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區裏分別時“二哥，我還想跟你睡。”
“今天回家睡吧小澤，下次再過來跟我睡，乖。”王思良摸了摸鄔澤的腦袋，便開門下車了“回去別跟舅舅舅媽吵架，有話好好說。”
“知道了，回去吧。”鄔言點頭道。
等電梯的時候，鄧西樓偏頭看著鄔言“是不是壓力很大？”
“沒有，別擔心。”鄔言回以一個笑容，讓他別擔心。
三人進了電梯，很快便在21樓停下“有事給我發消息。”
“嗯，我們上去了。”鄔言說。
“西樓哥哥再見。”鄔澤揮手。
“再見。”鄧西樓等電梯合上了才轉身回去。
他們到家的時候，沒想到鄔成也在家，鄔言換了鞋就往自己房間去。
鄔成叫住了他“鄔言，你過來，我們談談。”
“小澤，你回房間玩，我們跟哥哥聊點事情。”劉女士把鄔澤支開。
“哦。”鄔澤隻好回房間，關上了門。
鄔言在原地站了幾秒，轉身往他們那邊去了“說吧！”他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鄔成指了指側邊的沙發“你先坐下。”
鄔言雙手揣兜，在沙發上坐下。
“我問你，你老實回答我。”鄔成看向他。
“說。”鄔言早有心理準備了。
“你是不是在跟男人談戀愛？”他問。
鄔言抬頭看著他“是。”
劉女士的心跌入了穀底，她不願意麵對的事情終於撕開了口子，不容她自欺欺人。
“分手，我不允許你跟一個男人談戀愛，說出去多丟人，你讓我跟你媽的臉往哪擱？”鄔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那天不是說，在這個時代很正常嗎？”鄔言問。
“別人談我沒意見，但是你是我的兒子，我不能接受。”鄔成點燃了一根煙抽了起來。
鄔言一臉嫌棄的皺起了眉頭“你們不接受，這也是事實，我喜歡男人。”
“小言，我不知道是哪裏出了錯，你現在還小，還分不清喜歡，這條路實在難走，聽媽媽的，算了吧！”劉女士終於開了口。
她思來想去，還是把鄔成叫了回來。這件事一天不解決，她就一天寢食難安。
“媽，別的我都能聽你的，但是這件事絕對不行。從小到大，我就求你這一件事，求你答應。”鄔言看著劉女士，無比誠懇。
劉女士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心軟。是啊，從小到大，鄔言都讓他很省心，從來沒做出過什麽讓她頭疼的事情，一直以來都是她的驕傲。
她也知道，孩子這次是鐵了心，不然不會從那麽早開始給自己說，將來不要為難對方。那個時候她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更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你懂什麽是喜歡，懂什麽是感情嗎？你現在太小了，一定是他蠱惑了你，你根本就是覺得新鮮，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你就覺得沒有意思了。”鄔成說。
“我不是鬧著玩的，我就是喜歡他，我就愛他，他也是真心對我的，他從來沒有蠱惑過我，更沒有騙過我。”鄔言眼裏微微濕潤“他是除了家人以外，無條件對我好的人。”
“你太天真了鄔言，我沒想到你讀了這麽多年的書，會被一個男人迷的團團轉，你真是瘋了。”鄔成往外吐著煙霧，滿麵愁容。
“我沒瘋，我很清醒我自己在做什麽。”鄔言攥著自己的手“要真說起來，是我高攀了他，我沒有哪一點是配的上他的。”
“究竟是誰？讓你這麽認為？你涉世未深，根本不懂這世上的人有多複雜。”鄔成又猛吸了一口煙。
“媽，您最清楚他不是那樣的人不是嗎？他哪裏不好呢？就因為他跟我是一樣的性別，就否定他嗎？”鄔言看著劉女士。
劉女士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受不了，別開臉說“你說的我都明白，就是因為這樣，你們才更要分開。他什麽都有，哪天他膩了不要你怎麽辦？什麽保障都沒有，到頭來都是一場空，對人家來說再找一個就是。”
“到底是啊？你也不告訴我，你告訴，我去找他談談。”鄔成看向劉女士。
“你們別去找他，有什麽話跟我說就行了，別去找他的麻煩行嗎？”鄔言言語中帶著懇求。
“小言，你還小，你真的不懂人性的複雜，他現在對你好，不代表會一輩子對你好的，將來你要怎麽辦呢？”劉女士繼續勸道。
