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敘哪裏知道現在的阮秋棠都腦補到哪裏去了,饒是他再怎麽聰明,現在還是有些不解地微皺起眉:“阮阮?”


    “我應該……沒有怎麽你吧?”


    阮秋棠看見他的表情聽見他的話,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是反應過激了。


    然而這種事怎麽能怪她!!


    她也不想的啊!!


    正常人誰會把鼻子跟某些功能類比到一起啊!!


    可是剛才兩人靠得太近,現在阮秋棠身上還殘留了一點關敘的體溫,於是這次連腳趾都紅了。


    還好關敘沒追問阮秋棠剛才為什麽這麽說,好像沒聽見似的走了兩步。


    阮秋棠反應過來後多少有點不好意思,還想支支吾吾地解釋一下:“我剛才,剛才……”


    “怎麽連鞋也不穿。”大概是不在意,或者不想讓阮秋棠尷尬,關敘主動換了個話頭,走到一旁拿起阮秋棠的鞋,歎了口氣。


    “雖然這裏氣候不錯,但還開著空調呢,光著腳著涼了怎麽辦。”


    阮秋棠下意識嘴硬:“我身體好。”


    沒想到關敘下一句直接道:“可萬一真的得了,我還跟你睡一起,你是要連我一起傳染?”


    阮秋棠果然被他的話帶走了,就沒再提耍流氓的事兒,哼了一聲:“那你身體也太差了吧。”


    “是啊。”結果關敘不僅不否認,還輕笑著抬頭看她一眼,“我身體瘦弱得很,那阮阮可以保護我嗎?”


    阮秋棠被他這一句不按理出牌的話堵得噎住。這種話,他是怎麽有臉說得出口的啊?!


    她先是不可置信地瞪了他一眼,然後立刻轉過臉去不看他:“你這人怎麽這樣?”


    說不過就直接裝沒聽到。


    這樣的舉動好像取悅了關敘,阮秋棠耳畔聽見對方唇邊逸出的笑,“嘖”了一下:“有什麽好笑的?!”


    “嗯嗯,不好笑。”關敘十分配合,還真的收了笑,非常認真地回答,“真的一點都不好笑。”


    然而這種時候越認真,阮秋棠就越覺得是嘲諷,臉都快憋紅了,一副氣鼓鼓的模樣看著他:


    “關敘——!!!”


    “哎。”關敘應這句的時候無比清晰,甚至還看著她,很認真地發出這個音節。


    阮秋棠看著他,忽然喉嚨裏的話就又被堵住了。


    她知道關敘是在逗他,所以她應該是能想象到關敘看著自己的表情的,但當她真的不經意看向他的眼睛,原本升起來的一點點羞赧的嗔怒忽然就蕩然無存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更加富有實感的、令人心頭飽脹的感覺。


    阮秋棠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也愣住了。


    她怔怔地站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大腦仿佛被人按了暫停鍵,一下子忘了自己要懟關敘一句什麽。


    不過對方看了她一眼,喟歎般的說了一聲:“算了。”


    還沒等阮秋棠弄清他想要做什麽,忽然看見對方麵對自己蹲了下來。


    下一秒,她的腳踝就被男人握住了。


    一種觸電般的感覺迅速湧上脊背,幾乎要令她驚呼出聲。


    關敘俯身下來,歎了一口氣,抬眼看她,認輸似的說道:“我害怕你生病,好了吧?”


    他說著,又自己去拿了鞋,放過來。


    然而阮秋棠還處於一整個大震驚的狀態,一時間嘴都瓢了:“啊,什麽?”


    關敘看著她呆愣的模樣,像是認命一般,幹脆也不問了,直接輕輕抬起她的一隻腳踝。


    “阮阮,”關敘的聲音聽上去跟平時沒兩樣,然而卻一字一句都進不到阮秋棠的耳朵裏,“抬一下。”


    阮秋棠抿了抿唇,雲裏霧裏的,不過還是聽話地抬起了左腳。


    關敘很有力,一個手掌就可以把阮秋棠細細的腳踝全部握住。


    而腳踝被人按住,像是另一種方式的被捏住脖頸。


    阮秋棠終於回過神來,心想,自己會失神,可能也是因為這種忽然不受控的、某個脆弱的地方被製住的感覺。


    那是一種帶著一點窒息的脆弱感,仿佛她真的是關敘飼養的一隻小金絲雀,而一切命脈都掌握在對方灼熱而幹燥的手掌中,隻要他一用力,自己就逃無可逃。


    阮秋棠咽了一口唾沫,努力裝做鎮定:“你……你別突然蹲下來啊。嚇人一跳。”


    “我要是不這樣,也不知道你還要光著腳走多久。”關敘的聲音裏多了無奈,終於放開了她的一邊腳踝,然後說,“另一隻。”


