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


    秦杳不知喜從何來,疑惑的看著姚之沅。


    姚之沅見狀,連忙解釋道:“昨夜黑熊將軍聯合柴隴關平遠將軍大破柴隴關外的敵軍,赫連震舍棄龕城,率兵退往嘉林關,黑熊將軍活捉赫連震麾下大將巫馬昀,王爺此刻已經在柴隴關等候,特地派末將回來稟報將軍。”


    聽到這話的那一瞬,秦杳腦袋嗡鳴,事情過於突然,她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她之前不是沒有跟赫連震交過手,但赫連震狡猾至極,每每她就要將其擊潰之時他就撤兵,速度之快根本追不上。


    加之她需要養傷,且又忙於鞏固秦家軍在邊境的實力,對赫連震就沒那麽放在心上,隻是她心裏很清楚,她跟赫連震之間,勢必會有一場硬仗。


    不過她怎麽也沒想到,這場硬仗,竟然在她還沒有行動就已經結束了,她甚至未曾參與一星半點。


    “此話當真?”秦杳忍不住再次確認。


    姚之沅興奮的點頭,“末將親眼所見,此刻巫馬昀就在柴隴關的大牢裏,假不了!”


    得到確認,秦杳霎時熱血沸騰,雙腿加緊馬腹,“駕——!”


    姚之沅見狀,立刻翻身上馬,緊跟在秦杳身後。


    阜瑒城在飛鴻關內,距離柴隴關約摸有兩日的路程,走小道抄近路也得耗費一日,現在是午時,溫照凜已經到達柴隴關,說明他昨天半夜就出發了,大概就是在兩軍開戰之時。


    秦杳揮舞著馬鞭,漆烏吃痛帶著她在雪地飛馳,濺起滿地積雪,她從沒有如此迫切的想要達到某一個地方,她很清楚,這樣的急切不是因為勝利,僅僅隻是因為想要去見溫照凜。


    先前兩人分別幾個月都不曾有過這樣急切的盼望,可是此時此刻,她想要擁抱溫照凜的心情達到了頂峰。


    為什麽呢?


    大概是她知道,溫照凜此舉,不是為了穩固軍心,也不是因為別的什麽種種,僅僅隻是因為要給她出氣,報當時赫連震的那一箭之仇。


    這種被保護被在意的感覺,她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感受過了。


    姚之沅一直跟秦杳保持著半個馬身的距離,距離很近,他能清楚的感知到秦杳此刻的迫切。


    這個時候,他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他再一次夾緊馬腹,朝秦杳又靠近了一點,並且密切留意著周圍的動靜,除了噠噠的馬蹄聲,他甚至能聽到積雪被濺起的聲音。


    “王爺什麽時候開始著手準備的?”


    秦杳的聲音猝不及防的響起,姚之沅餘光瞥見了她冷毅的側臉,在這看似冷漠的神色之下,透露著矜貴和驕傲,這讓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年初一下午第一次見到溫照凜時的那種感覺。


    當時溫照凜帶著傅晚和韓鐸驟然出現在飛鴻關軍營,他那時正在操練大軍,聽到侍衛稟報,才知道威名遠揚的廣平王來了。


    他雖然人在北方,可對於廣平王的威名卻是如雷貫耳,他立刻穿好盔甲前去迎接,當時的場麵他至今難忘。


    溫照凜一身玄色長袍,披著墨狐皮的大氅,冷漠,威嚴,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高貴和肅穆之感。


    氣場過於強大,坐在馬背上的架勢仿佛禦駕親征的天子,把身後的傅晚和韓鐸瞬間碾壓成了禦前小卒。


    “王爺讓末將聯絡了黑熊將軍,當天晚上,黑熊將軍就秘密率兵三萬從齊蒙關出發,第二天深夜便到了柴隴關,王爺又親自給柴隴關的平遠老將軍去了信,具體說來什麽末將不知道,隻知道黑熊將軍到達柴隴關的時候,老將軍二話不說就放三萬大軍進了關,並且在昨夜的交戰中非常配合。”