“即使會有那麽一天，也是我賺了，因為我本來就什麽都沒有，他付出的要比我多的多。”鄔言回答。
“你怎麽會這麽天真呢？你真是，這麽多年的書都白讀了。”鄔成掐滅了煙，叉著腰在客廳裏來回踱步“他付出的隻是九牛一毛，你真的太好哄了！”
“就算對他來說隻是九牛一毛，那也得他願意才行。”鄔言回答。
“聽爸媽的，及時分開吧，現在一切都還來的及的。”劉女士苦口婆心的說，眼裏含著淚。
“來不及了媽，我回不了頭了，我也不想回頭。”鄔言決絕的說道。
“算媽求求你了，這條路走不通的，找個女朋友，將來成家生個孩子，多幸福啊！等你老了也有人照顧，我們也就放心了。”劉女士繼續說道。
“那你們呢？你們的婚姻就幸福嗎？”鄔言質問他們道。
這話把他們嗆的默不作聲，夫婦倆互相看了一眼，很快便看向了別處。不管在外人麵前掩飾的再好，都磨滅不了內裏糟透了的事實。
鄔言很早就明白了，他的父母已經沒有他小時候那麽相愛了，一切都會變的。他們彼此也都很清楚，他們隻是在勉強的維持著這段婚姻罷了！
“總之我跟你媽不會同意的。”鄔成開口道。
“小言，別的我都能答應，唯獨這個不行，我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換一個人我也不會同意的。”劉女士也態度堅決的說道。
“我不會換，也不會跟他分開，你們也別去找他，不然.......”鄔言沒把後麵那句說出口。
“不然怎麽？要跟我們斷絕關係嗎？你真是翅膀硬了，好啊，你試試，我看你離開我們怎麽生存。你知道你一年要花多少錢嗎？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上嘴唇碰下嘴唇那麽容易，太任性了！”鄔成的怒氣上來了。
“你少說兩句，孩子也沒這麽說！”劉女士拉住鄔成，讓他閉嘴。
“沒關係，你養我的錢以後我都會盡數奉還給你，以後我自己打工掙學費也不是不行，我早就不想用你的錢了！”鄔言紅了眼眶。
在他這個爸眼裏，隻要有錢就行，錢可以代替所有。要不是怕傷了劉女士的心，他早就跟他這個所謂的父親翻臉了。
“行啊！以後你有本事，別跟我們要一分錢，你在外麵是死是活都不關家裏的事。”鄔成絲毫沒有讓步。
“可以，但是一碼歸一碼，鄔澤跟我媽你得管，不要因為我遷怒他們，畢竟鄔澤也是你的兒子，我媽帶大我們也不容易。”鄔言自己無所謂，他隻擔心鄔澤跟他媽媽。
劉女士已經很久沒有上過班了，所有的生活來源都得依靠鄔成，這是事實。
“這點不需要你說，該我承擔的責任我從來都沒推卸過。你要真的體諒你媽媽的不容易，那就靜下心來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別讓我們太失望！”鄔成叉著腰站在窗邊看著遠處。
“我不會跟他分開的，你們老了我照樣會養你們的老，我的事情你們就別操心了！”鄔言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們要是敢去找他的麻煩，我就跟你們斷絕關係。”
“你聽聽，你看看你把他寵成了什麽樣子，簡直就是個逆子。”鄔成又開始指責劉女士。
“都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嗎？那你呢？這麽多年了，你關心過我們嗎？家裏的事情你上過心嗎？”劉女士也覺得無比委屈，眼淚直掉。
“我在外麵點頭哈腰的，賺點錢養活你們容易嗎我？我有苛待過你們嗎？好吃好喝的供著你們還想我怎麽樣？這麽多年來，你看他給過我好臉嗎？”鄔成拍著手背，怒不可遏道。
“他不給你好臉難道不是因為你這個當爸的沒做好嗎？他是從生下來就不給你好臉色嗎？你怎麽從來都不反思一下你自己的所作所為呢？”劉女士質問道。
鄔成被懟的說不出話來，背對著他們看向窗外。
“媽，對不起。”鄔言抽了紙巾給劉女士擦眼淚“都是我的錯。”
“小言，媽求求你了，真的不行，你們分開吧！”劉女士望著鄔言用請求的語氣說道。
鄔言無比心痛，兩頭他都放不下，他真的做不到。
這個是鄔澤從房間裏跑了出來“媽媽，大哥，你們為什麽要吵架？”
“小澤，過來。”鄔言向他招手。
鄔澤跑到他的跟前，鄔言摸了摸他的臉“沒事，明天就好了，不害怕。”
“你們不要吵架，我不要你們吵架。”說著鄔澤便望著他們哭了起來“嗚嗚。”
鄔言蹲下身來，抱住他”對不起，都是哥的錯，對不起。”說著他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此刻他心如刀絞，所有的錯都在自己。可是如果可以重來，也還是會選擇跟他在一起。喜歡就是喜歡，無法改變自己的心意。
