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於祝伯夷的功勞,火炮被劫的消息一日之內便傳遍了整個苗疆,很多老百姓都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麽東西,但是各個城池鎮守的將士們卻是一清二楚,所以一時間,整個苗疆的將士們都士氣低迷,而這其中,要數魈崖嶺最為嚴重。


    即便連茂行和穆澹都在關內鎮守,但是架不住大家對未知的恐慌,而這樣的情緒,在祝伯夷第一次帶著火炮兵壓城樓之時,來得更甚!


    有了火炮的加持,即便敵人手裏有數不盡的震天雷,祝伯夷也依舊僅僅憑八千人馬就斬殺了敵軍兩萬人馬,雖然沒有徹底攻下魈崖嶺,不過勝利已經計日而待了!


    魈崖嶺內。


    吃了敗仗的叢郢灰溜溜的出現在穆澹和連茂行麵前,穆澹似乎已經預料到了一般,對於叢郢的模樣沒有多大的驚訝,看見叢郢,隻是淡淡的打了招呼。


    倒是連茂行很生氣,對著叢郢破口大罵,罵他廢物,幾萬震天雷治不止一個祝伯夷,也罵他無能,不會調度兵馬,反正能安在叢郢身上的罵名通通罵了個遍。


    不過叢郢大概是還有可用之處,連茂行倒沒撤了他的職,隻是將他趕回了軍營琢磨禦敵之策。


    叢郢灰溜溜的來,最後也同樣灰頭土臉的離開,他離開之後,屋子裏又隻剩了連茂行和穆澹。


    連茂行已經焦頭爛額,他一方麵要忍受從郴都傳來的怒火,一方麵又要麵臨兵臨城下的壓力,此刻儼然已經到了病急亂投醫的狀態。


    “當初你信誓旦旦舉薦自己,怎麽現在一言不發了?”連茂行將怒火轉移到了穆澹身上,眼神冰冷又質疑的看著他。


    穆澹心中冷笑,麵上卻始終平靜,見連茂行的的樣子,他沒有跟他爭辯,反而是冷靜的開口:“祝伯夷勢如破竹,又有那樣厲害的武器,現在即便是天王老子來了,都不可能阻止他拿下魈崖嶺。”


    “那你說怎麽辦!”連茂行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魈崖嶺是這條路線上最堅固的防禦,這裏若是失守,不僅軍心動蕩,整個苗疆都會陷入恐慌之中!”


    到時候祝伯夷恐怕不費一兵一卒就能拿下整個苗疆了!


    “辦法也不是沒有,隻是有點冒險,也不能保證一定能成功,而且我需要知道你瞞著我的事情。”穆澹換了一個立場,他現在的身份,應該從一個自薦的下屬,變成一個誌同道合的合夥人了。


    連茂行似乎有些驚訝於穆澹的轉變,但他不蠢,他瞬間就明白了穆澹話裏的意思,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是想威懾住穆澹,“你在跟我談條件?”


    穆澹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聳了聳肩隨意的開口:“聖女應該知道,戰場上最忌將帥不和,您什麽都瞞著我這個實施計劃的人,我要如何將自己的計策計劃得完美呢?”


    “你......”連茂行語塞。


    穆澹繼續說道:“聖女當然可以拒絕我,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證,兩日之內,祝伯夷必定還會發起進攻,到時候你我恐怕就不能如今日這樣促膝長談了。”


    從連茂行瞞著自己開始,穆澹就知道光是表忠心是不夠的,自己的身份將永遠無法取得對方的信任,所以他立刻就改變了策略,既然做不了同仇敵愾的‘盟友’,那就做因利而聚的商人吧。


    他這話一出,連茂行的態度很明顯軟和了下來,但他還是在糾結,心中的那杆秤還在搖晃。


    穆澹也不指望就憑這三兩句話就說動對方,見連茂行麵露糾結,他便繼續拋出自己的砝碼,“或許聖女還不知道,前幾日攻破梨花關的敵軍,此時正在朝著郴都進軍,十日之內,他們必將拿下狼嚎山,月霞穀,直奔郴都境內,郴都現在對你們苗疆來說何其重要還需要我在下明說嗎?”


    蛇打七寸,對連茂行這樣固執且猶豫不決的人來說,想從他那裏知道想要的,就得往他最痛最在乎的地方戳!


    他雖然不知道郴都具體究竟有什麽,但郴都上下戒備森嚴,隻是守軍遠超別的地方,且兩架火炮在郴都境內丟失,所以不難猜測郴都很可能就是他們製作火炮的大本營!


    他現在身邊雖然人手不多,僅僅幾個人而已,但這並不妨礙他從隻言片語中得到結論。


    果不其然,他這話一出,連茂行臉色當即就變了,隻是他還是留了一個心眼兒,“你如何知道這些?又如何能斷定他們能順利拿下狼嚎山,月霞穀易守難攻,且駐守的將士不少,守將更是經驗豐富的老將,能讓祝伯夷幾日功夫就攻下?”


    “笑話!”連茂行是斷斷不信穆澹這些話的。


    可是對方接下來的話,卻又讓他不信又免不了擔憂。


    “月霞穀易守難攻不假,兵力充足,守將厲害也不假,敵軍若是強攻,必然討不到好處,但如若敵軍不費一兵一卒呢?”