    其實他也很好奇廣平王究竟跟老將軍說了什麽,能讓老將軍這麽爽快就讓黑熊將軍帶兵入關,要知道,老將軍自從奉命駐守柴隴關,在此之前雖沒有聽從朝廷的話給秦家軍找麻煩,但也並沒有多親近他們,隻是達成了一些共識而已,即使他們都已經把老將軍歸為了自己人,可是雙方一直都維持著很是微妙的沒關係,沒有打破。


    他能理解,畢竟老將軍一家老小都在汴京,他不能明著跟閆曜梁為敵,隻能周旋於秦杳和朝廷之間。


    所以姚之沅才疑惑,王爺究竟跟老將軍說了什麽?


    “王妃,老將軍此舉,是意味著他願意徹底跟咱們結盟嗎?”或者換句話說,老將軍願意加入他們的陣營?


    對此,秦杳搖頭,“不清楚。”


    她不敢妄下定論,萬一此番隻是溫照凜跟他之間的交易也未可知。


    不過這個問題的答案,等見到溫照凜就知道了。


    “這幾日王爺一直都在軍營嗎?”溫照凜刻意瞞著她,但是又要跟吳山林聯係,他那樣謹慎的人,必然不會跟吳山林直接聯絡,所以隻能找姚之沅做這個中間人,想來這幾日一直都是待在飛鴻關的軍營的。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王爺隻在年初一和昨天下午來了軍營,其他時候並沒有出現。”姚之沅搖頭如實回答。


    “期間你與王爺單獨聯絡了嗎?”


    姚之沅繼續搖頭,“未曾,王爺讓末將給黑熊將軍轉交消息之後就未曾與末將聯絡,昨日來隻是叮囑末將做好防備好飛鴻關。”


    聞言,秦杳不由得蹙眉,按理說溫照凜一手策劃的這件事,應該密切關注動靜才對,至少要敲定很多細節才能保證萬無一失,可是為什麽又表現出不怎麽上心的樣子?


    這不合理?


    秦杳在腦海裏回想著溫照凜說過的每句話,突然,腦海裏的畫麵定格在了祝伯夷出現的那一天。


    她似乎有點明白了,也對,溫照凜那樣睚眥必報、走一步看三步的人,怎麽會隻做這一件事呢。


    想到這裏,秦杳不禁勾起了一抹微笑。


    姚之沅看在眼裏,沒有再開口,沉默著緊跟在秦杳身側,留意著周圍的一切動靜。


    所幸現在年節,這條小路上還沒有什麽人,秦杳和姚之沅一路快馬加鞭,路上沒有一點兒耽擱,終於在當天晚上後半夜的時候趕到了柴隴關。


    盡管現在已經夜深,然而柴隴關內依然熱鬧非凡,久違的大勝利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老百姓們興奮的慶賀著這個好消息,軍營的將士們更是被這樣的大勝利刺激得熱血沸騰,深夜了也不願睡去,營房內還有他們回顧戰場時激動的聲音。


    總兵府外,秦杳迎著漫天白雪匆匆趕到,不出意料的看見了早已等候多時的溫照凜,他一手拿著傘,一手拿著一件厚厚的披風,秦杳見到人的那一瞬,就迫不及待的朝他跑去,最終被溫照凜抱了個滿懷。


    緊緊相擁和撐傘隻能選一個,溫照凜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擁抱,他努力抑製著越發上揚的嘴角,好一會兒才將秦杳從懷裏分開,擦了擦她臉上的雪水,貼心的給她披上披風,又給她帶上了帽子擋雪,然後把藏在披風下麵的暖爐塞到了她冰涼的手裏。


    手上的溫度傳來,秦杳終於有了一點真實感,“等了很久嗎?”