三個人抱在一起哭了起來，鄔成看了更加煩躁“哭，就知道哭，哭能解決什麽問題？你要真知道錯了，就該及時懸崖勒馬，別讓家裏一團糟！”
“你少說兩句吧！”劉女士吼了他一句，又轉頭輕聲跟鄔言說“你帶著弟弟回房間去。”
鄔言隻好帶著鄔澤回了自己房間。
“大哥，你們為什麽要吵架？”鄔言坐在床邊淚眼汪汪的看著鄔言。
鄔言抬手給他抹淚“小澤，都是大哥的錯。你以後不要像我一樣，要聽媽媽的話知道嗎？”
“大哥做錯了什麽？”鄔澤望著他。
“大哥喜歡了一個人，所以大家都覺得我錯了。”鄔言強忍著內心的委屈跟他解釋。
“喜歡一個人怎麽會有錯呢？我也喜歡班裏的王甜甜啊？我也有錯嗎？”鄔澤不理解。
“喜歡一個人並沒有錯，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鄔言摸了摸他的頭。
這個時候又傳來夫婦倆的爭吵聲。
“事到如今你還隻顧著埋怨我，說是我把孩子慣壞了，那你呢？你就沒有責任嗎？孩子會變成今天這樣，是我們倆沒做好，我們兩個都有責任。”劉女士並沒有撇清自己的責任，還是公平公正的平攤了這個責任。
“那我沒辦法啊，我要在外麵掙錢養家，我不可能兼顧的到那麽多啊！”鄔成還在為自己辯解。
“你是一點都沒兼顧，你的心根本就沒在這個家裏，還要把原因推到孩子的身上，你老大不小了，像話嗎？”劉女士問道。
“你們沒有一個人體諒過我的不容易，在這個家裏我一點尊嚴都沒有，個個對我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誰的家會是這個樣子，這樣誰還想回來。”鄔成喊道。
“難怪天天那麽晚，原來是不想回家。別往孩子們身上潑髒水了，你是一點都意識不到自身的問題。”劉女士直視鄔成。
鄔成當然不會承認自己的問題“對，都是我的問題，你們一點問題都沒有。”
“我沒說都是你一個人的問題，我希望你成熟一點，我叫你回來是解決問題的，不是增加問題的。”劉女士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她覺得這麽吵下去毫無意義。
“我也想解決問題，但是你看他那個樣子，油鹽不進的，你說怎麽解決？”鄔成望著鄔言的房間，無奈的說。
劉女士深刻的領悟到了，把他叫回來什麽問題都解決不了，反而是增添了自己的煩惱，讓問題更加僵化。
她原本想的是，再怎麽樣，他也是一家之主。這麽大的事情，應該跟他共同麵對，哪承想，一點都靠不住。
她決定不再讓他插手這件事，再讓他插手下去，這個家遲早都得散在他手裏。
“好了。”劉女士強忍著心裏的不滿“這事你別管了，你也管不明白。我也不跟你吵了，小澤都被嚇壞了。”
“我也不想跟你吵，這不是火氣上來沒控製住。唉，聽你的，這事你看著辦吧！我不管了。”說著鄔成便進了臥室。
看著他的背影，劉女士無比失望，心都涼了。不想讓他管是因為他根本找不到合適的方法，隻會一股氣去做，根本沒有用心。
但是看他這個態度，指望不上是一回事，他真的就撒手不管的態度才叫她失望。
想到這麽多年，除了錢，事事都指望不上這個丈夫，劉女士無比難過。他們也隻是表麵風光，內裏的苦楚隻有她自己知道。
她沒有要他事事參與，但起碼要有這份心，偶爾陪著孩子們，多溝通溝通也不至於到今天這步田地。
可是她體諒他在外麵的不容易，對方卻一點都不體諒她操持家裏的辛苦，反而都是埋怨。
她坐在那無聲的哭泣，多年的隱忍在此刻徹底爆發，淚水像是決了堤，怎麽也止不住。
“他們好像不吵架了？”鄔澤豎起耳朵聽。
“你先去洗澡好不好？”鄔言哄道。
“那我洗完澡可以跟你睡嗎大哥？”鄔澤問。
“嗯，可以，去吧！”鄔言點頭。
“嗯。”鄔澤點點頭，開門出去回自己的房間拿了睡衣洗澡去了。
鄔言走到劉女士的麵前，跪在她的麵前“媽，我的錯，都怪我，但是我真的沒辦法跟他分開，求你答應我們。”
劉女士擦幹眼淚，把鄔言扶了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書怎麽讀的？”
“跪父母不算。”鄔言回答。
“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媽呢？”劉女士埋怨的看著兒子。
“知道，所以才不敢說。”鄔言低著頭。
“他真的有那麽好？”劉女士問。
“嗯，特別好。”鄔言點頭答道。
