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溫照凜和小團子,秦杳心裏空落落的,熱鬧之後的寂靜,還真的是很折磨人呢。


    回到總兵府,茶烽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見到秦杳,他立刻走上前,“秦帥,人都已經到齊了。”


    秦杳點點頭,“我換身衣裳就去。”


    總兵府書房內。


    宋懷生和宋懷舟坐在相鄰的位置,兩兄弟許久未見,說著家長裏短。


    關裕和姚之沅兩人一站一坐,關裕很喜歡姚之沅這個晚輩,曾幾次想要將其收入麾下,不過姚之沅是吳山林手下的得力幹將,吳山林說什麽也不願意把姚之沅給他,所以每回關裕見到姚之沅,都要說上幾句,試圖動搖姚之沅的立場。


    平遠將軍向來寡言,但他欣賞文化人,所以坐在路滄雪身旁,話自然就多了起來。


    當然,書房內不止這些人,烏泱泱的,坐滿了整個屋子。


    說起來,自從他們來到北邊的地界,就從沒有聚這麽齊過,前幾日他們接連收到了來自秦杳的親筆信,讓他們今日務必抵達柴隴關,雖然秦杳在信中不曾說什麽,但看見今日坐在書房內的人,在座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了,終歸不會是一件小事。


    秦杳換了一身利落的常服走進書房,眾人見狀,紛紛起身,“秦帥!”


    秦杳在主位落座,抬了抬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等所有人都坐下,秦杳才緩緩開口。


    “今日召集各位,一是了解一下各地的現狀,二是部署今後的安排。”秦杳語氣平緩,臉色也和氣,但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領將的風範,不怒自威,“相信各位已經得到消息,榮戚揚親率六十萬大軍進攻齊蒙關,去歲咱們跟他交手過,但隻是小打小鬧,而今榮戚揚已經掌握了整個蒼北,據可靠消息,今年榮戚揚的目標會放在咱們身上,諸位是如何看的。”


    根據平俁從北越傳回來的消息,呼延桀多次給榮戚揚施壓,是要不惜一切代價鏟除秦家軍。


    這跟呼延桀一貫的作風一樣,視秦家軍為死敵,如此大動幹戈的目的就是為了報仇。


    不過這跟榮戚揚的出兵理念不符,榮戚揚是抱著揮兵南下,劍指汴京的目的來的,所以他去歲才遲遲沒有大規模跟她交手,他做著長期作戰的準備,所以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在蒼北紮根,可以說是準備充足了。


    但榮戚揚再怎麽有野心,也架不住呼延桀幾次三番的催促,所以秦杳猜想,榮戚揚留在蒼北的那幾十萬大軍,就是為了為後續進攻內地做的準備,他之所以親率六十萬大軍,大概是抱著快攻快打的心思,花最少的時間解決他們。


    在座的不是經驗豐富的沙場老將就是異起新秀,聽完秦杳的話,心中就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秦杳的意思,大概是讓榮戚揚有來無回了。


    關裕資格最老,當即就站起來說道:“秦帥,榮戚揚雖難以對付,但咱們秦家軍同樣也是響當當的人物,末將請命,申請即可前往齊蒙關協助黑熊將軍擊殺榮戚揚。”


    “去歲末,末將奉命巡邏各地,將士們士氣高昂,而今秦帥一聲令下,將士們必然不惜一切代價將榮戚揚趕出蒼北!”


    北越視秦家軍為死敵,他秦家軍又何嚐不是呢?


    關裕話音落下,宋懷舟跟著就站了起來,“秦帥,今早末將得到消息,應朝關撫南將軍稱病,現在盤踞在應朝關的朝廷兵馬已經群龍無首,末將已經傳令將其收編,撫南將軍對朝廷心死,已經秘密離開應朝關,據密探的消息,扶南將軍應該是回汴京了。”


    閆曜梁不得民心,做出來的事更是寒了將士們的心,自從扶南將軍帶兵抵達應朝關之後,朝廷隻斷斷續續的送來了幾次糧草,北方苦寒,冬日更是難熬,過冬的物資更是什麽也沒有,扶南將軍幾次上書請求朝廷派送大軍過冬物資都被閆曜梁含糊過去。


    若不是秦杳下令給他們運送過冬的糧草和棉衣,恐怕現在那些駐軍不是造反就是活活餓死了!


    那些人的心早就偏向了秦杳,現在收編隻是走一個過場而已。


    “閆曜梁禦駕親征,扶南將軍此時回京的確是個很好的選擇,那些士兵你要密切關注,切不能混進探子。”


    “秦帥放心,末將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宋懷舟說道。


    宋懷舟坐下,胞弟宋懷生站了起來,他從衣袖裏拿出了一張草圖,上前遞給秦杳,“這是末將聯合葉戟繪製出了地圖,上麵標注了各地區的戰鬥力以及戰地與戰地之間之快的支援道路,目前為止,秦帥座下秦家軍三十五萬,韓鐸手下十萬羽林軍,以及池永鬆手下王爺的援兵十五萬人馬,一共六十萬大軍,加上收編的朝廷兵馬,目前可支配的戰鬥力在六十五萬上下。”


    “其中,二十萬秦家軍,按照秦帥的要求,一直在邊境休養;柴隴關現有五萬援兵和五萬朝廷新兵,由平遠將軍統領,時刻防備赫連震卷土重來;齊蒙關八萬秦家軍,由黑熊將軍統領,按王爺的命令,韓鐸手下十萬羽林軍已經在渝關整合,按照目前的形式,黑熊將軍和韓鐸會跟榮戚揚最早正麵交鋒。”


    “剩下的秦家軍皆鎮守在飛鴻關,而應朝關現在除了收編的朝廷援軍,就是池永鬆手下的援軍。”