    溫照凜搖頭,撿起地上的傘,擁著秦杳往裏走,“沒有,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就來迎你,就站了半盞茶的功夫你就到了,你手裏的暖爐都還燙著呢。”


    姚之沅看著兩人的如膠似漆的背影,知道他們一時半會應該是不會搭理自己了,所以很識趣的沒有跟上去搗亂,而是自己找了個巡夜的侍衛,讓他帶自己去找黑熊將軍。


    王爺都沒睡下,吳山林肯定沒那個膽子先休息,果不其然,侍衛帶著他到吳山林的書房時,書房內還燭火通明,裏麵不僅坐著吳山林和平遠老將軍,還有傅晚和韓鐸以及吳山林麾下兩個前鋒小將,此時他們正商討著什麽,很是激烈。


    姚之沅是小輩,一一打過招呼之後便坐在一邊旁聽。


    關於戰場的一切他都格外敏感,所以很快就明白了他們在說什麽,赫連震棄守龕城,此舉過於利落幹脆,吳山林擔心此舉有詐,想要先派一支軍隊前去打探消息。


    隻是現在還猶豫不定,他們都想要聽一聽溫照凜的意見,畢竟此番之事都是溫照凜主導,而且很顯然他還有別的打算,他們也不敢隨便拿主意,萬一壞了正事就不好了。


    正當眾人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書房的門再一次被推開了,溫照凜牽著秦杳的說走了進來。


    看見二人走進來,眾人齊齊起身,“王爺,將軍。”


    溫照凜輕嗯了一聲算是回答,秦杳抬了抬手,輕聲道:“坐下說吧。”


    兩人在主位一左一右坐下,秦杳手裏拿著兩封信正看著沒有說話,溫照凜則不急不徐的說出了自己的後續打算。


    “龕城是整個府西走廊資源最富足豐盛的地方,赫連震沒有道理棄之不顧,這其中一定有別的原因。”敵軍糧草絕不富足,放棄這麽個地方,說沒有點隱情誰信?反正他溫照凜是不信的,“韓鐸,連夜提審巫馬昀,明日一早本王要知道為什麽。”


    “是,末將領命。”說完韓鐸立刻就離開了書房。


    韓鐸一走,溫照凜接著說道:“赫連震兵敗,榮戚揚很快就會做出反應,柴隴關各地務必做好應戰的準備。”


    “齊蒙關跟柴隴關在一條戰線上,本王剛得到消息,榮戚揚下一個目標就是這裏,吳將軍。”


    吳山林被點名,站起身恭敬道:“末將在。”


    “你明日一早啟程趕回齊蒙關,能拖住榮戚揚的人馬最好,若是不能,務必將其引到渝關。”


    溫照凜你這話讓吳山林有些不敢應答,與其說不敢,不如說不想,因為他不覺得自己攔不住榮戚揚的兵馬。


    “敢問王爺,敵軍領兵是何人?”


    “榮戚揚親率六十萬大軍,十日之內必達齊蒙關。”


    “呃......”吳山林摸了摸鼻子,頓時語塞,最後隻能道,“末將領命!”


    直到天蒙蒙亮,書房內的人才陸續走完,隻剩下了一個傅晚和姚之沅。


    溫照凜讓他們午時過後來見他,然後就帶著秦杳離開了書房。


    溫照凜住在總兵府西苑,走回去約摸還需要一柱香的功夫。


    路上,秦杳偏頭跟溫照凜說:“何必這麽著急,我能應付得來的。”


    “阿杳。”溫照凜撫摸著秦杳的發絲,有些無奈的說道:“我知道你能,但是我若是不做些什麽,總安心不了。”


    “這兩日汴京的消息就要送來了,我很快就要趕回乾州了。”


    聽到這裏,秦杳下意識的握緊了溫照凜的手,“這麽快啊……”


    溫照凜沒有答話,大概是說不出口。


    兩人沉默著走過了長廊,秦杳終於平複好了情緒,“對了,你怎麽說服平遠將軍的?”


    “我們在蒼北分開之後,我就聯絡了汴京的暗衛,讓他們保護好平遠將軍和扶南將軍的家眷。”


    原來如此,平遠將軍當時之所以奉命出征,是因為閆曜梁用一家子性命要挾的緣故,現在不用受製於人,那自然是想怎麽幹就怎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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