“傻孩子，沒有人會永遠對一個人好的，你看我跟你爸，還不是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小言啊，你真的太小了，你還分辨不了好與壞。”劉女士望著鄔言。
“可是不管跟誰在一起，你都無法保證會好一輩子不是嗎？”鄔言怎麽會不懂這個道理呢？
正因為這樣，才更要勇敢，而不是因為害怕，就止步不前。
“但是起碼，你還有孩子。你看看媽，不管跟你爸怎麽樣，我還有你跟你弟弟，起碼你們永遠都是我的孩子啊！”劉女士慈愛的看著鄔言。
“可是我也讓你失望了！”鄔言有些慚愧。
“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不然你不會在這跪下來求我答應。”劉女士摸著他的臉“但是媽媽真的不能答應你，我答應了就是害你。”
“怎麽會是害我呢？”鄔言不理解“不管後果如何，我都會一力承擔，並不會歸咎到您的頭上的。”
“你太小了，我不能眼睜睜的放任你往一條走不通的路上去，我不能。”劉女士絲毫沒有鬆動。
“媽。”鄔言感到無力，他不知道怎麽才能讓劉女士答應他們在一起。
“你別說了，媽不會答應的。從明天開始，你跟你弟弟不許再去樓下，我會看著你的，以後你們不要再見麵了。”說完劉女士便回了臥室。
鄔言瞬間脫力，癱軟在地上，久久起不來。
怎麽辦？他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撕扯著，快要碎了。
這天下有情人那麽多，為什麽偏偏容不下我們呢？我們有什麽錯？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他已經痛到無法呼吸，不停的捶打著自己的胸口。他無措的看著窗外，他好想立刻下樓去尋求安慰，讓他抱抱自己。
可是想到劉女士那無比失望的樣子，他又放棄了這個想法。今天下去了，那明天呢？媽媽怎麽辦？她會跟我一樣心痛嗎？會徹底對我失望，然後放棄我嗎？
他不知道，他跪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他想哭出聲，但是發現一點聲音的都發不出來。
他的腦子一片混沌，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要做什麽。
不知道過了多久，鄔澤從浴室裏出來“大哥，你怎麽了？”
鄔言聽不清楚，隻知道有人在喊，聲音像是混在水裏的感覺模糊不清。他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肢體，坐在那動不了。
“媽媽！”鄔澤跑向鄔言，嘴裏不停的喊。
劉女士夫婦急忙跑出來，隻見鄔言跪坐在地上，像是失了魂一樣，任由鄔澤怎麽搖晃都不說話。
“小言，你怎麽了？”劉女士過去把人扶到沙發上坐下。
鄔言望著他們，努力張著嘴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怎麽了啊？怎麽了兒子，別嚇媽媽。”劉女士搖晃著鄔言的手臂。
鄔言緊緊抓著自己胸口的衣服，表情無比痛苦。過了很久，他才恢複了一絲力氣，他努力抬起手，抓住劉女士的手，眼神裏都是祈求。
“兒子，別嚇媽媽，有什麽事以後再說好嗎？你別這樣。”劉女士捧著鄔言的臉。
“鄔言，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鄔成看著他問。
鄔言望著劉女士，眼淚已經幹涸，睫毛粘在一起，有些可憐。
“哥哥怎麽了呀？”鄔澤帶著哭腔。
鄔言扒開劉女士的手，緩緩起身，他慢慢的往大門外走去。當他的手觸碰到門把手那一刻，涼意驚醒了他。
他站在原地搖了搖頭，恢複了一絲理智：不行，我不能下去，他看見我這副樣子會嚇到，他會擔心，不行，我不能去。
他努力的克製著自己，隨後又轉身，緩緩回了自己的房間，倒在床上，眼睛看著其他地方，一動不動。
“小言，你蓋好被子睡一覺好不好？別這樣，媽媽要嚇死了。”劉女士試圖給他翻過來，睡好。
但是鄔言始終不為所動，躺在那像是隻剩了一副軀殼，失了靈魂。
“怎麽會這樣呢？”劉女士坐在床邊，心如刀割，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把空調打開，讓他自己冷靜冷靜，他就是發瘋。”鄔成把桌上的遙控器拿了起來，打開了空調。