    安東尼奧給她準備的拖鞋也是冷淡優雅的款式,束住腳背的帶子做成水晶般透明的樣式,低調卻高貴。


    阮秋棠靠在櫃子前,而男人正低頭給她穿鞋,她垂眸看著,關敘的鼻梁和下頜線因為這樣的角度顯得更加完美,而他的睫毛鴉羽一般垂著,溫柔得令人心驚。


    她忽然開口說了一句:“怎麽感覺像是在給灰姑娘穿水晶鞋。”


    關敘聽見她這麽說,動作一頓,也輕笑了一下:“是嗎。”


    “你就當我小時候童話故事看多了吧。”阮秋棠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媽媽那時候一直跟我講童話,你知道的,小時候的記憶本來就很深,就……突然想到的而已。你別放在心上。”


    她說著說著,聲音就有些低落。


    畢竟母親當時陪著她,給她講許許多多的童話故事時,她和母親一樣,是真的相信有童話一般的現實存在的。


    隻可惜母親的婚姻是一場機關算盡的騙局,而她也隻是跟關敘簽了個合約,也沒什麽真的愛情。


    “反正我媽臨死前也看清了,本來就沒什麽童話結局。”她低聲道。


    關敘替她穿好了鞋,也察覺到了她忽然低落下來的情緒。


    他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阮秋棠無知無覺地抬眸看他:“怎麽了?”


    “你母親的事,我很抱歉。但我也可以保證,你不會向你母親一樣。”關敘說。


    阮秋棠隻當他是在安慰自己,勾唇笑笑:“是麽。”


    “不過你說的也不準確。”關敘站起來,望向她,“因為你本來就不是灰姑娘,是天生的公主。”


    即使知道關敘可能是在哄她,即使知道關敘這人向來說話一套一套的,但此刻阮秋棠還是不免心神俱震,慌亂地抽身,避開對方的視線。


    她幹脆一扭頭,別別扭扭地轉過身去:“啊好困,我要睡覺了!”


    然後頭也不回地直接蹦上床,用被子整個罩住了自己。


    ————————————————————


    不知道為什麽,哪怕她再用一百句冷靜理智的話來說服自己,可跟關敘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還是會有那麽一些不自在。


    前兩天……阮秋棠尷尬地回想了一下,最後的結局好像都是自己先睡著。


    畢竟自己睡著了,就不用去在意其他那些事了。


    但現在的情況是——她好像沒法直接裝入睡。


    她睡眠質量很好,但前提是要睡得著。


    阮秋棠在被子裏翻來覆去,聽見關敘的呼吸聲就有些緊張。


    等她在被子裏翻了不知道多少圈,忽然聽見旁邊傳來一聲無可奈何的歎息。


    關敘的聲音裏帶了點笑意:“阮阮,你想卷被子就直說。”


    阮秋棠沒想到這還能被抓包,嘴硬著回了一句:“你怎麽也沒睡?你要是睡著了會注意到這些嗎?”


    “……你一分鍾翻一次身,兩分鍾吸一口氣,三分鍾卷一次被子,我就算有你的睡眠,也沒法這麽快睡著吧。”關敘在黑暗裏幽幽道。


    末了,還又補了一句。


    “要是真覺得被子不夠睡,我讓安東尼奧再拿一套就是了。”


    怎麽可能不夠睡,這床和被子都是特別定製的,大得驚人。


    即使沒開燈,阮秋棠都覺得臉紅了,當即矢口否認:“我沒有!”


    “好好好,你沒有。”關敘也依著她,順著她說話。


    可他越這麽說,阮秋棠就越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太早了,有時差,我睡不著。”她幹脆破罐子破摔地說了一句。


    主要是她難免想起微博上那些評論……她再怎麽說也未經人事,這些人說話怎麽這麽露骨!


    互聯網上真的沒有他們在乎的人了嗎!


    還有說什麽鼻子……


    阮秋棠鬼鬼祟祟側過頭去看了對方一眼。


    關敘的鼻梁高而挺,借著稀微的月光,能看見一個朦朧的輪廓。


    阮秋棠正想著,忽然感覺身旁的人一動,伸手摸到了床旁的燈。


    突然接觸到明亮的光源,讓阮秋棠頓時眯起了眼睛,然後重新看清此刻關敘的模樣——


    也許是因為夜晚,也許是因為月亮,現在的他看上去竟然比白天時還要英俊些。


    她忽然就忘了自己上一秒在想什麽,隻愣愣地看著對方的臉。


    關敘的鼻子的確很好看,線條流暢而英挺。


    不對,應該說他本來就是英俊這個詞的具現化。


    阮秋棠驀地又生出了那種詭異的、奇怪的喉嚨發幹的感覺。


    她不想應對,幹脆裝死,又要別過臉去。


    隻是這次她沒能成功。


    關敘忽然連人帶被子把她擁住了,讓阮秋棠囿於其中,動彈不得。


    “好了好了。”他很輕地哄她,“先睡吧,我不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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