我看著時間呢,慢慢吃。”


    承鈺就見他從外套口袋裏跟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超迷你的保溫瓶,擰開給她倒了一杯過來,承鈺看著那冒著熱氣的水,問了一個她以前就好奇的問題,“……為什麽你們的口袋能裝的下這麽多東西的?”


    姚瑋棕自己拿著保溫瓶也喝著,聽了她的話就笑,“那承鈺老師說說你還看了誰的口袋也裝了這麽多東西啊?”


    承鈺還沉浸在這個問題裏不可自拔,“像陳老師啊,還有我哥啊,好奇怪,我看他們出門從來都不用帶包的,但是好像什麽東西又都帶上了一樣。”說著她靈光一閃,“是不是,你們男的衣服口袋都是不一樣的啊?”


    姚瑋棕就被這突然可愛的承鈺逗笑了,他就去牽她的手,“這麽想知道,那你自己測驗一下不就行了。”


    承鈺一隻手就被他的手握著放到了他的外套口袋裏,暖呼呼的,跟他包裹著她的手的溫暖一樣。


    承鈺就又有些臉發燙,雖然那隻是外套口袋,她的手也本來被他握著的,可她莫名覺得好像是碰到了他身上的溫度一樣。


    但她又不想總是在他麵前露怯,於是就虛虛的摸了摸,“嗯,我知道了,沒有什麽不一樣的。”


    然後掙脫開他的手,把手從他口袋裏拿了出來,然後,端著他遞過來的熱水戰術性地喝著。


    姚瑋棕看她有些慌裏慌張的樣子,一時就想她這是又害羞了嗎,跟剛才一樣?可他也就是逗逗她。


    無法,他隻得給她轉移了話題,“阿鈺,這樣看日出才過癮,”說著,他就在觀景台邊牆上調了個轉,兩腿就懸在了牆外。


    他伸手去接承鈺,“不要怕,相信我。下麵茶田也就兩三米,地勢也很平緩。”


    承鈺沒想到他突然這樣換了個方向坐著,她知道觀景台下是茶田,但是,這些茶田本來就是在山穀裏的。


    他們這個位置又是最高點,隻有遠處太陽將將要升起的群山跟他們在一個水平線上。他們腳下的梯田逐級向下,但人的視線慣常著落在那最底下最遠的那一處,這樣視覺差一拉長,還是會有失重感。


    但她自是相信他的。她把手放到他手上,借著他的力轉了個身,當她的腿也懸著在牆外時,她就看見了那讓她能忘了自己的景致。


    遠處霞光一點一點的探出了翻滾的雲海,碧綠的茶田宛如翡翠般蜿蜒,璀璨奪目。遠處群山之巔,金輝灑滿天際。


    姚瑋棕牢牢地握著她的手。


    承鈺也就隻有他手上這一個著力點。


    她的前麵,隻有一片日出時分讓她的心跳與世界脈動共鳴的空寂。


    無垠的曠野,風在低語,帶著自由的呼吸,輕拂過她的臉頰。


    她感受到了一種被太陽擁抱了的喜悅, 那是心靈的束縛得到前所未有的釋放與安寧。


    她的腳下沒有任何支撐,沒有踩在實地的感覺她本該恐懼的,但她卻沒覺得多害怕。因為此刻,她坐在這,他在身邊,她覺得她可以去到任何地方,隻要她想,她腳下踩著的就是通往世界的無限之路。


    “姚瑋棕……”她怔怔地望著前方,又去叫他,手緊緊攥著他。


    “嗯。”姚瑋棕應她。


    承鈺卻隻是叫了他一聲,沒有說話。


    朝陽初升,雲霧彌漫。


    良久,承鈺似有輕聲地呢喃了一句,“姚瑋棕……”


    姚瑋棕依然應她,“嗯,我在的。”


    承鈺輕聲道,“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是有魔法的。”


    姚瑋棕笑,“阿鈺,告訴我你現在的感受。”


    承鈺道,“就,很奇怪,就好像是自己變成了一隻想要去天空翱翔的鳥兒,在等著風起飛。”


    姚瑋棕摩挲著她被他握著的手,“那承鈺老師比我有覺悟。我第一次在這裏看到日出的時候,隻想到一句話。那句話怎麽說來的,說是一個人想要飛上天,跟太陽肩並肩。”


    承鈺噗嗤一下就笑了。


    姚瑋棕道,“這個看台保留了原來的山勢,我那時自己一個人來看,下麵的梯田也還不規整,什麽都沒有,我都不敢站,隻能蹲下,那時候要說不怕那也不可能。所以我就把邊牆加寬,一種上茶樹,就好多了。”


    承鈺道,“所以你是有魔法的。姚瑋棕,你什麽都懂,又那麽厲害,把毓園搞的這麽好。”承鈺看著他,“你看,你現在這樣好,可是我還是想要知道…”


    “阿鈺…”姚瑋棕喊她,他知道她昨天的情緒是有些不對的。他也能猜到一些。那天他去派出所聽姚皓然交代了一些。


    “姚瑋棕,你當時突然轉學之後,過得好嗎?”這就是承鈺昨天不忍的他的曾經。


    她從來沒有去想過他那時突然轉學走了,那樣小的年歲那樣漫長的幾年,要是他也經曆過跟她自己學生一樣的境遇…她真的不忍。


    可能她自己都沒察覺,因為她對這個問題的在意,現在等他回答的時候,臉上是忐忑的。


    姚瑋棕自然是了解的,他道,“阿鈺,說出來可能會有些對不住你了。”