“你把嘴閉上，出去。”劉女士下了逐客令。
“今天回家睡吧小澤，下次再過來跟我睡，乖。”王思良摸了摸鄔澤的腦袋，便開門下車了“回去別跟舅舅舅媽吵架，有話好好說。”
“知道了，回去吧。”鄔言點頭道。
等電梯的時候，鄧西樓偏頭看著鄔言“是不是壓力很大？”
“沒有，別擔心。”鄔言回以一個笑容，讓他別擔心。
三人進了電梯，很快便在21樓停下“有事給我發消息。”
“嗯，我們上去了。”鄔言說。
“西樓哥哥再見。”鄔澤揮手。
“再見。”鄧西樓等電梯合上了才轉身回去。
他們到家的時候，沒想到鄔成也在家，鄔言換了鞋就往自己房間去。
鄔成叫住了他“鄔言，你過來，我們談談。”
“小澤，你回房間玩，我們跟哥哥聊點事情。”劉女士把鄔澤支開。
“哦。”鄔澤隻好回房間，關上了門。
鄔言在原地站了幾秒，轉身往他們那邊去了“說吧！”他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鄔成指了指側邊的沙發“你先坐下。”
鄔言雙手揣兜，在沙發上坐下。
“我問你，你老實回答我。”鄔成看向他。
“說。”鄔言早有心理準備了。
“你是不是在跟男人談戀愛？”他問。
鄔言抬頭看著他“是。”
劉女士的心跌入了穀底，她不願意麵對的事情終於撕開了口子，不容她自欺欺人。
“分手，我不允許你跟一個男人談戀愛，說出去多丟人，你讓我跟你媽的臉往哪擱？”鄔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那天不是說，在這個時代很正常嗎？”鄔言問。
“別人談我沒意見，但是你是我的兒子，我不能接受。”鄔成點燃了一根煙抽了起來。
鄔言一臉嫌棄的皺起了眉頭“你們不接受，這也是事實，我喜歡男人。”
“小言，我不知道是哪裏出了錯，你現在還小，還分不清喜歡，這條路實在難走，聽媽媽的，算了吧！”劉女士終於開了口。
她思來想去，還是把鄔成叫了回來。這件事一天不解決，她就一天寢食難安。
“媽，別的我都能聽你的，但是這件事絕對不行。從小到大，我就求你這一件事，求你答應。”鄔言看著劉女士，無比誠懇。
劉女士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心軟。是啊，從小到大，鄔言都讓他很省心，從來沒做出過什麽讓她頭疼的事情，一直以來都是她的驕傲。
她也知道，孩子這次是鐵了心，不然不會從那麽早開始給自己說，將來不要為難對方。那個時候她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更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你懂什麽是喜歡，懂什麽是感情嗎？你現在太小了，一定是他蠱惑了你，你根本就是覺得新鮮，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你就覺得沒有意思了。”鄔成說。
“我不是鬧著玩的，我就是喜歡他，我就愛他，他也是真心對我的，他從來沒有蠱惑過我，更沒有騙過我。”鄔言眼裏微微濕潤“他是除了家人以外，無條件對我好的人。”
“你太天真了鄔言，我沒想到你讀了這麽多年的書，會被一個男人迷的團團轉，你真是瘋了。”鄔成往外吐著煙霧，滿麵愁容。
“我沒瘋，我很清醒我自己在做什麽。”鄔言攥著自己的手“要真說起來，是我高攀了他，我沒有哪一點是配的上他的。”
“究竟是誰？讓你這麽認為？你涉世未深，根本不懂這世上的人有多複雜。”鄔成又猛吸了一口煙。
“媽，您最清楚他不是那樣的人不是嗎？他哪裏不好呢？就因為他跟我是一樣的性別，就否定他嗎？”鄔言看著劉女士。
劉女士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受不了，別開臉說“你說的我都明白，就是因為這樣，你們才更要分開。他什麽都有，哪天他膩了不要你怎麽辦？什麽保障都沒有，到頭來都是一場空，對人家來說再找一個就是。”
“到底是啊？你也不告訴我，你告訴，我去找他談談。”鄔成看向劉女士。
“你們別去找他，有什麽話跟我說就行了，別去找他的麻煩行嗎？”鄔言言語中帶著懇求。
“小言，你還小，你真的不懂人性的複雜，他現在對你好，不代表會一輩子對你好的，將來你要怎麽辦呢？”劉女士繼續勸道。
“即使會有那麽一天，也是我賺了，因為我本來就什麽都沒有，他付出的要比我多的多。”鄔言回答。
