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來縣縣政府辦公大樓裏,實驗中學那幾個聲明出來之後,韓奕君仍然神色淡淡。


    他剛好前兩天公務外出,昨晚上八點多才回到縣裏。


    自有人跟他匯報了之前實驗中學林廣海家屬上訪跟市台那則新聞的事。


    因為這個事情發生的時候剛好是他帶隊去的學校開會。


    家屬上訪了那自然要知會到領導的。


    一貫雲淡風輕的韓副縣長就難得沉了臉色。


    跟學校詳細了解過之後,十來分鍾的時間,他就把這個事情安排了下去。


    所以,早上姚瑋棕接到他同學說的市台收到的公告函,正是從平來縣政府協調發過去的。


    沒看到縣台都沒任何消息嘛。


    一下就直接到了市台,這其中還有什麽不明顯的。


    後麵的事情才走上正軌。


    他也看過那所謂的保安打人,老師罵人的視頻。


    那可不是網絡上那種被人拍下來的,而是正兒八經的監控視頻。


    真相是什麽,毫無懸念。


    所以他才很快把這個事情安排了下去。


    這隻是他手頭上一個很平常的公務。


    但就算現在這會都基本塵埃落定了,他卻依然神色淡淡的。


    因為陳承鈞的妹妹陳承鈺。


    以韓副縣長的聰明才智,隻要稍微分析,這個事情的本質他完全可以判斷的出來。


    這個事情背後的問題才是他關注的。


    隻是現在被掩藏了而已。


    承鈞的妹妹,在這個事情中,代表的不隻是她個人。


    這才是在他這個位置看到的問題。


    也是他後麵必定需要去解決的關於教育與學校發展的難題。


    窺一斑而知全豹。


    形勢是怎樣的,他也有數了。


    韓奕君眼睛掃過桌麵公文包,他昨晚回來的晚,剛剛才整理。


    拿文件出來的時候把包裏麵一個小藥瓶帶出來一點。


    他的嘴角有了點笑意。


    那是之前在實中打球的時候,他胃痛,陳承鈺叫校醫給他拿的藥。


    不經意間就一直放在了包裏,現在去哪都帶著。


    又想起他看到的那個監控視頻中,陳承鈺雙眼都要冒火星了,罵著別人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情景。


    沒想到她還真的會罵人。


    韓副縣長大人終於獻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聲。


    真的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這個陳承鈺。


    ………………


    等在學校那三個聲明下來了之後,得知林廣海已經醒來的級主任終於鬆了一口氣。


    共事這麽多年了,他跟林廣海的關係平時並不差。


    上午他跟教務主任還是抽空去了一趟醫院。


    林廣海是昨天下午醒來的。


    因為年紀大了,雖然手術是很順利的,但畢竟這麽重大的手術對身體的消耗還是很大,他們去看他的時候也隻是躺著簡單說了幾句話。


    級主任隻告訴他安心修養,學校會安排好的,等他回來的那一天。


    從級主任嘴裏說出來的話那就是一個保證了。


    這也是給林廣海家人一顆定心丸。


    起碼表明了學校的態度。


    此外,級主任還遞給林國良一個袋子。


    告訴他這是學校的捐款,數目不多,但也是全體師生的一點心意。


    拿著袋子的林國良想起昨天在派出所的事,有些不自在。


    級主任跟教務主任也沒待多久。


    林國良送他們出來。


    等下了樓,級主任倆人卻沒有直接上車。


    而是從包裏再拿出幾張紙,遞給了林國良。


    “你爸的事學校會妥善處理的,也請轉告他。


    你們辛苦些好好照顧他。


    另外,關於昨天你媳婦在派出所說學校跟承鈺老師的那些話。


    我說過了,學校保留追究她造謠責任的權利。


    你把這幾個文件給你媳婦看。


    你自己也好好看。”


    說著級主任拍了拍林國良,“國良啊。


    人人都有難處,許多事情不必糾結。


    希望你跟你媳婦有更多的辨別之心。


    理智一些。


    叫你媳婦跟承鈺老師道個歉。


    不要讓你爸失望。


    回去吧,我們走了。”


    林國良手上拿著那幾張紙上了樓,這會林廣海在休息。


    她媳婦就把他拉到一邊說道,“我剛數了一下,那些捐款大概有四萬塊。


    你那邊怎樣,主任是怎麽說的?”


    林國良微微皺著眉頭,“說什麽?”


    她媳婦就無語了,“你怎麽回事啊?


    怎麽糊裏糊塗的?


    昨天在派出所你都沒聽嗎?


    主任說他負全責。


    有什麽你提。


    你剛剛沒說嗎?”


    林國良搖了搖頭,


    把手中的那幾份聲明遞給了她。


    他媳婦打開看了看,“這可真是開眼了。”


    說著又把這幾張紙塞回給了林國良,“什麽意思?


    就這幾個公章,你就慫了?


    我瞧著你剛剛又是被學校的那兩個領導給洗腦了吧。


    你怎麽想的?


    這兩天我們怎麽過來的,你都不管了?”


    林國良看著外麵,不知道怎麽回他媳婦的話。


    她媳婦一看他這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可以啊,林國良。


    你可真是太可以了。


    這兩天我這麽辛苦你看不見,外人送來幾張紙就把你撂倒了。


    我可真是活該啊。


    我怎麽嫁了你這麽一個沒用的?