    就見承鈺一下抿緊了唇。


    姚瑋棕的聲音裏就有了笑意,“怎麽辦呢,我要是說我小時候在村裏過得還挺開心的,是不是有點對不住你啦?畢竟,我那時可是因為你我犯了錯誤被流放過去的,很該老老實實反思檢討才對。”


    承鈺,“…你再這樣說話我不理你了。”


    姚瑋棕就笑,這話可沒上次他喝醉了的她凶他去睡覺的時候有威力,她的手還被他握在手裏呢。


    “阿鈺,那我是說真的嘛。你為什麽總是不信我說的呢。”他又有點子委委屈屈,承鈺…


    於是,承鈺就聽他絮絮叨叨得給她講了那麽些年,他這個“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山大王的故事。


    承鈺老師用著自己極強大的意誌力才勉強控製自己不跟他共鳴。


    因為聽他說的那些,她在城裏長大,真的從來沒有經曆過啊!好像,還,挺好玩的…


    畢竟,那可是真的滿山跑,河裏蹲,捅得了耗子窩,抓得了河裏魚,敢拳打啄人的雞,敢腳踢攔路的蛇,真正的山大王!


    她小的時候,都在哪裏,玩得什麽呢?…


    承鈺消化了半天才相信,那他說的那可真的是小時候回了村的姚瑋棕!


    都能在村裏當上山大王了,怪道能那麽開心了!


    承鈺極勉強得接受了這個事實,她艱難的問道,“所以你,轉學,就是奔著放飛自我去的?”


    姚瑋棕道,“那有啥辦法,總得因地製宜嘛。村裏不就山多田多的,還不都是往山上跑,往地裏去。承鈺老師可別小瞧我,我好歹也是有自己山頭的人。”


    承鈺見他那嘚瑟樣怎麽那麽礙眼呢,忍不住就打擊道,“所以姚大王,你小時候這麽能,沒少挨你家母上大人的揍吧…”


    開玩笑,她可還記得,她小時候那會,大概兩三歲吧,她哥剛學會騎單車,就帶著她背著陳老師肖老師偷偷地把她放在他自己單車的後座去兜風。


    她哥估計又害怕被罵又還曉得去拆了他爸車上的小承鈺專屬坐籃裝上的,結果還是被陳老師發現了,她被肖老師抱在懷裏看他哥被陳老師一頓竹板炒肉的痛,她小,但她會看啊,他哥那也是被抽得滿地跑的,痛啊,她懂…


    她以為的調皮參照程度就是她哥陳承鈞,沒想到跟姚大王比,那也是小巫見大巫了。


    老哥,你也是挺冤的,陳老師要是知道還有姚瑋棕這樣的對比,你成長的道路上也可以少挨點揍的吧。


    “我媽?不會。”剛剛還在說的開懷的人一下說的這幾個字就讓承鈺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更。


    縱然他的臉上依然在笑。


    承鈺就看著他,試探著道,“那阿姨還是很開明的,你還怪幸運的了。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哥小時候的調皮可能沒有你一半,但我也是看著他被陳老師收拾著長大的。”


    姚瑋棕笑,“真的啊?那天看承鈞哥那樣,我還真的想象不出來他被陳老師收拾會是什麽樣子。”


    承鈺道,“那你肯定想象不出來了,他現在都已經長成了跟陳老師一樣的角色。”她逗他,“來收拾我們的,我們得好好表現啊,姚大王。除了你那深不可測的陳老師,別忘了可還有一個鐵麵無私的陳主任呐。”


    姚瑋棕也笑,“如果陳老師跟你哥哪天這麽收拾我,我覺得我也是幸運的。”


    承鈺隻道他又是在逗她,於是她也沒有繼續再說下去,隻是輕輕拍了拍他的頭,“不錯不錯,有這覺悟。不過別擔心,有困難找承鈺老師,老師會幫你的。幫你,”她起了玩心,“找藏起來的地方不讓他們找到!”


    “哈哈哈!”姚瑋棕就笑,“那以後要仰仗承鈺老師了。”


    承鈺擺擺手,“好說好說~姚瑋棕,話說,萬幸你也順利長大了,你說你當山大王你很開心,我就姑且信了你。”


    姚瑋棕卻不罷休了,“阿鈺,所以你,其實是心疼我了是嗎?”


    承鈺這會倒沒有避開他的目光了,她甚至理直氣壯地道,“怎麽,我不可以嗎?”


    姚瑋棕搖頭,“不是不可以,是不夠。”


    承鈺疑惑地道,“不夠?那還要怎樣…”


    隻是她的話都還沒說完,身體瞬間被束縛進一個有力的懷抱,她怔怔地看著那在她眼前放大,霸道又不失溫柔的唇覆上了她的,她腦海裏一片空白。


    他的眼眸低垂,眼神卻依然專注。縱是那樣輕輕地觸碰,卻仿佛要奪走她所有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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