    “你說什麽?”連茂行震驚之餘,也根本不信他的話。


    “祝伯夷在苗疆半年之久,安插的人手不在少數,據我所知,他暗中聯絡了不少人,而他也曾多次出現在月霞穀附近,你細細想想,祝伯夷發兵之前,是不是都是在月霞穀周圍幾座城池活動的?”


    這下連茂行無話可說了,正如穆澹所說,幾乎分毫不差!


    “你——”連茂行脊背發涼,不僅是因為祝伯夷,跟是因為穆澹,“你——究竟是如何知曉這些的?”


    他很清楚穆澹身邊有多少人,短時間內,僅憑那兩三人,是絕對不可能打探得這樣清楚的,跟何況,穆澹來苗疆的日子並不久。


    穆澹並不準備回答他這個問題,隻是說:“我穆澹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


    連茂行大概想破腦袋也不會知道,穆澹對於苗疆的了解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得多,當初從他們手中秘密購買那一批火炮之前,他就已經派人將苗疆的底細扒得一清二楚了,隻是他並不在意,他想要的,僅僅是他們手裏的震天雷。


    事成之後那些人並未撤出苗疆,而是一直蟄伏。


    其實仔細想想就不難猜出,像穆澹這樣走一步看三步的人,怎麽會冒著風險進入苗疆境內呢?


    之所以一直不跟那些人聯絡,隻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實力而已,也更是防著祝伯夷對自己的人動手,否則自己很可能徹底被困在苗疆!


    這樣的局麵,是他絕對不允許的!


    當然,他並不準備講著些跟連茂行和盤托出。


    而連茂行呢,他已經亂了陣腳,幾番糾結之後,終於鬆口了。


    “火炮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很早之前我們就在研製這個東西,苗疆各地都在進行,但目前為止,隻有郴都這一個地方成功了,且就隻有兩架,但卻被——”連茂行憤憤的停下,眸子裏迸射出無數的火花。


    “你們是如何知道震天雷和火炮這兩樣東西的?據我所知,苗疆一直以耕作為主,是前幾年突然製作這些的。”這是困惑了穆澹很久的問題,究竟是什麽樣的契機,能讓一個落後的國家,迅速發展成軍火大國?


    問出這個問題時候,他眼睛都在放光。


    但他卻沒有得到答案,連茂行看了一眼穆澹,然後緩緩搖頭,“這些都是主上一手策劃的,我隻負責盯著手下的人做這些事。”


    “主上是如何知道這些東西的,我並不知道。”


    連茂行沒有說謊,穆澹看得出來,“你們主上這麽厲害?”他倒是對這個人好奇了。


    連茂行沒有說話,隻是微微笑了笑,他心想主上的確是厲害的,否則苗疆也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見連茂行不說話,穆澹心裏有數,不再追問,轉頭問道:“你之前派人離開了苗疆,還送了一封信出去,是什麽?”


    連茂行聞言一愣,但很快就回過神來,穆澹能知道別的,知道這個並不稀奇,“主上讓我在西京找一個人,想用這個人來壓製住廣平王。”


    “那封信是送往汴京的,主上沒有明說,但我猜,這個人因該知道些什麽,他很重要,重要到能然東堰皇帝借兵給我們,能讓他傾盡舉國之力對付溫照凜。”


    “這麽重要呢......”穆澹呢喃一聲,腦子卻轉得飛快,不過片刻,便計上心來。


    “溫照凜的眼線遍布天下,你們找到人恐怕還沒進汴京就已經一命嗚呼了,我猜你送出去的那封信,根本就不可能送到閆曜梁手上。”


    對於溫照凜情報網的厲害,他是切身體會過的!


    “那這——”連茂行眉頭緊促,他不想失去他們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下意識的看向穆澹,像是在求救。


    對此,穆澹很受用,嘴角的笑意越發明顯,“放心,隻要能給溫照凜添堵,本公子一定幫你把這個人送到閆曜梁麵前,至於那封信,你讓你們主上再寫一封,我保證這封信能送到閆曜梁手裏。”


    有了穆澹這話,連茂行掉到低估的心瞬間被撿了起來,他睜大了眼睛,問道:“此話當真?”


    “這是自然。”


    他當初在汴京折了自己的父親,不過禍福相依,他埋在汴京的探子因而蟄伏得更深,在汴京幾次大浪淘沙中沒有損失一人,現在,是到用他們的時候了。


    看著穆澹自信的樣子,連茂行竟然破天荒的覺得可靠......


    兩人的談話直到深夜,連茂行想要知道究竟如何才能防住祝伯夷,穆澹也不吝嗇,將自己的計劃一一告知,沒有任何一點隱瞞。


    連茂行全程驚得嘴裏能塞下一個雞蛋,不得不說,穆澹得計劃,膽大之極!


    說是絕處逢生都不為過!


    進擊,退守,防禦,每一項都做得滴水不漏,堪稱完美!


    “當然,祝伯夷也不是沒腦子的,他不可能每次都掉進咱們設好的陷阱裏麵,他很聰明,思維也跟戰場上的老將不一樣,所以對付他的手段,要多方麵結合。”


    對上祝伯夷這樣的對手,不能像對付秦杳和溫照凜一樣,有時候,越是常規,得到的反饋可能越是出其不意。


    這是穆澹琢磨了祝伯夷這麽久總結出來的,祝伯夷同樣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簡直無可挑剔。


    但這樣的人,往往最容易忽略自己的根基。


    他的法子對付秦杳和溫照凜那樣根基堅固的人或許勉強,但對上祝伯夷,贏麵卻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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