    “目前整個北方的兵力配置就是這樣。”


    宋懷舟已經把更為詳細的兵力分配標注在了草圖上,連一個小城池兵力幾何都做的批注,跟秦杳記憶力的完全吻合。


    秦杳把草圖遞給了身後的茶烽,茶烽點頭,將草圖掛在了秦杳身後那副巨大的地圖右上角。


    “別的話我就不多說了,諸位追隨我這麽久,都明白我的心思,今日召集諸位前來,既是給你們交代任務,也是給我自己立軍令狀。”


    秦杳話音剛落,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同一件事,心中不免驚歎。


    “秦——”關裕蹙眉,握緊了拳頭。


    秦杳知道他要說什麽,抬手打斷了他,“我休整了將近一年,身體已經無礙,出兵北越是一早就決定好的,現在時機已經成熟了。”


    出兵北越,親自摧毀整個北越,是秦杳在秦家列祖列宗麵前立下的誓言,現在終於要開始了。


    “現在是最好的機會,呼延桀手下最得力的幹將都在蒼北,現在的北越國,內部不堪一擊,這是他們的敗點,亦是我的機會。”


    書房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不過大家的眼神卻一點不安靜。


    “出兵的時間定在了兩個月之後,在邊境休整的二十萬秦家軍隨我出發,屆時,我需要諸位替我牽製住榮戚揚,絕不能讓他有機會支援回防。”


    “路老。”秦杳轉頭看著路滄雪。


    路滄雪了然,道:“王妃放心,老朽心中有數。”


    路滄雪說起是個書生,但他的格局和眼光卻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他僅僅隻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把經曆了兩次動亂的十幾個城池安撫好,可見其手腕。


    秦杳信任他,不僅是因為他是溫照凜的人,也因為他的確有手段,她率兵離開的時間應該正巧是榮戚揚進攻最為猛烈的時候,這時候,需要一個穩定民心的主心骨,而路滄雪,扮演的就是這個給予大家安全感的角色。


    “多謝路老。”秦杳感激的說道。


    路滄雪笑著搖頭,兩手交握放在麵前,老態龍鍾的樣子給足了大家信心。


    見狀,秦杳心中平靜了不少,她收回視線,轉而將視線落在了關裕身上,“關將軍。”


    關裕聞言,站起來走到正中央,中氣十足的開口,“末將在。”


    “我帶兵離開之後,整個北境的兵馬你全權調度,渝關隻能暫時困住榮戚揚的部隊,在此之後,北境的戰場需要你主持,火炮我隻帶走三台,剩下的全留給你,能殲滅榮戚揚的部隊最好,若是不能,務必將其死死困在北境。”


    關裕不僅是這裏經驗最豐富的戰將,也是指揮調度能力最老辣的,交給他,秦杳很放心,這回跟以往的每一場戰都不一樣,以往她不在戰場,或許還能安排一二,留下部署,但這回不一樣,榮戚揚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麵對他,隻能隨機應變,她提前做不了任何計劃,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交給關裕她是最放心的。


    但關裕似乎並不滿意這個安排,他沉默了片刻,道:“末將願護在秦帥左右,隨您出征北越,斬殺敵軍為老將軍報仇!”


    他當年親眼看著老將軍死在自己麵前,作為秦老將軍麾下一員,這麽多年,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報仇這件事!


    關裕看著秦杳,但秦杳隻能搖頭,“你在這裏比跟在我身邊有用。”


    關裕眼裏的光黯淡了下來,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抬頭的瞬間,又恢複了鬥誌,“既如此,末將領命便是,得秦帥如此信任,末將就是死,也一定不會讓榮戚揚的手伸到您的戰場上。”


    “榮戚揚此人變幻莫測,我希望將軍跟他交手的同時,也保重自己。”


    “......”


    “......”


    “......”


    就她離開之後的安排,秦杳和他們整整商議了一個下午,直到傍晚時分,才有人從書房內陸陸續續的出來。


    到最後,書房內就隻剩下宋懷舟,姚之沅還有池永鬆三個人。


    “宋將軍。”秦杳把手邊早已準備好的路線圖遞給了宋懷舟,“這是我提前規劃的路線圖。”


    宋懷舟接過路線圖,淺看了幾眼,道:“秦帥放心,末將會安排好,也會提前預備好糧草給大軍補給。”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遠征不宜攜帶過多的糧草,但又不能不準備,所以隻能提前準備好補給站,以防萬一。


    “交給你我放心。”


    宋懷舟領命離開。


    秦杳此行隻帶了宋懷舟和姚之沅,一個是浴血沙場的老將,一個是嶄露頭角的小將,足矣!


    “姚之沅。”


    “末將在!”姚之沅很興奮,他自詡頭腦和功夫不輸任何一個同輩的小將,但他很清楚,自己最缺乏的就是經驗,能跟著秦杳出兵北越,這是他的福氣!


    “收拾好你的東西,明日一早就前往邊境軍營,那裏會有人告訴你怎麽做。”


    邊境的秦家軍休整了接近一年,需要一個年輕人去調動他們的積極性。


    姚之沅處在興奮之中,火速領命離開了書房。


    “池永鬆……”


    秦杳在一個時辰之後送池永鬆離開了書房,她動了動酸軟的胳膊,同時不忘囑咐身後的茶烽,“記得告訴葉戟,這件事不要傳到王爺耳朵裏。”


    出兵北越的決定秦杳很早就定下了,並且她短時間內不打算告訴溫照凜,免得他擔心,雖說閆曜梁敗絮其中難成大器,但不到塵埃落定的時候,誰也說不準。


    有些險能不冒就不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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