“你怎麽會這麽天真呢？你真是，這麽多年的書都白讀了。”鄔成掐滅了煙，叉著腰在客廳裏來回踱步“他付出的隻是九牛一毛，你真的太好哄了！”
“就算對他來說隻是九牛一毛，那也得他願意才行。”鄔言回答。
“聽爸媽的，及時分開吧，現在一切都還來的及的。”劉女士苦口婆心的說，眼裏含著淚。
“來不及了媽，我回不了頭了，我也不想回頭。”鄔言決絕的說道。
“算媽求求你了，這條路走不通的，找個女朋友，將來成家生個孩子，多幸福啊！等你老了也有人照顧，我們也就放心了。”劉女士繼續說道。
“那你們呢？你們的婚姻就幸福嗎？”鄔言質問他們道。
這話把他們嗆的默不作聲，夫婦倆互相看了一眼，很快便看向了別處。不管在外人麵前掩飾的再好，都磨滅不了內裏糟透了的事實。
鄔言很早就明白了，他的父母已經沒有他小時候那麽相愛了，一切都會變的。他們彼此也都很清楚，他們隻是在勉強的維持著這段婚姻罷了！
“總之我跟你媽不會同意的。”鄔成開口道。
“小言，別的我都能答應，唯獨這個不行，我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換一個人我也不會同意的。”劉女士也態度堅決的說道。
“我不會換，也不會跟他分開，你們也別去找他，不然.......”鄔言沒把後麵那句說出口。
“不然怎麽？要跟我們斷絕關係嗎？你真是翅膀硬了，好啊，你試試，我看你離開我們怎麽生存。你知道你一年要花多少錢嗎？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上嘴唇碰下嘴唇那麽容易，太任性了！”鄔成的怒氣上來了。
“你少說兩句，孩子也沒這麽說！”劉女士拉住鄔成，讓他閉嘴。
“沒關係，你養我的錢以後我都會盡數奉還給你，以後我自己打工掙學費也不是不行，我早就不想用你的錢了！”鄔言紅了眼眶。
在他這個爸眼裏，隻要有錢就行，錢可以代替所有。要不是怕傷了劉女士的心，他早就跟他這個所謂的父親翻臉了。
“行啊！以後你有本事，別跟我們要一分錢，你在外麵是死是活都不關家裏的事。”鄔成絲毫沒有讓步。
“可以，但是一碼歸一碼，鄔澤跟我媽你得管，不要因為我遷怒他們，畢竟鄔澤也是你的兒子，我媽帶大我們也不容易。”鄔言自己無所謂，他隻擔心鄔澤跟他媽媽。
劉女士已經很久沒有上過班了，所有的生活來源都得依靠鄔成，這是事實。
“這點不需要你說，該我承擔的責任我從來都沒推卸過。你要真的體諒你媽媽的不容易，那就靜下心來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別讓我們太失望！”鄔成叉著腰站在窗邊看著遠處。
“我不會跟他分開的，你們老了我照樣會養你們的老，我的事情你們就別操心了！”鄔言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們要是敢去找他的麻煩，我就跟你們斷絕關係。”
“你聽聽，你看看你把他寵成了什麽樣子，簡直就是個逆子。”鄔成又開始指責劉女士。
“都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嗎？那你呢？這麽多年了，你關心過我們嗎？家裏的事情你上過心嗎？”劉女士也覺得無比委屈，眼淚直掉。
“我在外麵點頭哈腰的，賺點錢養活你們容易嗎我？我有苛待過你們嗎？好吃好喝的供著你們還想我怎麽樣？這麽多年來，你看他給過我好臉嗎？”鄔成拍著手背，怒不可遏道。
“他不給你好臉難道不是因為你這個當爸的沒做好嗎？他是從生下來就不給你好臉色嗎？你怎麽從來都不反思一下你自己的所作所為呢？”劉女士質問道。
鄔成被懟的說不出話來，背對著他們看向窗外。
“媽，對不起。”鄔言抽了紙巾給劉女士擦眼淚“都是我的錯。”
“小言，媽求求你了，真的不行，你們分開吧！”劉女士望著鄔言用請求的語氣說道。
鄔言無比心痛，兩頭他都放不下，他真的做不到。
這個是鄔澤從房間裏跑了出來“媽媽，大哥，你們為什麽要吵架？”
“小澤，過來。”鄔言向他招手。
鄔澤跑到他的跟前，鄔言摸了摸他的臉“沒事，明天就好了，不害怕。”
“你們不要吵架，我不要你們吵架。”說著鄔澤便望著他們哭了起來“嗚嗚。”
鄔言蹲下身來，抱住他”對不起，都是哥的錯，對不起。”說著他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此刻他心如刀絞，所有的錯都在自己。可是如果可以重來，也還是會選擇跟他在一起。喜歡就是喜歡，無法改變自己的心意。