    你沒提是吧,好,我去說。


    我一個女的,大字不識幾個,我怕什麽?


    我看他們能把我抓起來不?”


    林國良沒有說話。


    他這個人總是這樣。


    每次都是這樣的態度。


    有什麽的時候,總是他媳婦一個人唱單簧一樣。


    讓人一點都提不起勁。


    他媳婦還要繼續說的時候,


    “國良,國良媳婦,你們過來。”


    林廣海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


    “爸,你怎麽還起來了?”


    林國良急急地道。


    又忐忑地看了他媳婦一眼。


    爸是什麽時候醒來的。


    他沒聽到些什麽吧?


    她媳婦剛剛跟他在說話,她哪裏知道了。


    林國良扶著林廣海靠坐好。


    “你們剛剛在說什麽?”


    林國良心裏一個咯噔,“沒說什麽啊,沒說什麽。”


    說著又用手碰了碰他媳婦。


    他媳婦忍著,也應了一聲。


    “把那幾張紙拿來我看看。”


    林廣海還是有點虛弱,聲音很輕。


    看?!


    那怎麽可以?


    他爸才剛醒來,誰敢拿東西再去刺激他。


    林國良就訕訕地笑,隻道沒有什麽,那個是一些檢查的單子。


    林廣海看著這樣的兒子,終是無奈地閉了閉眼。


    他這個兒子一直就這樣。


    其實他剛剛躺著就沒有睡著。


    兒子夫妻倆說的話他都聽見了。


    唉,總歸是自己的兒子,他也年歲不小了,這性子是改不了了。


    “你媽把我的醫保跟銀行卡是拿過來的吧?


    需要交費那些從卡裏刷吧。


    你媽知道密碼的。”


    林國良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本來開始入院也就是用的他爸的卡。


    但這個手術的費用可不是個小數目。


    就算是要報銷,也還是要先自己出這個錢。


    況且還不是全部能報回來。


    這才是林國良媳婦這兩天憂心的事。


    如果沒有臨時調課的事,那這筆錢她掏了也就認了啊。


    但是現在明明是學校過失,那他們家為什麽受了痛又還要出這個冤枉錢?


    這是一分錢都要爭的原則性問題。


    林廣海說了幾句話就累了,林國良又攙著他躺下。


    就算有什麽事情也得等身體養好一點再說了。


    林廣海是這麽想的。


    也從來,他兒子從小到大,他這個當爸的一直都是這麽想的。


    等怎樣怎樣了再說,一直都是這麽等著過來了。


    林國良就示意她不要再說什麽了。


    他媳婦就去了拿單子那些。


    因為有些是需要先繳費的,她就拿著單子去了收費處。


    之前入院的時候有預交一筆錢,但現在早就不夠了。


    “你好,林廣海病人家屬,是這樣的。


    今天上午早些時候有人交了一筆費用過來。


    總計十萬元整。


    說是指定用於林廣海的醫藥費用。


    這個你們清楚嗎?”


    林國良媳婦就愣住了。


    “你說是今天上午嗎?


    你說交了多少?


    十萬元?”


    她怕自己沒聽清,又確認了一遍。


    “是的,沒有錯,是十萬元整。


    特別說明過的。


    還有,這筆錢是現場交的,不是轉賬。”


    林國良媳婦想著事就回了病房。


    林國良看她這樣子,還以為又是因為錢的事。


    就說他再想想辦法。


    她媳婦就搖了搖頭,把他拉了出去。


    “你說,有人給爸交了十萬塊錢的醫藥費?”


    林國良也是不敢置信。


    然後他就反應了過來。


    如果是今天上午,又是到醫院現場交的,那應該是級主任吧。


    他久久不語。


    他媳婦這會子已經平靜了下來。


    不管怎樣,有了這筆錢還有剛剛那筆捐款,他們的擔子就解了下來。


    她渾身輕鬆起來,


    “還算這個主任會辦事。


    這錢可本來就是他要出的。”


    又看到林國良那樣子,就知道他又在想什麽了。


    “我也不是要鬧什麽,但是,我們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這樣做難道是為了我自己嗎?


    我也是為了我們家,為了兩個孩子啊。


    這筆費用這麽大,是你還是我能一下搞定的?


    爸可能是有點錢,但是你想過沒有,他已經年紀大了。


    那可是他的保命錢啊。


    而且,我們家還有一個媽呢,更別說還有阿婆。


    這些能不動用就不能動用啊。


    誰知道以後會有什麽急用的時候?


    那到時候去哪裏找呢?


    還有,爸這個病是需要靜養的。


    後麵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要用錢。


    你也要為他老人家考慮啊。


    他這年歲大了,錢要留到以後真正的難處上去。


    學校送來的這些錢,還有這十萬塊,也本來就是他應得的。”


    她說的動容。


    眼眶也泛紅了。


    林國良看著這樣的妻子,歎了一口氣,“都怪我,沒本事掙錢,把壓力都給了你。


    讓你跟著我受苦了。”


    主任對林國良說的有一句話是對的。


    這個世界啊,人人都有難處,許多事情不必太糾結。


    這句話主任不單是對林國良說的,也是對主任他自己說的。


    林廣海家的情況他也很清楚。


    有些東西想過了就算了,不必要太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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