三個人抱在一起哭了起來，鄔成看了更加煩躁“哭，就知道哭，哭能解決什麽問題？你要真知道錯了，就該及時懸崖勒馬，別讓家裏一團糟！”
“你少說兩句吧！”劉女士吼了他一句，又轉頭輕聲跟鄔言說“你帶著弟弟回房間去。”
鄔言隻好帶著鄔澤回了自己房間。
“大哥，你們為什麽要吵架？”鄔言坐在床邊淚眼汪汪的看著鄔言。
鄔言抬手給他抹淚“小澤，都是大哥的錯。你以後不要像我一樣，要聽媽媽的話知道嗎？”
“大哥做錯了什麽？”鄔澤望著他。
“大哥喜歡了一個人，所以大家都覺得我錯了。”鄔言強忍著內心的委屈跟他解釋。
“喜歡一個人怎麽會有錯呢？我也喜歡班裏的王甜甜啊？我也有錯嗎？”鄔澤不理解。
“喜歡一個人並沒有錯，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鄔言摸了摸他的頭。
這個時候又傳來夫婦倆的爭吵聲。
“事到如今你還隻顧著埋怨我，說是我把孩子慣壞了，那你呢？你就沒有責任嗎？孩子會變成今天這樣，是我們倆沒做好，我們兩個都有責任。”劉女士並沒有撇清自己的責任，還是公平公正的平攤了這個責任。
“那我沒辦法啊，我要在外麵掙錢養家，我不可能兼顧的到那麽多啊！”鄔成還在為自己辯解。
“你是一點都沒兼顧，你的心根本就沒在這個家裏，還要把原因推到孩子的身上，你老大不小了，像話嗎？”劉女士問道。
“你們沒有一個人體諒過我的不容易，在這個家裏我一點尊嚴都沒有，個個對我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誰的家會是這個樣子，這樣誰還想回來。”鄔成喊道。
“難怪天天那麽晚，原來是不想回家。別往孩子們身上潑髒水了，你是一點都意識不到自身的問題。”劉女士直視鄔成。
鄔成當然不會承認自己的問題“對，都是我的問題，你們一點問題都沒有。”
“我沒說都是你一個人的問題，我希望你成熟一點，我叫你回來是解決問題的，不是增加問題的。”劉女士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她覺得這麽吵下去毫無意義。
“我也想解決問題，但是你看他那個樣子，油鹽不進的，你說怎麽解決？”鄔成望著鄔言的房間，無奈的說。
劉女士深刻的領悟到了，把他叫回來什麽問題都解決不了，反而是增添了自己的煩惱，讓問題更加僵化。
她原本想的是，再怎麽樣，他也是一家之主。這麽大的事情，應該跟他共同麵對，哪承想，一點都靠不住。
她決定不再讓他插手這件事，再讓他插手下去，這個家遲早都得散在他手裏。
“好了。”劉女士強忍著心裏的不滿“這事你別管了，你也管不明白。我也不跟你吵了，小澤都被嚇壞了。”
“我也不想跟你吵，這不是火氣上來沒控製住。唉，聽你的，這事你看著辦吧！我不管了。”說著鄔成便進了臥室。
看著他的背影，劉女士無比失望，心都涼了。不想讓他管是因為他根本找不到合適的方法，隻會一股氣去做，根本沒有用心。
但是看他這個態度，指望不上是一回事，他真的就撒手不管的態度才叫她失望。
想到這麽多年，除了錢，事事都指望不上這個丈夫，劉女士無比難過。他們也隻是表麵風光，內裏的苦楚隻有她自己知道。
她沒有要他事事參與，但起碼要有這份心，偶爾陪著孩子們，多溝通溝通也不至於到今天這步田地。
可是她體諒他在外麵的不容易，對方卻一點都不體諒她操持家裏的辛苦，反而都是埋怨。
她坐在那無聲的哭泣，多年的隱忍在此刻徹底爆發，淚水像是決了堤，怎麽也止不住。
“他們好像不吵架了？”鄔澤豎起耳朵聽。
“你先去洗澡好不好？”鄔言哄道。
“那我洗完澡可以跟你睡嗎大哥？”鄔澤問。
“嗯，可以，去吧！”鄔言點頭。
“嗯。”鄔澤點點頭，開門出去回自己的房間拿了睡衣洗澡去了。
鄔言走到劉女士的麵前，跪在她的麵前“媽，我的錯，都怪我，但是我真的沒辦法跟他分開，求你答應我們。”
劉女士擦幹眼淚，把鄔言扶了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書怎麽讀的？”
“跪父母不算。”鄔言回答。
“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媽呢？”劉女士埋怨的看著兒子。
“知道，所以才不敢說。”鄔言低著頭。
“他真的有那麽好？”劉女士問。
“嗯，特別好。”鄔言點頭答道。
“傻孩子，沒有人會永遠對一個人好的，你看我跟你爸，還不是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小言啊，你真的太小了，你還分辨不了好與壞。”劉女士望著鄔言。
“可是不管跟誰在一起，你都無法保證會好一輩子不是嗎？”鄔言怎麽會不懂這個道理呢？
正因為這樣，才更要勇敢，而不是因為害怕，就止步不前。
“但是起碼，你還有孩子。你看看媽，不管跟你爸怎麽樣，我還有你跟你弟弟，起碼你們永遠都是我的孩子啊！”劉女士慈愛的看著鄔言。
“可是我也讓你失望了！”鄔言有些慚愧。
“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不然你不會在這跪下來求我答應。”劉女士摸著他的臉“但是媽媽真的不能答應你，我答應了就是害你。”
“怎麽會是害我呢？”鄔言不理解“不管後果如何，我都會一力承擔，並不會歸咎到您的頭上的。”
“你太小了，我不能眼睜睜的放任你往一條走不通的路上去，我不能。”劉女士絲毫沒有鬆動。
“媽。”鄔言感到無力，他不知道怎麽才能讓劉女士答應他們在一起。
“你別說了，媽不會答應的。從明天開始，你跟你弟弟不許再去樓下，我會看著你的，以後你們不要再見麵了。”說完劉女士便回了臥室。
鄔言瞬間脫力，癱軟在地上，久久起不來。
怎麽辦？他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撕扯著，快要碎了。
這天下有情人那麽多，為什麽偏偏容不下我們呢？我們有什麽錯？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他已經痛到無法呼吸，不停的捶打著自己的胸口。他無措的看著窗外，他好想立刻下樓去尋求安慰，讓他抱抱自己。
可是想到劉女士那無比失望的樣子，他又放棄了這個想法。今天下去了，那明天呢？媽媽怎麽辦？她會跟我一樣心痛嗎？會徹底對我失望，然後放棄我嗎？
他不知道，他跪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他想哭出聲，但是發現一點聲音的都發不出來。
他的腦子一片混沌，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要做什麽。
不知道過了多久，鄔澤從浴室裏出來“大哥，你怎麽了？”
鄔言聽不清楚，隻知道有人在喊，聲音像是混在水裏的感覺模糊不清。他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肢體，坐在那動不了。
“媽媽！”鄔澤跑向鄔言，嘴裏不停的喊。
劉女士夫婦急忙跑出來，隻見鄔言跪坐在地上，像是失了魂一樣，任由鄔澤怎麽搖晃都不說話。
“小言，你怎麽了？”劉女士過去把人扶到沙發上坐下。
鄔言望著他們，努力張著嘴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怎麽了啊？怎麽了兒子，別嚇媽媽。”劉女士搖晃著鄔言的手臂。
鄔言緊緊抓著自己胸口的衣服，表情無比痛苦。過了很久，他才恢複了一絲力氣，他努力抬起手，抓住劉女士的手，眼神裏都是祈求。
“兒子，別嚇媽媽，有什麽事以後再說好嗎？你別這樣。”劉女士捧著鄔言的臉。
“鄔言，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鄔成看著他問。
鄔言望著劉女士，眼淚已經幹涸，睫毛粘在一起，有些可憐。
“哥哥怎麽了呀？”鄔澤帶著哭腔。
鄔言扒開劉女士的手，緩緩起身，他慢慢的往大門外走去。當他的手觸碰到門把手那一刻，涼意驚醒了他。
他站在原地搖了搖頭，恢複了一絲理智：不行，我不能下去，他看見我這副樣子會嚇到，他會擔心，不行，我不能去。
他努力的克製著自己，隨後又轉身，緩緩回了自己的房間，倒在床上，眼睛看著其他地方，一動不動。
“小言，你蓋好被子睡一覺好不好？別這樣，媽媽要嚇死了。”劉女士試圖給他翻過來，睡好。
但是鄔言始終不為所動，躺在那像是隻剩了一副軀殼，失了靈魂。
“怎麽會這樣呢？”劉女士坐在床邊，心如刀割，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把空調打開，讓他自己冷靜冷靜，他就是發瘋。”鄔成把桌上的遙控器拿了起來，打開了空調。
“你把嘴閉上，出去。”劉女士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